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是真的暖和，只是他感觉有点热。
清水澈注视着天花板，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被八爪鱼缠绕的错觉消失，然而并没有，甚至那人在发现两人姿势后，还笑眯眯地把他抱得更紧了。
“早上好，清水。难得见你偷懒不起呢。”话语间完全没有自己是导致清水澈无法起来的罪魁祸首的念头。
“虽然我也不太想起，但是太宰，你要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清水澈忽略太宰治口中故作惊奇的叹气，直接起身穿好西装，黑色的西服与白皙的肤色相对比，更让他有种冰雕玉琢的美感，但同时，那股与一般人格格不入的非人气息也显露出来。
少见地将银发束起，高马尾的清水澈如即将出鞘的利刃，这种压迫感让太宰治眼神一暗。
组织吞并？暗杀者？无数可能出现的情况在他脑海里流过，又一一被他排除，让他本来不错的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哪怕和清水澈吃饭坐车去港黑总部的路上，他也在苦苦思索。
究竟那里被他遗漏了呢？
直到太宰治看见森鸥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略过他的袖口，还夸他新订的袖扣很不错时，那种若有若无的诡异感才尘埃落地，随即太宰治的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刚这样想的他就看见清水澈从首领房里出来，召集了所有重要干部。
在所有人面前，清水澈平静地宣布首领已经离世，临死前授命自己成为新首领的命令，面色平静，眼神默然。
原来如此，之前被刻意误导了。
太宰治只觉耳边轰轰作响，跟着听闻消息到来的众人跪在走廊上，凉意透过地毯传来，让他浑身骨头都在发冷。
“我很抱歉，少主。只是出来这一会儿而已，没想到昨天精神还不错的首领病情突然就恶化了，竟然只来得及和少主说上几句话就离去，是我这个医生的失职。”
森鸥外眼神悲切，字字句句都在悔恨自己的离开。
“要是我刚才在首领身边，也许还能挽回一点什么。”
“森医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有捺不住心里火气的干部拔、枪指着森鸥外的头，想直接击毙他，森鸥外讨饶，一时间现场几乎要变得动乱起来。
“不必如此苛求自身，森医师。”清水澈的声音平静，如玉石遇到泉水般清脆，右手中指间分出细细的锁链缠住刚才火大的干部，让他动弹不得，“黑川，你也冷静点，不要在首领遗体面前失了体面。”
“人力终有穷尽时，首领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这点我从你的病例表上还是能看出来的。昨天首领他，”清水澈的声音有些悲，“可能是回光返照吧，犹如昙花一现的生命力也无法强求森医师续回来。节哀。”
森鸥外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扭曲一下，将晦暗的心思藏得更深。
“既然如此，我能再见首领最后一面吗？这算是我作为医生，对病人最后的慈悲了。”森鸥外恳切地对着清水澈，“毕竟我们都受了首领很大的恩惠。”
“自然可以，都进去吧。”
清水澈收回锁链，领头再次走进房间，让人把四周窗帘拉开，明亮的阳光照进这个沉闷已久的房间，也照亮了每个角落。
出乎森鸥外意料，先代首领死的异常平静，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连他让太宰治上来试探，也没有发现异能伪造的情形。
可是这怎么可能？
照他昨日的检查来看，清水澈拿的药的确还能让先代首领苟延残喘一段日子，怎么会说离世就离世，还刚好在他被先代首领赶出来要和清水澈好好交流一会的功夫。
说不是清水澈做的，他自己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但是，没有证据。
森鸥外眼神更加内敛。
虽然他出去了，可是守卫首领的人还呆在里面，并且声称见证首领将位子转移给清水澈的遗命，更别提在清水澈的近期领导下，原本有意与他结盟的人心思都有严重偏移，更别提原本就忠诚于先代首领的干部了。
先代突然的逝世，更是让清水澈坐牢位子，有名正言顺的继承身份的他，即使有人心里有所怀疑，也会选择屈服新任首领的威严下。
不足14岁的年轻首领啊，这个局要怎么破解？夏目老师的三分构想要就此崩碎吗
他连黑手党的首领位子都没坐上，而那人却已经取得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这可真是......
“森医师？”
森鸥外收回心思，对着那个语调平静却让他心里有点发寒的少年恭敬行礼，“首领有何吩咐。”
清水澈站在窗边，背后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让他在阴影中的眼睛看上去幽沉极了，他装作思索的样子，然后对森鸥外微笑。
“我想了想，森医师的医术很高，而且对先代情深义重，作为他的养子，我应该延续他对你的信任，所以我想邀请你继续担任我的专属医师，你愿意吗？”
“承蒙首领信任，森鸥外不胜惶恐，感激不尽，以后也将竭尽全力，为首领效劳。”森鸥外连忙道谢。
感恩戴德的森鸥外和各个干部一起出去了，只有被清水澈留下的尾崎红叶看着先代首领遗体一脸复杂。
“依旧觉得愤恨吗，红叶姐？今天我新任首领，可以借口特赦你脱离黑手党不受追杀哦。”
少年清澈的声音还在房间回响，如涤荡世间的清风，眼神里透着的认真让尾崎红叶明白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自由啊。
尾崎红叶想起自己之前对它的狂热追求，突然觉得前尘往事都像蒙了一层雾般，她掩口笑起来，艳丽的妆容让她年龄不大的脸多出几分妩媚。
“妾身是生于黑暗的花，只在黑暗中绚丽盛开。更何况，现在的首领和他的黑手党我可是很喜欢的，总不能让我可爱的首领孤军奋战吧。妾身要留下来帮他。”
“而且，作为孩子是有特权的哦，累的话，可以说出来给大人撒娇的。”
“撒娇什么的，”清水澈笑笑，眉间的疲惫一闪即逝，“不如以后我和红叶姐喝茶吃甜点。可以吗？”
“欢迎之至。”
先代首领的葬礼举行得隆重又迅速，清水澈在短时间里全面接手港黑，分派工作，调整职位，还要应付外界的连番打探，忙得脚不沾地，一周都没从首领办公室里出来过，吃住都在里面。
即使他跟这个世界的人本质不同，也快受不了了。
尤其是他在洗澡时发现自己能抓下一大把头发时，一时惊恐无比。
工作使人秃头，果然是硬道理。
清水澈看着桌面上高高摞起的文件，终于忍不住，脸色变苦。
他就知道首领就是个烫手山芋，要不是必须接下，他肯定乐呵呵地让森鸥外弄死那个死老头接手了。真当他看不出之前的药物成分不对劲？
不过这也是他的一个把柄，还能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清水澈双手交叉装深沉，多好的一个炸弹啊。
话说回来，森鸥外那个人形异能还挺有意思的。有部分独立人格的异能体，恶趣味真严重。
几乎能和他之前见过的一个特质系猎人的念兽想比了。
啊啊，好无聊。清水澈想起太宰治离开前给自己的无机质眼神，这下子惹恼那只猫了，或许还让他对自己的信任都破坏殆尽了吧。
他前天晚上偷偷用力量回过那个居所，不出意外，里面还保持着他们那天离开的模样，没有收拾过的屋子潮气漫延，处处透露出没有人气的现象。
清水澈很轻很轻地叹口气，前阵子他就察觉到，他对太宰治的关注度太高了，而为了计划，就此远离对两个人都好，所以他才借着机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下太宰治反应过来后肯定不会再带他给的袖扣了吧。可惜，里面还藏着很重要的东西呢。
真是遗憾。清水澈很没心没肺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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