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经得起大起大落, 有的人是一点点小委屈都承受不住。
弘皙回宫后, 太子妃一直让人注意前殿的动向,只是还没等来自己人的回禀,太子的人先来了。
弘曣被抱走了。
太子妃蹙了蹙眉,不一会儿, 弘晋也被带到前殿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你说太子是想做什么?”弘皙弄这么一出,明眼人都看出太子的不喜,可若说太子要另选继承人培养, 弘曣是养在太子妃名下是合情合理,但那个弘晋一根棍棒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能顶什么用?
李佳氏也和弘皙在说这个问题:“这次是你鲁莽了,你是不知你阿玛如今……”许是顾忌, 顿了顿小声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 三个儿子,你最为年长这就占了先,弘曣虽被太子妃抚养可不过一个小孩子, 谁知道日后是个什么情况?”能活多久都难说, 况且太子妃的心思,她这么多年也算是知情。从太子回来后, 太子妃在夜里就殷勤了许多,打个什么主意,真当她不知道?可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太子配合,太子妃再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偏是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养蜂夹道回来后,太子就突然冷落了她,就是那弘晋的额娘林氏侍寝的日子都比她多,可这样的事情,李佳氏与身边心腹也只能念上几句,根本不敢在弘皙面前提起。
一个皇长孙的身份,让弘皙备受瞩目,性情上就也有些像年轻时的太子,可太子是真的得皇上的疼爱,弘皙不过是太子妃没有嫡子后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且太子就算失意也是这几年的事情,三十多岁的人了抗压能力岂是弘皙这么一个刚到舞勺之年的孩子能比拟的。
有些打击,对太子来说不值一提,可对弘皙,不亚于泰山崩塌。
因而李佳氏心里那点苦楚和纠结,是一点也不敢让弘皙知道,只能轻声细语地哄着。
过了两日,弘皙仍旧没有提起要回畅春园的想法。
太子写了折子,让人送去畅春园了。
康熙颔了颔首:“即是太子的意思,就这样办吧。”须臾后,长叹一口气:“他也该知道,孩子易生但难养。”
梁九功笑着端了个白瓷盅上来:“过个几年,就都知道了。”
康熙摇了摇头,当阿玛不容易,当皇阿玛更难。他不心疼太子?不心疼老大?不心疼守在养蜂夹道的十三?
若说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享受了尊荣,十三呢?除了早些年跟着出巡,算算时间,反而是受苦的日子更多一些。
可要是换了其他人守着那地,康熙不放心啊。
“过个几年?”但愿吧,康熙掀开白瓷盅的手顿了顿。
梁九功见状小声说道:“就在这暖阁里温火熬炖的,经手的是奴才的一个收的干亲。”说是干亲,其实就是小徒弟,养子这样的。
只是这种事情,在康熙面前不好言明。
但康熙也不是不懂,略微点了点头。
梁九功等皇上喝了药,忙不迭地递上一小碟糖渍梅子。
“这就是老四家送来的?”康熙问。
“听说是四爷有些苦夏,四福晋折腾了好些小食,酸口、甜口、咸口都有。四爷吃了觉得不错,就让人把方子送过来。”这事,梁九功作为总管是早就知晓,只是如今万岁爷做的许多事情前前后后有时候还会矛盾,令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有时候也琢磨不透。索性就不去想,也不多费力,只一心伺候万岁爷。
像这样的事情,万岁爷若是问起来,他就说。若是不问,也便罢了。
只是现在听万岁爷这意思,想来是早早知情了。
梁九功面色沉稳,心里却是一紧,暗暗庆幸近来并未跟任何皇子走近,就是那些大人偶尔的孝敬也狠心拒绝了。
康熙嗯了一声,又像似想到了什么问道:“德妃那边送来吗?”
梁九功身子躬得越发低了些:“送了,托了十四福晋送的,只是……”
“只是什么?”
“德妃身体抱恙,并没有召见。”
完颜氏从嫁给十四后,就不得德妃召见,但德妃心里有数,事已定局,不能更改,在外面上大多时候的态度都还算不错。
至于关上门之后如何,大家多多少少有耳闻,但只是还知道遮掩,康熙知道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哪怕知道德妃的谦卑柔顺温柔只在她面前呈现,可作为受益人,谁还在乎这些,只要她能继续演一辈子下去,
康熙微一沉吟,从左手那一摞的密折里抽了一本出来,翻了翻,让梁九功开始研墨。
“十四要娶侧福晋了?谁家的?”这去年年底才大婚呢,这新媳妇进门只怕还没有站稳,就马上要面对侧福晋?简直是大写的惨。
“阿灵阿的次女。”
清宁更同情完颜氏了。
好端端的选秀被迫害、陷害,就算成了十四福晋,看似家族荣光都有了,但内里的苦水也就她自己知道了。
要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现在又弄这么一出。
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
四爷低头笑了笑,没说的是老八近来有通过揆叙接触阿灵阿。老八这人的嘴皮子一如既往地能蛊惑人,能从十四手中抢人实在是厉害。当然也是因为与莽撞的十四相比,温雅稳重的八爷自然更让人信服。不过这一世,太子废而复立的时间太过早,阿灵阿这边尚未决定好站位,这一道赐婚圣旨下来,这立场就要摇摆起来了。
想到这,四爷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翌日在户部,被人问起在圆明园种田这么久可有成果,也能笑言一句“种田的快乐汝等事不懂的。”
谁家皇子真种田种一辈子,皇上把四爷拉出来干活也是看不顺这人在圆明园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悠哉日子。
既然要乱,不如就更乱一些。
八爷府里,从赐婚消息传出来后,八爷的内心就又焦灼了几分。
皇阿玛能拉出他,也能拉出十四,以后还会有四哥,或许等过几年十五都可以拿出来用一用。
机会并不是只等着他一个人,虽说这不是什么好事情,稍有不当,就是万劫不复。
可人一旦站立到悬崖的高处,体会到衣袂飘飘的快感后,就不会想回到谷底。
“皇上这是催了。”何焯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谨慎。
康熙望前面放个坑,就看八爷要不要踏进去。
可八爷能不踏进去吗?
从书房回来后,走到二门处,八爷的脚步就变得缓慢。
以前觉得挺大的一个宅子,也不知道怎么地,才走上没多久,就到了正院。
一个熟悉的丫鬟,一如既往地立在正院门口,看到八爷过来,立马福了福身子,打算去通知王氏做准备。
八爷神色一冷。
旁边的内侍立刻喊道:“站住。”
丫鬟脚步一顿,不解地张了张嘴:“福晋说……”
“福……”内侍下意识刚要反驳,余光注意到八爷,到嘴边的话,立刻改了口:“福晋自然是等着爷的。”
丫鬟一听,愣住了。
这已经是快一个月,八爷都没有进福晋的房。
就算王氏换洗那几日,八爷也都是宿在前院离的。
可八爷来找福晋,这当然是好事,过去那几年的无数次都是八爷先对福晋弯了腰,也是如此,人人都羡慕八福晋。
只侧福晋进门后,这爷和福晋之前的关系越发僵硬。
能被选为去通知王氏侍寝的丫鬟,虽说不是八福晋的心腹丫鬟,却也是身边人,只是因着她负责了王氏的事情,被八福晋身边的嬷嬷提醒了一句,这段日子是不怎么敢在八福晋面前出现,免得让福晋心生不喜。
丫鬟也是着急,王氏这边要是一直没有个结果,她又被迫离了福晋的视线,这往后哪还有她立足的地方。
明显王氏这事,福晋那沾不得好,八爷这边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眼下一听这内侍的话,顿觉得机会来了。
丫鬟朝八爷福了福身子,迫不及待地去通传。
“见我?”八福晋插簪子的动作一顿,望着铜镜里面憔悴的人儿,讽刺一笑:“行吧,那就见。”
心腹一听,松了一口气。
这八爷府,终究是八爷的。
就看看隔壁的四爷府,从前四福晋不受宠和受宠两个待遇,最后看得还不是四爷的态度。八爷对八福晋一直以来都能忍耐,可谁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崩了。她们作为八福晋的人,自然是盼着自家主子好。
这一日日的,听着王氏那屋的动静,福晋没睡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一宿宿地煎熬着。
“那奴婢去请八爷进来。”
心腹十分殷勤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进来,给屋里换了新的熏香,茶水也泡了八爷近来新宠的恩施玉露。
八福晋心里更加烦闷。
等八爷进来,就看到八福晋不耐的表情。
他心里一苦,面上就有些难看。
八福晋见了,忍不住讥笑道:“爷这么不情愿见我,又何必来呢?要真有事,吩咐一声,阖府上下多的是人为您跑腿。”
八爷苦笑:“你这是何必呢,这话伤了我何尝又不是伤了你自己?”
夫妻共栽十多年,有些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
八福晋撇过脸,不吭声。
“我答应你,等日后……都答应你成吗?”八爷站起来坐到八福晋身边,近乎呢喃地说道:“看看太子、看看大哥,不争就没有活路。”
八福晋仍旧没有说话,她想问八爷,怎么就没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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