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如果有人问星野鸩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肯定不假思索地回答:
捡到太宰治。
若是再问星野鸩最不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星野鸩会这般回答:在东京湾救下溺水的太宰治。
盛夏晚晴天,入海仍觉燥。
太阳高挂空中烘烤着大地,波涛汹涌的海面一望无际,在海天相接处,突然漂来一个小黑点。定神一看,一个白色的小不点正在海面漂着。
星野鸩抱着仅有的木板,气息微弱地随着大海漂泊。
银色的齐肩短发因为长时间被海水浸泡的缘故,变得极其枯燥。孩童藤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带着圆润的弧度。
他的脸颊因为没什么肉,而给人可怜兮兮的错觉。虽然星野鸩的确是一个长时间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但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可怜。
最起码他没有因为饥饿而死亡。
星野鸩已经在海上漂了好几天。得益于他足以媲美蟑螂的生命力,哪怕抓海鱼喝鸟血,这个仅有八岁的孩子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眯着圆滚滚的藤色眼睛,星野鸩抱着怀中的木板,打起精神观察附近的环境。
根据他的推测,他现在应该快到东京湾,如果顺利,还能成功漂到横滨港口。
就在星野鸩暗自积蓄能量,好让自己可以清醒漂到岸边的时候。重物落入海中的巨响,打散星野鸩的注意力。
星野鸩搂着怀中的木板不松手,睁大眼睛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刺·激了!
原来是一个小孩子被人扔到海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开着小船的黑衣人站在船边,动作还保持抛重物的样子。可能是没想到海上还会有人,在顺利完成沉海的任务后,黑衣人就走到船内,不大的小船也迅速地离开星野鸩的视线。
星野鸩很想袖手旁观。他本质不算什么好人而且现在自身难保,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兔崽子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星野鸩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救人。但他忘记人类的本质,从古到今一直演绎“真香”二字。
看着自己怀中棕色短发,肉嘟嘟软乎乎的小孩子,星野鸩露出自己都没有查觉的笑容。
事后星野鸩回想,他可能是长时间在海上漂着,导致脑子进水。
那时候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发动异能到那个孩子身边。这样也就算了,在发现小鬼头后还一手搂着小鬼头,一手搂着木板,两个年纪加起来还没有成年的小家伙,就这么在海上漂着。
星野鸩很后悔。
看着怀中的小包子,星野鸩不止一次升起把人扔到海里的想法。但每次他想松手的时候,手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不但不放开还把小包子拽得更紧。
他这冲动心软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星野鸩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道。
哪怕年仅八岁,星野鸩也感觉到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
他原本的想法是捞起这个孩子后,再发动自己的异能用最快速的速度游到岸边。
结果!
怀中的孩子居然拥有消除异能的能力,导致他的异能完全没办法发动。星野鸩现在是进退两难,把小团子扔掉他于心不忍,不扔又有可能把自己的命赔上。
星野鸩第N+1次后悔捡了这么个麻烦,却也N+1次没有把素不相识的小团子扔掉,而是牢牢把人拢在怀中。
星野鸩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心软的破毛病害死自己。
星野鸩和怀中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崽子,就这么在大海上漂啊漂啊。星野鸩自己倒是没什么,哪怕好几天没吃饭他也不会饿死,他就怕怀中的小兔崽子饿死。
星野鸩一手抱着木板一手搂人,压根没有多余的手来捕捉食物,而怀中的小祖宗又一直昏迷不醒。
天照归隐,月读降临。群星璀璨,夜如白昼。
天空拉起一帘深幽的墨蓝色夜幕,衬托明亮耀眼的群星更加夺目。星野鸩抱着怀中的孩子,在大海上漂啊漂,如一叶永远靠不到岸的扁舟,孤苦伶仃,孑然一身。
泡在咸腥的海水里并不算什么良好的体验,星野鸩感觉自己全身冷得不行。哪怕盛夏炙日,海水中也带着阴寒的冷意,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水里,他的皮肤早就发皱脱皮,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可怜。
星野鸩还以为怀中的小包子会一直昏睡,他一个人要单机到靠岸。
星野鸩看着翻滚的海浪,在他隐隐约约看到岸边的时候,隐约感觉怀中的人动弹了一下。星野鸩刚刚低头头,就看到怀中的小包子睁开了眼睛。
清澈的鸢色眼眸在深蓝海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无邪天真。
感受到身边的冷意以及四周无边的海水,小包子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时候。他没有苦恼,而是选择回搂着星野鸩的脖子,格外冷静地说道。
“是你救了我。”
星野鸩惊讶于这孩子的冷静从容,却也开心这孩子没有一醒来就大喊大叫。要不然的话,他怀疑自己会真的忍不住把这孩子扔掉。
然后星野鸩就会被某黑泥一起拖入海里,同归于尽。毕竟一人不能殉情,两人才能殉情。
幸亏星野鸩现在还不知道怀中小包子隐藏的黑泥属性。他只是开心小包子的临危不惧,并且第一次觉得自己救人的决定没做错。
“你叫什么名字?”长时间泡海里,星野鸩浑身冷冰冰的,怀中的孩子也没什么热气,两人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因为寒冷显得格外煞白毫无血色。
小包子面无表情地回答:“津岛修治。”
星野鸩无意去探究小包子的过去,只是搂着他,微微垂眸,“你好,修治。初次见面,我叫星野鸩。”
“小鸩。”面无表情的小包子这么说道。
星野鸩并没有提自己年纪比津岛修治大的事实,只是淡定点头,表示解释这个称呼。
“如果上岸后有什么意外,我可能会丢掉你自己先跑。”星野鸩平铺直叙地开口,配上他冷冷淡淡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不好接近。
对于星野鸩冷酷无情的叙述,津岛修治的表情不带一点意外和恐惧,有的只是超出同龄孩子的冷静。
“没关系。如果是我面对危险,我也会丢掉你跑路。”津岛修治抬头看着星野鸩圆滚滚的藤色眼睛,不屑于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怀中的小包子的确很冷静,而且善于表达自己。但是星野鸩再怎么说也作为年长的一方,他的观察力比现在年幼的津岛修治要好一些。
哪怕津岛修治再怎么掩饰,星野鸩还是看穿他冷静表面下的无措和害怕。
也是,毕竟再怎么多智近妖,津岛修治现在也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先是经历谋杀,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和一个陌生人泡在海水里面,津岛修治还能冷静地和星野鸩交谈,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修治,一起活下去吧。”星野鸩抱着怀中肉嘟嘟的小孩子,叹息地说道。
津岛修治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搂着星野鸩。
靠着自己单薄的躯体,星野鸩默默地为津岛修治挡去惊涛骇浪。两个人就这么漂啊漂,晃晃荡荡地终于漂到岸边。
这时候距离星野鸩捡到津岛修治,已经过去快一天。
“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被人丢下海吗?救了我,也许你就救下一个麻烦。”感受着脚下略带颗粒的沙面,津岛修治深吸一口气,随后看着自己被星野鸩握住的手,突然开口。
星野鸩握着小孩带着肉感的小手,有点苦恼的回答:“我不好奇你的过去,如果你想说的话,我自然也会听。至于救下你是不是麻烦?早在海上发动不了异能差点被淹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修治你是个大麻烦。”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星野鸩并没有松开握着津岛修治的手。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遍地的尸骸,星野鸩还是津岛修治立马知道他们来的时机不对。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尸体倒在路边,铺天盖地的鲜血染红这个大地,天空似乎也变成了鲜红色,整个世界一瞬间变成屠宰场。
星野鸩看到周围遗落的木仓支,还有散落着的砍刀铁锤,非但没有避开反正侧脸低头,带着不易发觉的安慰,“修治,你做个地方躲好,我去找点东西。”
说完,星野鸩就松开津岛修治的手,迈开腿准备往尸体的方向走去。
微不可查的阻力从衣摆从传来,等星野鸩回头的时候那股阻力已经消失不见。津岛修治默默跑到一个残骸败瓦的破房子后面,整个人没有一点痕迹地躲着。
星野鸩对于小修治躲避的行为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是安静注视着津岛修治,确定他躲好后,才抄起地上一把小巧的短刀,默默地进行自己原本的计划。
摸尸大业。
染着血迹的食物,精致锋利的匕首。
星野鸩毫无愧疚的为自己和津岛修治日后的生活做准备,确定摸到的食物足够两个人的两天的分量后,他快速地离开尸场赶到津岛修治身边。
就在星野鸩离津岛修治不到一米远的时候,他看到一本书从天而降,马上就要砸到津岛修治。直觉告诉他会这本书很危险,但是现在叫津岛修治跑开已经来不及。
快速地往津岛的方向跑去,星野鸩在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把他扑倒。
书砸在星野鸩的背上。
星野鸩只感到天旋地转。
睁开眼睛一看,两个人已经来到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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