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池柠念了一句。
“知道了。”池天雄朝着门应了声, 回头见池柠目光沉沉看着自己, 挠了下脖子，解释：“呃, 是来谈代言的，最近我们公司新出了个产品, 我比较看好他的形象。”
原本以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了解，他很断定池柠是受不住催促临时找的个人回来, 他就等着今天他们露馅，把自己看好的这个顺水推舟给推出来。
毕竟两人一个专业，也曾校友一场, 对方人又很好, 自律严谨, 不骄不躁, 还有转幕后的规划。
池天雄对这样的年轻人很是有好感，觉得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踏踏实实，通过努力，白手起家，不高攀，不炫耀，不浮躁。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池柠会把秦桉带回来。
不管真假，他从那小子眼中已经看出点东西，有些东西, 是装不出来的。
他很了解池柠，池柠不喜欢这样的小男生，况且两人进门后全程都是对方在主动跟她互动，经过之前的联想，他越发觉着池柠是因为受之有愧才任秦家那小子这样阴魂不散。
在财富和女儿的幸福里，池天雄果断选择后者。
产品代言？
“沈俊萧？”池柠问。
“嗯，你们应该也认识，人挺不错的。”
此时，池柠只想望天。
猪队友吗这爹？
她忙往厨房门走，准备打开时，池天雄还在后边问：“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待会再说，再不出去，咱这家要没了。”说着，她开门快步往客厅去。
池天雄还没明白过来女儿的意思，跟着出去后才见客厅气氛已然剑拔虏张，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保姆站在一旁端着果盘都没敢靠近，看着氛围不对，还不自觉后退两步，将空间尽数留给前面两个少年人。
秦桉一个人据着沙发，冷眼看着站在斜前方打扮得人模狗样，还提着几袋礼物登门的男人。
男人戴着金镶边平光眼镜，白衬衣黑西装，一副斯文败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眼神不善，一个神情凝重。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秦桉余光扫到池柠，第一次没有主动靠上去。
池柠看着沙发上少年冷毅的侧脸，他抿着唇，狠咬着牙齿，下颌线都分明到立体。
窗外阳光撒在他身上，驱散不掉浓重的阴沉。
池柠对身旁池天雄道：“爸，我带秦桉去我房间看看，你们谈。”
说着忙朝沙发走，抬手拉起秦桉就上楼。
池柠的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修偏北欧风，灰白调有种简单高级的美感，房间里书最多，还有一架钢琴，有小盆绿植点缀在窗台。
池柠刚关上门，还没回过身。
“啪——”一声。
身后的人倾身将她压制在门上，双手支撑着门，把她锁在怀中，滚烫的气息在她后颈流连。
“他为什么在这？”
少年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身子贴紧她时，仿佛被锁链缠住，动弹不得。
秦桉紧咬着牙，女人香甜的味道不断刺激撩拨他敏感的神经，像在诱人犯罪。
池柠不喜欢这个姿势，她想动，却换来身后人更用力的钳制，紧接着脖子被人舔咬，亲吻，他的鼻尖蹭着她的肌肤，气息紊乱。
痒，湿，热……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不断攀升。
池柠躲不开忙道：“我爸叫他来的，谈代言。”
“为什么要选今天。”他停下来，微眯着眼。
“今天有空。”池柠猜到些什么，却没说出来。
室内安静得不像话。
半晌——
“你爸不喜欢我。”
他声音就在她耳边，低沉，失落，仿佛含着无尽的委屈。
池柠心底咯噔，偏头就见少年眼眶赤红，仿佛埋着深深的刺痛和压抑。
他很敏感，很多事情根本瞒不过他。
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池柠轻声：“没事。”
秦桉等了半天就等了她两个不痛不痒的字，连声像样的安慰都没有。
沈俊萧是他最忌讳的人，比季家那个还要讨厌。
池柠曾和他当过舞伴，还是前些年唯一一个跟她走得最近的异性。
就是因为这个人，她好几年不理他，口口声声说他讨厌，说不想见他。
耳边传出指甲抓磨门的声音，令她牙酸。
池柠看着旁边紧扣着门的手，修长，有力。
来之前他连指甲都好好修了一番，现在却像是要生生把门抓出个印子，来个两败俱伤。
这爪子要落在她身上，想想就渗得慌。
池柠顿了好一会才安抚着说：“他不喜欢你又怎样，你又不是要跟他谈恋爱。”
秦桉的手从门上缓缓放下，抱着她的肩，将她强行扳过来对着自己。
两人身高有差距，他低头看她，一字一句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从池柠对他有印象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问她要不要当他女朋友，问她喜不喜欢他，问她爱不爱。
见池柠一直不回答，他猛地抱住她，哑声：“他们都可以不在乎我，但你不能。”
此时的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稻草却觉得他沉重。
秦桉把所有在父母那里得不到的爱和关注，全转嫁给她承载，希望能得到回馈。
但这样的爱本身就病态，一旦有哪里出了问题，很可能就被对方拉入深渊，同归于尽。
池柠轻轻抱住他，感受他微微颤栗的身子。
“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缺爱的人需要被人捧在手心好好疼爱。
“但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他嗫嚅着，下巴靠在她肩上，胸口压抑难受，语气带着埋怨。
像被摧残的花，奄奄一息需要主人精心浇灌。
池柠放开他问：“喜欢一定要说出来么。”
“那不然呢，”他哼着声，“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池柠看着他一张一合嘴下那颗小痣，莫名有些可爱。
·
池天雄跟人在客厅谈了一阵公事后，两人同时端起茶杯喝了口。
沈俊萧有意无意看了眼楼上，问：“他们，在一起了？”
“我看着不像，”池天雄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郑重其事，“其实，叔叔更看好你。”
秦家那小子一看就是被人照顾的主，哪会知冷知热疼人。
沈俊萧笑了笑：“可是，池柠对我没那个意思。”
“感情嘛，都是培养出来的，年轻人就一个敢字。”池天雄过来人一般说道。
沈俊萧受教般点点头，倒也没再说话了。
池柠在房间哄了秦桉好一阵，才勉强给他把情绪稳住，到了饭点拉着他下楼，四人一桌共用午餐。
秦桉夹着盘子里一个肉丸，半天夹不上来，还咕噜一下滑到桌上，引得几人看向他。
他干脆放弃那道菜，转而去夹别的，只是表情很不好。
池天雄明显更偏向沈俊萧，两人酒杯一碰，就能聊到一块。
池天雄偏爱历史文化，从春秋战国说到五代十国，沈俊萧本就是古典舞专业出身，对这方面对文化也很了解，引经据典随手拈来，两人倒像是忘年交。
他能感觉到池天雄对他不太满意，至少，没有对沈俊萧这么满意。
池柠看不下去，伸手给他夹了两个肉丸放碗里。
桌下，拉住他的手，安抚一般轻轻捏了捏。
秦桉忍住气焰，勉强吃完这顿饭，猫食儿一样，吃得很少。
吃完他就靠在池柠肩上，故意秀恩爱，专气某些人。
池柠深觉这次算是带了个麻烦回来。
她一向在家待不久，眼下这个气氛也不宜久留，打算今天就走，吃完饭就上楼去收了几件东西装包里，秦桉在一边看着。
东西刚收完，池天雄就上来了，说要跟池柠单独聊聊。
面对池天雄，秦桉再不满，也只能出去等着。
房间只剩父女俩人时，池天雄问：“你真的喜欢他？”
“这是我的事，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池天雄气得哼一声。
“爸，你怪我吗？”池柠突然看着他问。
最近网上闹得凶，她不信他没看见，顶多只是装作没看见。
叫她回来，也不见得就是那么一个事情，可能只是想找理由见见她。
父女俩聊天没什么障碍，池柠这一问，池天雄就明白过来，叹声道：“你是我女儿，我怪你做什么。”
池柠：“那，以前呢？”
池天雄看着她拿着相框擦拭的样子，坐过去揽住她瘦弱的肩膀，看着相框里的女人。
“最开始是怨过你，但你奶奶把骂醒了。”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人的命数定在那里，该走的留不住。”
“爸现在只想看你找个好归宿，别像你妈妈一样辛苦。不是不支持你的事业，只是心疼你受伤，网上那些实在不好听。”
池柠带秦桉走时，站在花园外，对他说了声：“谢谢。”
秦桉十分傲娇的拒绝：“我不要。”
池柠抬眼。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身后是一片花圃。
像上帝的宠儿，站在那里自成一幅画。
“不要谢谢，我要别的。”他说。
池柠走近两步，他缓缓闭眼，期待一般，微微嘟了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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