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侧福晋身份, 还是弘……”
“爷。”清宁抢在四爷未完的话说出前,快走几步,拉住他的袖子, 把人往自己坐着的软塌带:“不是在前院吗?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经过李氏的时候,飞快地给她递了个眼色。
李氏脸色苍白,但还是立刻地拽了大格格出去。
大格格从未在李氏身上见过这么大的力气,她很快被踉跄地带到院子里,饶是如此,李氏还觉得不够,仍旧不管不顾地低头往前走。
大格格停住身子, 用力往回拽,她不想就这么离开。
而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倒不是要看李氏的笑话,而是先头李氏过来的时候,为了方便说话, 清宁把人遣了出来。
她们也没有旁的地方去, 也不确定回头福晋是否要叫人,就只在外头守着,只没多久, 先是爷匆匆而至, 怒声才起,李侧福晋就拽着大格格夺命狂奔似地跑了出来。
李氏那一股子气力在屋里头就用完了,出了院,大格格拼命反抗, 连带着两母女僵持不前,谁也不能前进或后退一步。
“你走不走。”李氏扭过头,问大格格:“你要是不走,那你就自己留下来。”反正她是不会再管。
李氏话落,真的就把大格格丢下。
她知道大格格现在肯定有多失望,也知道这个女儿其实像她,若是李氏不在,大格格断然不敢再一个人进去。
就是她要进去,又有谁敢给她通禀,是没见四爷发火吗?
谁都不愿意因此吃上挂落。
李氏一走,在没了人打头阵后,大格格一跺脚,还是去追,可心里到底是对李氏落下了埋怨,她不住想,若是她是弘昐,额娘还会是这个态度嘛。若她托生到嫡额娘的肚子里,是不是就不一样了,直郡王府的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就是先大福晋的女儿。平日里见了面,她们永远是高谈阔论,欢声笑语,而不像她只会低眉顺眼。
身后很快传来大格格的脚步声,李氏嘴角微微一翘,又瞬间抚平了下去。这样的女儿,但凡有点胆气,敢进去,她也能高看她一眼。
爷无论再生气,刚才也没对大格格发火。
到底是亲生女儿,又在跟前,哪能不顾忌。
可大格格想不到这些,她的想法里,这些原就应该李氏这个额娘挡在前头,为她冲锋陷阵,铺平以后的路。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她是错,只是也得结合当时的境况。
若李氏还在得宠,自然无所谓。
可如今这个情况,一个侧福晋,也不是不能被废了,左右不过是四爷一句话的事情。但就算是为了弘昐,李氏也得继续霸占住这个位置,她已经失去宠爱,不能再失去身份。
李氏清楚,爷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爷了,变的不只是福晋。
她一想到在正院时,四爷匆忙而至,卷起的那股煞气,就心口发寒。
李氏母女走得飞快,苏培盛进来说了一声后,就退了出去。
清宁很是无奈,戳了戳四爷的前胸:“爷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福晋是什么洪水猛兽把人吓走呢。”
四爷不以为然:“爷也没有打算福晋在这上头有什么贤名。”这人小鼻子小眼睛,小气得很呢。
别看现在笑吟吟的,床上的时候,没少暗暗发泄,故意咬他。
清宁叹气:“我就是看大格格着急了。”
四爷没吭声。
清宁又戳了戳,试探地问道:“若我日后也生了闺女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爷自然能保她平安无事。”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二十年后还不能有做主的权利,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四爷看了清宁一眼:“大格格那,爷还不能说出保证的话。”他不屑于用虚假的谎言暂时把人欺骗住。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这个事你不必管,若她再问起,就让她来找爷。”四爷对大格格还是有些不满的,上一回的时候,他虽没有一口应下,但也说过,会尽全力不让她抚蒙,哪怕到时候要分担一些功勋出去也无妨。
对四爷来说,不过是多做几件苦差。
可要是真的能把大格格留住,也是值得。
只是才几天呢,就又跑到正院来。
福晋面薄心软,对李氏和其他人或许能狠心,但碰上孩子的问题,总是不自觉软了语调,以前就是如此,如今怀了身子只怕更甚。
下人来报给苏培盛的时候,四爷直接就把邬思道丢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就是怕福晋难以拒绝的情况下,答应了不该答应的条件。
“我是这样没用的人吗?”清宁听完四爷的忧虑后,轻嗔了一句,倒也没觉得四爷这样不好。
四爷迟疑一刻,还是点了点头。
气得清宁,一巴掌拍了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只是干瘦身材的四爷慢慢变成精瘦,虽穿上衣服看起来不明显,但夜夜与他坦诚相见的清宁是知道内里的肌理纹路多么让人动心。
只这一巴掌下去,率先红了的是她的手心。
听得一声“嘶叫”,一抬头,就对上福晋控诉的目光,四爷气笑了,叫了梅香进来,帕子浸在冰水里,拧了半干后,敷在手心上。
如此一来,清宁反而不自在了。
“早就不红了,这不多此一举嘛。”她拍四爷身上的力气能有多大,倒是肌肤被养得越发娇嫩,容易泛红是真的。
在床上的时候,四爷爱得跟什么似的,可现在嘛,哪里舍得,即便敷帕子前,那红已经消去了大半,还是亲手接了过来,想对待珍宝一样,不过几个呼吸,就又拿开帕子,生怕放久了,反而冻红了手心。
苏培盛躲在门外,看得眉眼狠狠跳了一把。
眼看着自家爷只顾得在福晋面前多情,真的忘记了还在书房里等的邬先生后,不得不敲了敲门口。
在四爷和清宁看去的时候,赔笑:“爷,邬先生还在等着呢。”
四爷楞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尴尬。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进过苏培盛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
苏培盛能说什么,朝坐在软塌上偷笑的福晋行了礼,屁颠屁颠地去追已经走出去一段路的四爷。
四爷到的时候,邬思道已经喝上第三盏的茶水。
因着腿脚不便,他饮水向来少。
只是这书房里能进出的人少,也不会有人在这里摆上果点。
实在无所事事的情况下,只能饮水作乐。
水喝多了自然有不便的地方,邬思道一见四爷,忙告饶:“四爷赎罪,小的有三急,不知能否……”
四爷顿了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苏培盛连忙推着轮椅往门口去,外头的人见了,合力把轮椅抬了出去。
再回来,就见四爷面色严肃地拿着一封信。
邬思道皱眉:“是江南那边的?”
四爷递了过去。
邬思道拿在手里,几乎是一目十行。
邬思道的脸色愈发肃穆,良久后一声长叹:“太子着急了。”
江南多文人,而文人世家特别注重嫡庶,太子是赫舍里皇后生的,是大清名正言顺的嫡系,又是打小封了太子。
因而那边不少人是太子的拥磊。
虽说太子不出皇宫,行动上有许多束缚,但只要他想,同江南那边联系起来,也是便宜的事情。
不过是不像在宫外那般便利。
毓庆宫的唐氏早产血崩,明面上是太子妃动了手脚,实际上是太子顺势而为,借此废了康熙安插在毓庆宫的几条眼线,只是太子把这个眼线钉死到直郡王身上。宫女投井水赴死,身上搜出直郡王府的东西,哪怕康熙明知不是,也得帮着太子从直郡王身上咬出一块肥肉。
近来朝堂上,依附直郡王的几个大臣落马,而换上去的要么是太子的人,或者看不出实际背景但和太子那边也有牵扯关系的臣子。
这对直郡王来说如何能忍,何况他若是什么都不做,底下的人只怕心寒,或是被压着上轿亦或是康熙再推波助澜,哪怕直郡王心知肚明,也得把矛头对向太子。首当其冲的就是十五、十六两个人即将微服过去的江南。
选秀的事情,别看太子仿佛吃了个哑巴亏,仿佛被迫带了绿帽,但直接受到损失的仍旧是直郡王。
他以武起家,早些年跟随索尔图也是南征北战,虽战功到底如何有待商榷,但也是实打实地在马上打出来的,因这份骁勇十分得蒙古郡王得看好。偏无论是八爷、十四,亦或是太子都去做割裂他大本营的事情。
直郡王自然是要反击的,两个小的先被放一放,太子的大本营,就被针对上了。
这也是康熙的意思。
有时候两兄弟针锋相对未必是他们的本心,可要是什么都不做,自然会有人去推他们一把,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手,或许能掌握话语权。
四爷对这点,早已心知肚明。
皇阿玛擅谋,这谋不只是用在朝堂上,也用在自己的几个皇子上。
可对康熙来说,他也是进退不得。
若是什么都不做,哪一日两个儿子势大或是联手先让皇帝换人坐,随后再争长短,这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的。
弘晖跟着十五、十六两位皇叔,先从京城坐马车到天津,登上海船,一路往江南行驶。因着有四爷的话,船只停靠的时候,五格每每会带了弘晖下去。
开始的时候,五格什么都买,到了下一站,再挑一些卖出去,等到了算账的时候发现跑腿费都没有赚回来。
五格愁眉苦脸,弘晖看在眼里,就不忍心了,索性帮着一起查看起来,可便是两舅甥一起也是吃亏的多,后头慢慢琢磨,等到了江南的时候,五格手里的银子已经翻了一番,就是弘晖也跟着赚了些。
两个人开始是小打小闹,十五十六看热闹的时候就比较多,当然也是怕他们真把银子给赔光了,想着回头可以借一些给他们。等后头终于赚了银子后,才松了一口气,认真地开始游玩路线。
十月三十那天,弘晖的信再一次寄到,一起的还有一只小匣子。
清宁看完信,怔楞了好半天,才问起身边的碧嬷嬷:“今个儿是四爷的生辰?”
碧嬷嬷也愣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别说,四爷生辰的事情,大家都给忘记了。
也不对,李氏他们是记得的。
要是往常,她们早就到正院,一表心意了。
可现在这个情况,因着清宁怀有身孕,四爷直接下了命令,让李氏等人没有召见就不得来到正院。
至于清宁……她是真的没有这个意识。
一个孤儿,谁会去正经过生辰,更别说记别人的生辰日子了。
这又是她犯错的地方,清宁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往后这样的事情必是不能忘记后,就开始琢磨起来。
四爷的生辰别看不是大日子,但还真不能草草过去。
清宁一个下午,就在折腾中度过。
晚上,四爷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摆上一桌。
“吃锅子?”四爷脱了外衫,下意识皱了眉。
清宁反射性地伸手护住桌上的美食,这一动作,使得身子前倾,半趴在燃烧的锅子上。
四爷疾步上前,到嘴边的训斥在看到清宁可怜兮兮的模样后化为长叹:“爷没说不让你吃,是怕你上火。”
“不能,这是菌菇锅。”清宁倒也想吃辣锅子,可一来调料不足,茱萸调制出来的辣味还差了点意思。二来,这具身体好像并不能很好的适应辣味。每每吃了,都有好些天不顺畅,以前是没关系,但现在有了身子,不该用力的时候,清宁真不敢用力。
但这是重点吗?
清宁瞪了四爷一眼,觉得他太过分,一个照面就浇灭了自己满腔的热情。
“去,让人上菜吧。”
得亏自己这身份地位不错,想要什么蔬菜,虽难了些,但也不是办不到,一声令下,底下就有人在四爷回府前准备好。
牛羊肉片就更不必说了,各种丸子都是厨房里的人一个个捏出来的。
鱼丸子圆圆白白浮在水面上非常可爱,配合着菌菇汤,清宁能喝上两大碗。
四爷虽也在吃,但一直小心地护在清宁身边。
锅子是那种老式的银锡火锅,下面有个小炉可以往里面放炭,上面是一个盆子一样的锅,锅子烧沸的时候,咕咚咕咚地就容易往外冒着水汽,一个不注意,就会容易烫了手。
桂香和荷香几个人围了一圈想帮忙,清宁偏不肯。
四爷摆摆手:“先下去吧。”
清宁闻言,向荷香使了个眼色。
荷香点点头下去了。
清宁吃锅子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时不时地往外面看去。
四爷烫了一块羊肉片,塞到清宁的碗里。
“看什么?不是要吃锅子吗?”
清宁摇摇头,扒着碗装作在吃得很任真的样子。
四爷看在眼里,更加无奈。
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就没有遮掩,索性清宁忘记要亲自动手烫锅子的事情,四爷心里松了一口气,一个喂,一个吃。
等到荷香捧着个托盘进来的时候,清宁已经饱得打了个大嗝。
“这是?”四爷看向托盘的眼神,满是惊艳。
福晋这边的动静,或者说正院的任何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过四爷那边。苏培盛是早早收到消息,知道福晋要为爷庆生。
以往的时候,府里也过,但若是四爷忙得很,自然也就是不了了之。
原本今天四爷还真的有事,可一听苏培盛的禀报,就立刻抓了十三这个壮丁,同太子告假回到府里。
康熙也是知道在剩下弘晖八年后,老四家的又有了身子,虽暗道老四越发儿女情长了些,但在外头上,四爷仍是那铁面无情的贝勒爷。
康熙这才放心,心想着或许是弘晖的事情,让老四有了些微变化,更注重家人,且老四这个人原先就是个重情的。
当年佟佳走后,她宫里人,走得走,死的死,剩下的人,都是老四帮着安置。当然这事情,四爷是在明面上经过康熙的同意的。
“厉害吧,它叫生日蛋糕。”虽然看起来很老土,但是这个时代唯一在缺少条件下能在短时间内马上做出来的。
清宁曾经在蛋糕店打工过,装裱上也十分拿手。
可以说出了打发蛋白这种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外,这一个蛋糕是她亲力亲为做出来的。
“快吃吃看?”等荷香放到桌子上,清宁迫不及待地催促四爷。她没有弄什么蜡烛,更没有唱什么生日歌。
在不知道自己的马甲被扒早早扒光连底裤都没有的情况下,清宁倔强地打算维持好四福晋古代女子的人设。
荷香递上一把崭新的匕/首。
清宁就要去接。
四爷唬了一跳,那脸上的喜悦顿时不见踪影。
“你这胆子真的是……太大了。”四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怒意,又把人吓到。
可生气,是真的生气。
但这人又是为了他生辰煞费苦心,四爷心里着急软得一塌糊涂了。
在两种对立情绪的双重夹击下,所有话语,最终化为长长的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还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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