第21章 难嫁第二十一天

    周衡一滞,狠狠瞪视过去,眼下情况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他胡乱诌了个借口,提了提酒壶,说:“我醉了。”

    这种借口当然是不会有人信的,但没人给他台阶,他只能自己找台阶下了。

    怎料裴澈有意相护,死追着不放道:“喝醉了的人要么呼呼大睡不省人事,要么举止颠倒口齿不清,本世子还是头一回看见能够站着说话头脑清晰字字诛心的醉汉。周公子,你存心坏我好宴,今日不给我个合理交代,本世子定然饶不过你去!”

    周衡恼羞成怒,无法,当场从宴席中拂袖离去。

    裴澈将燕挽引到上座,道:“表兄请。”

    燕挽回以浅笑,宴席正式开始。

    生辰宴,生辰宴,当然要热闹才能算得上是庆生辰。

    有人提议曲水流觞,谁跟前停了酒,就由谁为靖成世子做贺诗一首。

    在席皆是读书人,倒也没什么难的,于是纷纷赞同。

    却是这时,花园外头高呼了一声:“三皇子殿下为靖成世子庆寿。”

    众人齐齐朝花园门口望去,只见紫金华衣的男子被簇拥着出现在视野,腰束蟒带,头戴金冠,衣裳上金线绣着的云龙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十分耀眼。

    男子五官极其俊美,剑眉斜飞入鬓细而狭长,眼睛宛若星河眸光细碎,唇是绯丽朱红不点而艳,嘴角噙着清浅笑意,不显亲近,反而愈显其高不可攀。

    他翩翩走来,整个宴席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靖成世子连忙迎上前去,恭敬道:“三皇子殿下。”

    宁沉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某席,笑意更深:“玉露,奉上薄礼。祝世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裴澈受了,连忙安排人添座,不料宁沉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同挽弟坐一块就好了。”

    被点名的燕挽毫不意外,站起身来大方一笑:“不胜荣幸。”

    众人当即又羡又妒,早听说燕挽同三皇子关系很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周衡走得太早了,他若是没走,定然不敢像刚才那样同燕挽讲话。

    裴澈舒眉,不再操心燕挽,有三皇子罩着,就不必他煞费苦心的护了,燕挽腾开了半边座位,令宁沉坐下。

    “挽弟变了,这般好宴都不叫我一道来。”

    宁沉甫一入座,席间就多了一抹浓郁的龙涎香。

    燕挽不徐不疾地应道:“我纵使不叫殿下,殿下还不是自己就过来了么?”

    “挽弟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燕挽微微一笑:“殿下爱重,臣不胜惶恐。”

    与宁沉相处多年,他怎不知宁沉话外的意思是,他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但他心中气愤,也对他无可奈何,索性放任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席上流觞曲水复又开始。

    燕挽陡地想起周衡说过的话来,整理了几番思绪,还是开了口:“殿下,我听人说陛下有意给漱颜公主指婚可是真的?”

    宁沉一眼即看穿他心中所想,唇角微翘:“自是真的,漱颜太不安分,嫁人了或许会好很多。”

    “那殿下可知陛下属意谁?”

    不怪燕挽多心,实在是关于此事他必须小心翼翼,他不想又被突然退婚落得个声名狼藉,而祁云生也不应当娶漱颜公主,他不喜欢。

    宁沉斟了一杯酒,修长的手指执着玉杯,语气有些玩味道:“挽弟从前同我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的,怎么?有了祁云生,怕他吃味,于是一下子同我生分起来?”

    燕挽连忙道:“殿下误会了。”

    “哦?——”

    “君心难测,我怕为难了殿下。”

    宁沉忽而转过眸来,轻笑道:“不为难,挽弟于我如胞弟,我若知晓尽无不言。”

    燕挽默了一下,还是如实开了口:“陛下是不是想将漱颜公主许给云生?”

    “是。”宁沉竟真的答了他,“父皇的意思是,漱颜当众扯祁云生的腰带,名声坏了,不太好嫁,干脆许给祁云生算了,所以退朝后特意把大理寺卿叫到御书房一趟,我想大理寺卿若是不蠢的话,这会儿应该正在想办法搪塞燕府吧——”

    燕挽恍然想到之前祁云生之前心情不好欲言又止。

    他一定被为难坏了。

    “不出意外的话,为了弥补燕家及挽弟,父皇还会为挽弟也指一门亲事,青年才俊任你挑,喜欢哪个父皇皆为你做主。”宁沉娓娓道来,又停了一下,“怕是我也不例外。”

    燕挽脸色大不好,抿唇道:“云生不会娶公主的,我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若是下了圣旨……”

    “我和云生一道殉情以死明志。”

    男人脸上的笑容蓦地消散,声音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你就这般喜欢祁云生?”

    似生气,似愠怒,细细听,又没有。

    燕挽抬眸看向他,直直的,带着几分坚韧道:“殿下与我久处,应当很了解我的性子。”

    认准一点,死不回头。

    “只要云生不抛弃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宁沉眉眼阴恻,沉郁至极,默了片刻,倏又恢复了云淡风轻,唇角微弯:“挽弟一片痴心令人感动,赐婚之事我去同父皇说说。”

    燕挽一愕:“殿下愿意帮我?”

    “当然了。”宁沉意味深长道,“你可是我的挽弟,如何能眼睁睁叫你送死。”

    燕挽又惊又喜,给宁沉斟了杯酒。

    席上突然爆发出一道“好”声,原是流觞曲水的酒杯停在了一位世家公子的跟前,那世家公子随口就来,很轻易作出了一首诗,技惊四座。

    两人被拉扯过去视线,燕挽附和鼓掌,宁沉含笑饮了一口酒。

    身旁之人脖颈雪白,手腕纤细,如同一道可口的菜肴,这道菜肴他没尝过,别人却想吃下肚,呵——

    ……

    宴席结束,燕挽回了燕府,打定主意想见祁云生一面,到了祁府忽然发现门口有人把守,向来顺通无阻的他,竟被拦在了外面。

    燕挽道:“燕家燕挽求见祁二公子。”

    “二公子不在府内,请燕公子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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