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难嫁第二十六天

    他和祁云生可称得上是两情相悦,祁府将他赠给祁云生的荷包送回,多半是强行逼迫,他若此时顺了祁府的意,定然伤透祁云生的心。

    他不想让他伤心。

    是他先招惹了他,给他带来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燕父轻声一叹:“听说祁府求了赐婚圣旨,我不逼你同祁家那孩子断了往来,但你心里要做好准备。”

    “孩儿明白。”

    燕挽将荷包收好,等他再见祁云生,定要将它还回去。

    燕父暂且将这件事搁置不论,又和燕挽说起了今早的事。

    “九思尚未回京,其弟竟然如此猖狂,听说蓝八公子欺压百姓时,你正在街上赶巧看到?”

    “是,父亲,怎么了?”

    “为父准备参九思一本,这孩子行事太不谨慎了。”燕父颇为惋惜,“陛下有意提携,这次进京本是风光无限,可惜闹了这么一出。”

    但为官就是要刚正不阿,不能徇私枉法。

    燕挽就知道蓝佩要跟着蓝家老八倒霉,上辈子这事也有发生过,只不过亲眼目睹的人不是他而已。

    朝中官员势力复杂,资历老臣又多如牛毛,一个位置空出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眼热着,天子的宠臣可没那么好当。

    原本蓝佩一进京就该连升三级,但因这一事,他又走了其他状元郎的老路子,被发配进翰林院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编修,后来才被挪出来重用。

    而这个蓝八公子被蓝家恼怒逐出了京都,送到乡下田庄就再也没回过。

    燕挽道:“父亲职责所在,想必蓝大人会谅解的。”

    “蓝大人?”

    燕父以为燕挽会唤蓝佩九思哥哥的,不想他出离淡漠,想了想,过去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变了。

    燕挽立在那儿,一言不发,燕父道:“没事了,你好久没去看你祖母了,她很惦记你,过去给她请个安。”

    “是,父亲。”

    燕挽退出了书房,依燕父的吩咐去芝兰苑走了一遭,他忙这忙那,不得停歇,自然也是极想元春大郡主的。

    进了芝兰苑,燕挽陪着元春大郡主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拜别离开,临走前他还带走了一盒子点心,是新鲜做的绿豆糕,清新香甜。

    只是,踏出芝兰苑时,燕挽正巧碰到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领人抬着账本进去,他目露疑惑,拦了一下,笑问:“你是?”

    男人见着燕挽似是认得,丝毫不敢怠慢:“回公子,小人是华阳金铺的管事,以前在南宁郡王府当差。”

    燕挽一怔,华阳金铺不是一直都是纪风玄在管,他走了也当由他接手,为何这么快聘了管事,稍许迟疑,他又问:“那这些账本是……”

    “是金铺这周的流水,给郡主过目。”

    燕挽一阵愕然,紧接着追问:“祖母已经开始打理铺子了么?”

    男人如实道:“小人十天前就被调过来了,郡主打理铺子也有好些天了吧。”

    燕挽着实呆了,铺子好些天前就交到了元春大郡主的手上,那纪风玄还同他对什么账?

    “公子,您若无事,小人进去了。”

    燕挽悄然回神,面上一丝异样也没显现出来,温声道:“去吧。”

    管事便转身进了芝兰苑。

    燕挽立在原处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明白,纪风玄早跟元春大郡主交接了铺子事务,为何不同他讲还答应教他看账,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许是纪风玄心软,见他兴致勃勃不愿拂了他,才那么好说话。

    总归他还是得努力,将产业接手过来,元春大郡主年事已高,不宜费力劳神。

    ……

    京都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去年貌美胜过探花的状元郎归京了,一举摘了公子榜桂冠,为京都百姓津津乐道;二是天子有意给爱女漱颜公主和祁府二公子赐婚,却没成。

    前者话题热了几天也就消下去,后者沸沸扬扬经久不歇。

    长春殿。

    华丽殿宇金碧辉煌,九品莲花的地砖十分好看,殿中摆设之物皆是精心挑选过的,无不漂亮精致,便是连一只小小的花瓶都价值连城。

    燕挽同宁沉及漱颜公主对坐,跟前白玉杯中茶叶沉浮,颜色嫩绿,茶香可闻。

    漱颜公主罗裙曳地,满头珠翠,芙蓉面妆容精致,眼神却恨恨:“燕挽,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祁云生!”

    宁沉目光微闪,唇角勾起慢条斯理悠然饮茶。

    燕挽郑重道:“无论如何,多谢公主。”

    漱颜公主气得咬唇,拂袖走人。

    殿中仅剩二人,檀香袅袅,紫烟氤氲,静默了一瞬,燕挽问:“殿下是如何说动公主殿下的?”

    宁沉搁下白玉杯,含笑朗诵道:“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燕挽不解,目光惊疑的望着他。

    宁沉漫不经心的敲了敲白玉杯的杯壁:“祁云生快死了。”

    燕挽脸色剧变,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匆忙要往外走,宁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如今没什么大碍,你去了也会被阻在祁府外头。”

    燕挽戛然停步,又回过头去,“请殿下将云生的情况悉数告知于我。”

    “不行。”宁沉眼里波光潋滟,“我若此时告知挽弟,挽弟岂不是心疼坏了,我怎舍得叫挽弟心疼?尤其还是……别的男人。”

    燕挽直直看他,愣愣定在原处,又听宁沉说:“过来坐。”

    燕挽挪了一步,慢慢又坐了回去,逐渐恢复平静。

    宁沉挽袖给他添了杯茶,嗓音朗润:“挽弟不必担忧,他毕竟是祁家嫡子,大理寺卿再怎么狠心,也不会叫他丢了命。”

    不过是将他关在府中不见天日,他自己亦不肯见人,绝食了三天,水粮未进,在被夺走香包后,一头撞在了祠堂柱子上,听闻当时场面极其惨烈。

    燕挽抬眼,又望向宁沉,声音微哑:“也多谢殿下肯替云生从中周旋。”

    宁沉眼中笑意更深了些:“挽弟与我何必言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燕挽不再说了,捧着玉杯慢慢饮茶,宁沉也不多加聒噪,陪坐着直到用了膳才准他走人。

    燕挽去了祁府,果真如宁沉所说又被拒在府外,但他买通了小厮,托他帮忙给样东西,小厮应了,燕挽将香包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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