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燕挽又闭上了眼,装作仍在昏迷的样子。
门被人粗鲁的踹开,只闻得好几个人进了房间, 一具肉/体沉闷的砸在地上,发出“嘭”地声音。
燕挽睁开眼一看,登时错愕:“兄长?”
只见俊美冷漠的男人同被绑住了手脚, 绳子比他身上的还粗一倍, 薄唇紧抿, 脸色难看至极。
那人模狗样的李及站在门口,十足惊叹:“嗬,合着是一对俊俏兄弟, 公子我运气真好, 今晚你们兄弟俩一起服侍我, 让我玩个尽兴。”
燕挽眼皮一跳, 心下默然, 竟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对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感到同情。
李及却又走了, 听他对小厮说的话,似乎还想整一出拜堂成亲。
如此不顾礼法的强娶, 简直荒唐至极。
燕挽看纪风玄坐了起来, 在床上艰难的蠕动了一番,跌下床,挪到他跟前去,他仰起脸, 用细小的声音问道:“兄长,你怎么也被抓过来了?”
“寻你。”
言简意赅,没有半点将过程娓娓道来的意思,纪风玄的嗓音不含一丝情绪。
燕挽又道:“兄长能把绳子挣开么?”
纪风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武功尽失。”
燕挽瞳孔猛缩,震惊得睁大了眼,“怎么会这样?”
纪风玄似乎并未觉得丢脸,面容冷峻,寒声道:“我向别人打听你的下落,被这厮注意,他将我骗到一间屋子去,给我下了蒙汗药,醒来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
没想到连纪风玄都着了他的道。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燕挽沉吟了一下,看向他身上的绳结,道:“兄长,我帮你将麻绳咬开吧,待你松了绑,再帮我解开,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纪风玄冷漠道:“我帮你咬,我手脚没力气,松了绑,未必能解开你的绳子。”
“也行。”
反正都一样。
于是,燕挽往下蹭了蹭,将绳结送到了纪风玄的嘴边。
他是被反剪着手绑的,所以只能背对着纪风玄。
也不知是否因为如此,他的神经变得分外敏感,纪风玄灼热的呼吸不停落在他的手腕上,令他感到酥痒至极,而他的鼻尖抵在手掌上,薄唇不时擦过他的肌肤,就好像……不经意的轻若鸿羽的亲吻,燕挽弯曲的身体都不由得僵直了。
片刻于他来说仿佛几个时辰那么久,过了好长一会儿,麻绳终于松动,燕挽感觉到双手的束缚消失,顿时也顾不上方才那异样的感觉,欣喜的坐了起来。
他回身看向纪风玄,发现纪风玄薄唇殷红,嘴角有轻微的破皮,他紧蹙眉头舔了一下那破皮之处,莫名有些撩人。
“辛苦兄长了。”燕挽别开眼,不看眼前这绝顶的美色,解开了脚腕的绳子,然后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解开,门在这时被推开,只见那李及穿着红艳艳的新郎官的喜服,一见屋内这情形,立刻惊叫了起来:“想跑?快,将这个姓燕的抓起来。”
燕挽往后退了数步,还是放弃了挣扎,被重新绑住。
功亏一篑。
纪风玄在这儿,他不可能独自逃跑,李及上前,勾住他的下颌,嘴角浮着轻蔑道:“进了我的府邸,没有逃得出去的。来人,把衣服给他们换上。”
只见他身后的小厮一人端着一套喜服,一套女子的,一套男子的,约莫他头一次跟两个人同时拜堂,拿不出那么多男子的喜服,竟然找了套女子的过来凑。
燕挽眉心跳了跳,有些难忍,想必这套女子的是要给他了,凭纪风玄的体格,根本就不可能穿得进去。
果不其然,小厮解了他的衣裳,把女子的喜服给他套了上去。
意外的合身。
只见李及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眼睛一亮,将他的发带扯了下来,乌黑的头发倾泻,映着那张昳丽得过分的面容,他哈哈大笑:“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宝贝。”
纪风玄目光一触,瞳孔变深,狭长的眼眸幽然晦暗,身上隐有怒气收敛不住。
就好像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窥伺了一样。
扒他衣服的小厮莫名瑟瑟,壮着胆,把喜服给他换上了,李及一看,眼睛又直了,犹如煞神般冷峻凶猛的男人,此刻穿着喜服竟然没有半分违和,显现出几分烟火气息来。
“快快快,把香案抬进来,拜完堂,老子要享受春宵。”
门外几个家丁合力将重重的香案搬了进去。
香案上供着的竟不是掌管姻缘的月老,而是两尾交缠的淫蛇,看起来荒唐至极。
燕挽脸色很不好看,声音冷冷道:“蛇性/淫/荡,损害元阳,你供奉这种东西必遭反噬。”
“少废话。”
李及给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便将燕挽按跪了下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黄蛇大仙。”
“礼成。”
燕挽被强迫着低了三下头。
纪风玄亦是如此。
拜完之后,李及看了看燕挽,又看了看纪风玄,好似天子翻后妃的牌子,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最终,他点向纪风玄:“就他,老子先跟这个玩玩,把那个姓燕的弄下去洗洗,洗干净一点。”
燕挽惊惶失色:“兄长!”
纪风玄眉间隐有发黑之色,仍是冷静道:“别慌,你先过去。”
李及啧啧称赞道:“当真是兄弟情深,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带下去。”
燕挽被拉扯着,看了纪风玄一眼,但见纪风玄递过一个平静的眼神,莫名安定人心。
燕挽出去后,李及搓了搓手,激动道:“美人,美人……”
又见还有几个不机灵的家丁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登时发了脾气:“还杵着干什么,滚下去。”
家丁们连忙搬着香案走了,顺便把门也带上。
然后,房间里就剩下了两人。
李及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向纪风玄,急不可耐的样子像色中饿狼,当他走到纪风玄跟前时,忽然一把匕首横在了他脖颈上。
他震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你你你你……你是怎么……解开绳子的?”
“你说呢。”
纪风玄冷笑。
抓人之前都不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个练家子,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蠢还是自信。
李及哪儿想到这么容易绑过来的人竟然隐藏了实力。
如今匕首横在脖子上,他不得不认怂:“好……好汉,我这是初次,你饶我这一次,你要是杀了我,被我爹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纪风玄道:“撒谎。”
来前他便已打听过了,李及祸害了不少男子,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讲,但不少人心底都有数,但凡有点姿色的男子都不敢在他跟前出没。
匕首往前逼近一分,李及就开始双腿打颤,连忙说:“我都放了,我把他们都放了,公子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纪风玄面无表情的,直接下手剁掉了他的作案工具。
顿时一声惨嚎掀破屋顶,守在屋外的家丁一脸麻木,只想道:这个男子比上个男子还惨,上次那个叫得没这么大声。
与此同时,被扔到浴桶里清洗的燕挽心中一悬,无比担忧,立刻从浴桶中爬了出去。
他对带他来的小厮道:“我洗好了。”
小厮只管他洗,不管他洗多久,闻言把他绑了又押回去,唯恐晚了李及不高兴。
燕挽一被推进屋中,身后的门立即关上。
“兄长。”
燕挽小心的叫了一声。
他朝着里面跳了两步,绕过帘帐,只见纪风玄衣衫不整坐在地上,一副饱受屈辱的样子。
而那李及倒在地上,像是昏死了过去了。
“兄长!”
如此局面,实在出乎意料。
燕挽问:“他死了吗?”
纪风玄抿了抿薄唇,哑声道:“死了。”
听他一桩一件的说着自己的所犯下的罪行,他控制不住戾气横生,将他一刀毙命。
燕挽愣了一下,心道这也该在意料之中,纪风玄哪怕没有武功,也不是好相与的,这般死了也是活该。
不消细想,他也能猜到,李及干这样的事驾轻就熟,后院里必定多的是他们这样的男子。
其实这样的事最好用温和的方式解决,拿捏住他的证据,再将他交由官府处理,至少要蹲二十年牢狱,如今他死了,死无对证,那些遭受毒害的男子为了颜面未必肯出来指证,纪风玄身为忠义侯,杀个人或许用不上抵命,但行事不周,被有心人捉到,头上又要多一个滥杀无辜的名声。
不过,当前情况,迫在眉睫,也便只能这样了。
纪风玄上前解了他的脚绳手绳,并捡起地上的发带帮他把头发挽了起来,然后,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道:“我的武功好像有所恢复。”
燕挽一喜:“真的吗?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纪风玄便带着燕挽出去。
家丁被打晕,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逃出,并且,他们在一间石室里解救了其他受害的男子。
果不其然当燕挽问及谁肯在公堂上作证定李及的罪时,石室中一片鸦雀无声。
李及已经死了,他们的噩梦结束了,定不定罪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这样屈辱不堪的事越少被人知道越好,不然闹到人尽皆知,他们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燕挽轻叹一声,并不勉强,出了李府,他道:“此事应当告知父亲,让他派人过来严查此地县官,这李及强抢民男,一个两个或许不知,这么多不可能毫无发觉,他如此纵容儿子为祸百姓,为人不直,不配为官。”
回去这一路上,纪风玄万分沉默,脱身时天色已晚,燕母见两人许久未归,心里担忧,坐在客栈大堂里等,不想他们两人竟是穿着喜服回来的。
燕挽回来方知自己忘了将喜服脱下,连忙挽住燕母的胳膊,拉他进房,欲同他解释。
燕母听闻自己儿子险些被人欺辱,又气又恼,被燕挽好一番哄住,又想起纪风玄穿喜服的俊美样子,道:“你兄长年纪也不小了,你与他感情这么好,可知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子,或者有没有什么心上人?”
燕挽一僵,含糊搪塞过去,出了燕母的房间,便见纪风玄等在门外。
他被纪风玄拉进了他的房间,惊疑道:“兄长?”
只见纪风玄打了热水,拧了热毛巾,按着他坐下,擦他的脸。
尤其是下颌,那被李及触碰过的地方。
燕挽看他垂眼时那纤长的眼睫,宛如蝶翅一般,忙道:“兄长,还是我自己来。”
纪风玄却不理,一点一点反复擦拭,直到把他皮肤擦红了才停下来。
然后,他抬起眼看他,狭长的眸子一片幽深,在烛光的照耀下更似黑曜石般浓黑。
燕挽莫名被他看得心悸,别开眼道:“兄长,那李及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事吧?”
纪风玄冷然道:“没有,他敌不过我。”
“那就好。”
“……”
“……”
两人无话,燕挽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兄长好好休息。”
步至门口,纪风玄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当真决定了要同祁云生在一起?”
虽才只见过祁云生一面,虽他对祁云生诸多维护,但是他看祁云生的眼神分明不是喜欢。
燕挽回过头,语气很是平静:“兄长,这世间有情人太少,如若有人真心喜你、爱你、敬你、惜你,便是十足的幸运,云生待我情深意重,我很满足。”
“你只字未提喜欢,所以你根本不喜欢他。”
“这不重要。”
他不可能负了祁云生。
只要祁云生喜欢他,跟他在一起会笑,他就会高兴。
纪风玄额角青筋微突:“燕挽,你为何不试试别人?说不定……”
“我试过了,我曾经真心喜欢过四个人,但不得善终。兄长,婚事已定,请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那样会使我厌恶你。”
纪风玄咬了咬牙,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第二日,燕挽欲同燕母、纪风玄一起离开丰县,不想早上醒来,客栈便被官兵团团围住。
那痛失爱子的县官找上门来,眼睛发红,明显盛怒,燕挽挺身而出,道:“我们乃御史台燕淳燕大人的家眷,令郎当街掳人,逼良为娼,县令大人不加管教,怎还有脸找上门来?”
那县官暴跳如雷:“血口喷人!我儿死状凄惨,我要将你们……将你们碎尸万段。”
纪风玄已恢复常态,面无表情的拿出了忠义侯府的令牌。
“令郎我杀的,与他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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