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答“放出去了。”
宁沉冷笑“父皇想借百姓之手杀挽挽, 我便用百姓之手将他捧上神座,我要这世上再无人敢质疑挽挽的身份。”
却是此时,空气中一阵波动, 影卫悄无声息来到身边, 宁沉挥了挥手“下去罢。”
下属退下。
影卫跪地道“得密报, 陛下已发动燕府奸细于今夜诛杀燕公子。”
砰
桌子被拍得震颤。
宁沉唰地站了起来,脸色几乎极为难看“那奸细是谁揪出来了么”
“风影部正在加急查探。”
那就是还没
宁沉眉目紧紧皱起,看了眼窗外天色,当机立断道“让风影部不要再查了,听我号令, 召集所有人马围城”
影卫顷刻退下,不留痕迹。
宁沉又立即铺开纸墨,写了一封信, 召来人,道“替我送到燕府, 立刻”
随后, 他系了披风, 快步往整个皇宫中除了长春殿唯一亮着的偌大宫殿走去,那是天子休养之处。
华丽府邸于黑暗中蛰伏宛如骇人的猛兽, 树影婆娑, 大门被接连不断的敲着, 许久不见人开, 过了好半天, 才从门里探出个脑袋。
守门小厮道“谁啊”
跑腿的小公公道“奉三殿下命令, 给燕公子送急信一封。”
里头便有旁的人在喊“磨蹭什么呢, 就等你了, 快来。”
守门小厮俨然急着干点什么, 随便将那信件一收,含糊道“知道了,马上就给公子送过去。”
后头又催了一声“还来不来了”
守门小厮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将门“啪”地关上,小公公在外立了一会儿,还是回去复命了。
守门小厮回到牌桌上,被一同玩牌的府中其他下人逮着问“什么事啊,磨磨蹭蹭的。”
守门小厮道“宫里来了信,说要给公子。”
便有人说“再打两局,再打两局,我待会替你给。”
守门小厮闻言心动,看了眼自己跟前的银子,就数他输得最多,他一门心思想赢回来,于是犹豫不决“再打两局”
“不多,就两局,公子这会儿都睡了,晚一点也是一样。”
直至夜深。
牌桌上,玩累了的小厮倒头趴着睡得熟,月亮越升越高。
风一吹,一封信从其中一人的怀里掉了出来,寂静无声。
燕挽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总觉得心烦气躁,冥冥中有点不详的感觉,夜半醒来,惊动了画莺,画莺到跟前来伺候着。
燕挽道“点一支安神的香吧。”
画莺应是,点了安神的香,安慰道“公子不必过于忧思,三皇子殿下对您一片痴心,天地可鉴,您就坐等当皇子妃吧”
燕挽没有说话,闷了闷声,问“姐姐当真觉得我适合当皇子妃么”
画莺捂唇笑“在奴婢心目中,公子是最好的,什么都当得,皇子妃还委屈了您呢。”
燕挽笑了一声,轻轻的,很是悦耳“只有殿下不嫌弃我了。”
画莺从他眼中看到了点点情意,愣了愣,自他被退了三次婚后,她几乎再也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平日里如同一汪澄澈而安静的水,几乎不起波澜。
她心中有数不尽的欣慰化开“公子一定会和三皇子殿下长长久久的。”
燕挽又笑了笑,睡不着,干脆不睡了。
就这样坐到天亮,漱了口,吃了早饭,同平时无异,却有圣旨早早传来。
退婚
到底有多少字节燕挽已经听不进去了,这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撼动了整个燕家。
明明婚事由天子钦定,明明宁沉的博弈已经赢了,为什么会这样
燕母接受不了,失了体面,当众一把扯住宣旨公公的胳膊“三皇子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怎么想的”
公公面无表情道“三皇子殿下顺应民意,男子不能为妃”
燕挽耳目失聪,浑身冰凉,他立在那里,呆呆地,半晌抬头喊道“娘,回来,不要让公公为难。”
燕母放声痛哭,回来一把抱住燕挽,泪水肆虐“挽儿,我的宝贝挽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
元春大郡主亦是面容灰败,好像苍老了许多,良久叹了一声“好好收拾东西,过两日离开京都。”
出了这样的事,燕家就真的再也无法在京都立足了。
燕挽“噗通”跪在地上“是孙儿的错,孙儿”
他能怎么样呢。
换作之前,他现在大概会以死谢罪,他是燕家的罪人。
元春大郡主扶他起来“三皇子对你有意,即便你不想,他也是会对你出手,拥有滔天权势之人亦有着滔天野心,这不怨你。”
怪只怪,燕家生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还将他送到宫中做伴读,引得皇子也动心。
燕挽不敢表露出痛苦,哪怕胸口钻心的疼,他安慰着燕母,安慰着燕父,最后进了小祠堂,将自己关起来反省。
三日后,他从祠堂出来,很是沉默,见燕府上下都已收拾好了包袱,慢慢道“娘,我还出去走一圈,马上回来。”
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哪怕近来回忆并不美好,但他仍有十分深厚的感情。
茶楼街道他都走熟了,连路边的乞丐他都熟脸,齐贤居的栗子糕是他最喜欢吃的,赵大婶的烤红薯他最喜欢,可惜没入冬,他吃不到嘴。
以后,便也吃不到了。
燕母忍着哀伤点了点头“你去罢,喜欢什么尽管买,马车装得下。”
燕挽抱了她一下,独自出了门。
燕母不放心他,派了侍卫跟在他后面,未让燕挽察觉。
在府中关的太久好久没出来走动燕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认得他的百姓懵然的停下手中之事看他,而后议论纷纷,燕挽也不在意,流言这把刀已经扎不穿他了。
路过一间酒肆,燕挽停了一步,看了半晌走了进去,要了一坛最烈的女儿红,付了钱。
他平日喝酒十分克制,因知酒色误人,浅尝辄止,今日不知怎地极想醉一场,但他想他应是没有那个骨气。
燕挽抱着酒边喝边走,看着京都繁华景致忽然笑了出来,他想起了他第一次上街的场景,想起了第一次吃糖葫芦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那样动人。
身后两名侍卫悄无声息的杀死。
燕挽路过河边,停了下来,将剩下的半坛子酒埋在柳树下,道“再见了,吾之故土。”
一只手忽然袭上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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