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山武校周日晚上最热闹,武术生一窝蜂回来掀翻操场。
所有学生必须先回班,蒋白把付雨送回1班,跑回教室看他的薄荷草。已经不能叫薄荷草了,像半米高薄荷小树,枝叶繁茂。
蒋白将指尖熟练插入湿润土壤,往下两厘米,半湿,暂时不用浇水。
晚自习前,同班陆陆续续补齐了座位。蒋白打开英文课本,背单词,等罗强点名。
纯记忆类的科目要重点攻克,是主要得分项目。这几年武术竞技运动员逐渐得到认可,不少好大学有意招录套路分数顶尖的考生,分数会适当降低。
characteristic,特征。characteristic,特征。蒋白闭上眼,c-h-a-r-a-c-t-e-r-i-s-t-i-c,特征,c-h-a-r……
“伏城。”罗强念到花名册最后一个,学号41。
“到。”一个疲惫的中低音。
c-h-a-r……c-h-a-r……蒋白不得不睁眼,字母在课本上跳动却怎么都不认识。
晚自习的最后项目是收手机,罗强拿着包,挨个到学生面前去收。蒋白是第六组最后一个,收到他时,包里已经快装满。
他把手机放进去,智能手机堆成一座高科技小山。小山底下有一部老款机型,怎么拍都拍不出画面。
完成这一步,全班下课回宿舍,蒋白拎着一书包桃子回到239,刚好撞见徐骏偷偷给第二部手机充电。
“嘘,别出声。”徐骏离不开手机,“这是我精神鸦片。你周末干什么去了,微信也不回。”
“在家。”蒋白把包放到桌上。
“在家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网吧,我萝莉音带你飞。”书包泄露一条缝,徐骏贼不走空,“这是什么?你丫敢吃独食!”
宿舍门咣当一声被踹开,徐骏都不用看,肯定是炮仗回来了。这也是个有毛病的,顶着“给老子爬”的微信头像在班级群里装死,微信名更奇葩。可能重德学生都这样,有正常人不能理解的傻。
“我开水泡了面,你们吃不吃?”伏城一扫阴霾,先凑到徐骏旁边看手游,又回头冲师哥一笑,“师哥,我明天去办学生证,顺便把饭卡充上。你带我去啊?”
蒋白板着脸。“不带,找别人,不认识你。”
徐骏瞄准了公用桌上的书包。“桃子?正饿着呢,给兄弟吃一个。”
蒋白脱掉外套,白T恤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别碰。”
“尝尝呗,好兄弟分我一口。”徐骏伸出手。
一只手扼住他腕口,差点把他手腕撅过去。“别碰。”
“嘶,几个桃,你至于嘛。”徐骏对精神孤儿的世界理解不能,“我对你这么照顾,你丫连个桃都不给,抠门。”
“没错。”蒋白把手松开,“因为没钱。”
徐骏才不信,躺回床上开玩笑似的一踹,武校生腿力强,公用六人桌直接平移半米。桌腿摩擦瓷砖声音刺耳,蒋白下意识回身顶住,边棱撞在胯骨下方。
右手伸向桌面,可桌面已经清空,留下几滴面汤。
方便面汤包的味道扑鼻而来,徐骏立马坐直,意识到自己刚才莽过头了。
伏城坐在下铺边缘,安静极了,直到端着方便面桶发出一声喝汤的声音,吸溜吸溜开始吃面。
蒋白皱了皱眉,敲了一下桌子。
伏城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喝汤吃面,还挺烫。没吃几口方便面桶被拿走,旁边坐下人来。
“谁告诉你,挪桌子时能动开水的?不会躲么?”蒋白提起膝盖,把木桌顶回原位。
伏城擦一擦嘴边油。“没人啊,我动作够快就烫不着我。师哥你吃吗?你没钱我给你买。”
蒋白又有头疼先兆,忍了忍,拿起脸盆进了浴室,什么话都没说。
“吓死我了,兄弟不是成心害你。”徐骏摸摸胸口,“明天带你玩儿大胸英雄赔罪。对了,你能不能改一下群备注?”
伏城重新吃面,面还是烫。“不改。”
“你配合工作,我混个班长不容易,姥爷老爸老泪纵横,我攒的纪律分全被你和蒋白嚯嚯了。”徐骏蹿过去拽伏城的T恤,“你腰上怎么这么脏,干什么去了?”
“你才脏呢,我洗澡了,浑身上下洗得白白的。”伏城抬起小腿直取当中,见师哥洗澡可认真,小核桃都反复洗过。
徐骏撤步退后捂住关键部位。“你真踢啊,断子绝孙脚?我没说你脏,你腰上染东西了,五颜六色的。”
“腰?”伏城撩起衣服,搓了搓皮。下午收队时经过运动广场,那主持人一激动,往舞狮队身上扔粉粉了。
就那个粉粉,沾在皮肤上自己变成了花瓜。
“这样吧,咱们来一场权色交易。”徐骏拿手机,“你下周五改群备注,我打手游让你旁观,还给你讲,行不行?”
伏城瞄了一眼。“不稀罕。”
“不稀罕?”徐骏不信,这小子摆明好奇心重,于是加重了砝码,“行,不打游戏咱们看片儿,总行了吧?”
伏城喉结猛滑动。“什么、什么片儿?好看吗?”
“有颜色的片儿,我存手机里了。”徐骏神神秘秘,“你答应我改备注,熄了灯钻我被窝来看片儿,包你满意。”
“我又不是没看过,我手机里全是网站,下次给你介绍几个。”伏城面上不动,“我阅片无数。”
“真的啊?我不信。”徐骏随便打开一部小视频,“这个姿势……见没见过?”
伏城咕咚一声,听见自己咽口水了。片儿是男女,可他看的是男人。“怎么没见过?我和我师哥还用过呢,又爽又带劲,还进得深。”
徐骏差点摔了手机,备受惊吓。“你他妈说……说什么?你和你师哥?你是同志啊?”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没见过啊。”伏城继续吃面了。送进诊疗所的时候,自己15岁,根本不懂同性恋,只知道自己喜欢和师哥在一起。在诊所里他才彻底摸清缘由,原来自己是喜欢师哥。
惊讶已经不能形容徐骏的心情,挺惊恐的。“一直听说,第一次见着活体。不过你和你师哥这算不伦了吧?你俩才多大?”
“你才不伦,我和我师哥这叫师兄弟情,师兄弟之间都这样。”伏城继续吹,“别拿这些诱惑我,没用,我师哥特别厉害,又大又猛,深得我直蹬脚。我师哥还持久,1小时起步。”
徐骏拿着手机默默坐回去,独自消化这惊人的事实。
蒋白这时从浴室出来,披一身水。伏城刚要开口叫师哥,被冷冷瞪了一眼。
离熄灯时间还早,徐骏一边消化一边打游戏,闹了半天小漂亮和他师哥不是普通关系,可真做过吗?不一定,小漂亮看着就像口嗨王者。
游戏正激烈,咣叽一个大桃迎面砸来,正中眉心。
“你大爷的。”徐骏在屏幕里凉了。
“买多了,吃不吃?”蒋白问。
“你早不给晚不给,我打辅助要被骂死。”徐骏说。骂归骂,有桃子吃当然好。水蜜桃够大,洗得干干净净,咬一口真甜。
伏城见自己没人搭理,爬上床去换衣服。脱掉T恤,腰上印子还在。
妈个鸡,下次再找不专业的狮尾就喷火。
徐骏一桃在手、天下我有,正和打野配合默契,咣叽,第二个大桃砸上来,不偏不倚还是刚才那个位置。
“蒋白。”这回徐骏把游戏退出,“想打架是不是?”
“买多了。”蒋白擦着头发,湿淋淋后背上有洗过纹身的痕迹。
“我不吃了,你别烦我。”徐骏把桃收进抽屉,“警告你,再打扰分奴上分,我跟你抡棍子。”
抡棍子?你丫抡棍子能抡过师哥,算我输。伏城面冲墙壁,大腿分开耻骨抵墙,腰自然成弓,腰窝更深。
咣叽,自己被砸了。他以为徐骏拿桃砍自己,回头刚要炸妈,师哥两手搭在床栏上,抬了下眉毛。
“买多了,吃不吃?”蒋白问,眼神随便一扫,眉头拧得拆不开。
“给我的?”伏城跪着转过来。
“不是给你,买多了,徐骏吃不完才分你。”蒋白被锁骨钉晃了一下,抄起书包抡到自己上铺,“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我去舞狮子啊,我真的会。我还发朋友圈了,有地点,内容是上桩和喷火。”伏城正饿,趴在床栏上要啃桃子,脸突然被捏住,一个柱状体塞进上下齿列之间。
“师哥你干什么?”伏城含糊不清地说。
蒋白把小手电抽出来,掰着小下巴往里看,光很亮,把口腔内部黏膜和牙齿全照出来。
“师哥……”伏城想合嘴,“我要……流口水了……你让我吸一口口水。”
“嘴张大点。”蒋白继续往里找,指尖在软腭上游离,抽出手指,看到柔嫩的悬雍垂,又摸了摸有小凸棱的硬腭。
内壁没有伤,牙龈也没出血。
手电这才关上,蒋白看着他吃桃。“上桩是谁掐腰举你?那人是你师哥?”
伏城舔着师哥摸过的地方,特别痒痒,一边嚼一边说:“不是啊,我师哥……师哥厉害死了,像这上下铺,师哥扶着栏杆原地起跳,一下能跳上来。这桃真甜,师哥你吃了没有?我赚钱了,你没钱我办饭卡养你。”
“闭嘴。”蒋白坐回下铺消失不见。伏城咔嚓咔嚓啃桃,吃满手都是汁,来不及舔干净又抓起下一个。数了数,包里还有7个水蜜桃。
对床下铺,徐骏被队友们痛骂,因为死了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周一,仍旧是凌晨跑步,解散开饭。
蒋白和徐骏晃出校门,排队买豆浆。徐骏昨晚连夜上分,眼下挂黑眼圈:“花生豆浆有那么好喝吗?每天都买。”
“好喝。”蒋白一早上没吭声,这是今天第一句。徐骏竖起耳朵听,这个语调明显不像死人了。
果然,提起喜欢的人就是暖男。
“我记得是喜欢喝。”蒋白又补充一句,往前一步,队里插进一个人。
带着一个小梨涡。
“师哥,中午你陪我去证件中心吧?”伏城被花生味勾出馋虫,“我带钱了,冲完饭卡咱们切磋。”
“找你师哥去。”蒋白把他拎出队伍。
“你来我后边排队,别站他前面。”徐骏一个劲打哈欠,“他可是给付雨买豆浆,不舍得饿着自己女朋友。”
伏城什么都没说,只往身后一站。徐骏突然惊醒,背后有杀气。
“付雨是谁啊?”伏城声音低落。
隔着一个人,蒋白突然烦了。
“他女朋友。”徐骏介绍,“和他一起转学过来的,在1班,特漂亮一姑娘。”
“哦。”伏城只应了一个字就没声了。徐骏继续半梦半醒,跟着蒋白往前挪步。
一只手越过他,狠狠砸了蒋白一拳。
不会吧?炮仗炸油田,这集我真看过。徐骏站两人中间一动不动,自己这个班长很有可能英勇就义。
蒋白一厘米一厘米地转过来。“干什么?”
“看见没有?”伏城捋袖口,亮出疤上纹身,“这他妈是我男朋友。”炫耀完扭头回学校,早饭不吃了。
一边走一边委屈地骂脏话,蒋白你个几把人,真多余在身上纹了个JB。
整整一上午,5节课加课间操和升旗仪式,伏城都没偏头看一眼师哥,相当有骨气。同桌徐骏睡满3节课才醒,刚装模作样拿起笔,下课铃响了。
“这么快就吃午饭了?”徐骏不可思议,“晚上笔记借我抄抄,虽然听不懂,但做做样子也要抄上。”
“没有,你他妈自己编吧。”伏城把圆珠笔塞回塑料袋,跑了。
“嘿,你个炮仗。”徐骏朝第六组走,推了推正睡觉的油田,“中午一起吃饭吗?2班的说去吃凉面。”
蒋白睁开眼,把薄荷草拉近了些。“不去,你去吧。”
几把人,伏城气哼哼跑出教室,去上厕所,气得差点尿鞋上。
昨天为了返校见师哥还专门洗了两颗小核桃,下次脏着来学校。
等他回到3班教室,班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学习不行,吃饭这帮人都是第一名。
第六组最后一个还趴着睡觉。伏城故意不叫他,睡死你,没有你老子照样办学生证,照样办饭卡。老子能得很。
结果弯腰一掏塑料袋,钱没了
不是吧?伏城攥了一把,只有笔和书本,两张100块和一张50块没了。
没了,自己周日吐火的辛苦钱没了。被人偷走了。
伏城一下瘫回座位,细想这事是谁干的。可怎么想得出来?就带了这些钱,今天才周一,这周难道要吃土了?
蒋白睡着,周边格外安静,像什么人都没有。吸气就能闻到薄荷叶的味道。
右边多出一条长长的拖拽声,有人拉开了课椅。随即自己的肩被人晃了晃,右肘又被推了推。
他不耐烦地睁了眼,人在,梨涡没出现。“找踹啊?”
“师哥,我钱丢了,全都丢了。”伏城猫着腰,像飞机耳,下巴鬼鬼祟祟搁在课桌上,“我带钱了,准备充饭卡,刚才尿尿回来,钱就被人拿走了。不知道哪个傻逼干的。教室里的监控能查吗?”
蒋白看了看摄像头。“查不了,假的。还有,不是你师哥,不认识你。”
伏城在旁边趴了一会儿,脸贴桌面扣扣索索地说:“那你这周能带我一起吃饭吗?下周还你钱。”
“小废物,钱都能丢。”蒋白站起来,掸掸裤子,“我就管你这一回,以后让你又大又猛,深得你直蹬脚,起步1小时的师哥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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