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三伏,一伏饺子二伏面, 三伏烙饼摊鸡蛋, 如今正值一伏天,自然是吃饺子的好时候。
谢云曦想起饺子, 便心生了一计。
心有成算,面上却不显,他只笑道:“安祈兄,实不相瞒, 本君这驻颜护肤的秘术和一味吃食有关。”
闻言,王安祈自是好奇, “什么吃食。”
谢云曦只道:“饺子”
“饺子?”
王安祈极为惊讶,他当然知道饺子, 每年夏至入伏或年节之际亦是吃过不少口味的饺子,但却从未听过它有驻颜护肤之能。
“本君吃过不少饺子,可未曾听过它还能美颜的。”王安祈疑惑,“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饺子配方?”
而桃花居的同样不明所以, 虽然他们都知道他们的三郎君又在瞎忽悠人,但还是很忍不住好奇,侧耳倾听起来。
谢云曦却露齿一笑,“配方,不, 此秘诀不在配方,而在制作过程。”
见王安祈半信半疑,他亦淡定说道:“其实这秘法用言语是无法说明白的, 秘法,秘法,何为秘,自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话说的似是而非,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高深莫测。
这不,原本将信将疑的王安祈当即眼眸一亮,“云曦兄所言极是,那本君该如何意会?”
见鱼儿如此快上钩,谢云曦心下一乐,面上却表现的颇有深意,只道:“安祈兄且听本君安排便是。”
为了更好的挖坑埋人,谢云曦这会儿又装作极为郑重的样子,“不过,安祈兄啊,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本君这套法子实施下来并不轻松,而且若中途放弃,那可是会前功尽弃的。”
他越是这般,王安祈越是相信,“云曦兄且放心,本君如此优秀之人,竟已下定决心,断不会中途退缩。”
依旧是迷一般的自信。
——但愿你能坚持住。
谢云曦微不可查的低头一笑,随即吩咐仆人们准备好所需之物,另外还特意交代怀远,“叫人将石磨抬到凉亭,多准备些小麦,知道嘛!”
自然,重点强调的还是那一个“多”字。
石磨加小麦——这不就是要……
怀远抬头,正瞧见他家三郎君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眼皮一跳,又瞬间淡定下来,退下后,自准备起石磨,小麦来。
稍众。
谢云曦引王安祈前往凉亭,而谢年华自也顺势跟上——这般明显的算计,她总要好好围观一番。
众人各怀鬼胎,步至凉亭。
而此时的凉亭内,半人高的石磨正置于一侧,正中的石桌上亦放有一筐小麦,及一空盆。
王安祈见此,自是不解,“这些是何物,同饺子秘法有何关系?”
谢云曦浅笑解释,“此乃石磨,用来将这些小麦磨成小麦粉,小麦粉加水和面亦可做成饺子皮。”
要想饺子好吃,饺子皮,饺子馅都极为重要,石磨小麦粉用来做饺子皮自是极好。
谢云曦原就算好今晚要包饺子吃,当然小麦粉也是早就磨好备用着的,本来只需和面擀成圆片,再调好馅一包便可下锅,极为简单,也不需费多少劳力。
可谁让王安祈如此烦人,他若不好好折腾下,今晚亦是不得安宁。
小麦粉好用,但人工研磨却费力。
谢云曦就不信王安祈这般娇生惯养的人能受得了这劳作的艰辛,而这人若坚持不住,必觉颜面有失,偏他又是骄傲自负之人,到时必会找借口推脱离去。
过分骄傲自负者,自来极重脸面,但这一类人往往又受不得挫,遇到无法完成,或出现失误,又多爱逃避,或推卸责任。
谢云曦算计的便是王安祈的心态。
他见对方面露难色,心下愉悦,嘴上却道:“安祈兄这磨小麦粉乃是驻颜护肤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本来今晚所食之饺该是本君亲做,正好今日还是排毒养颜的好时机。”
随即又装模作样的感叹,“哎,若不是本君见你如此心诚,你我又这般一见如故,这机会本君是断不会赠予他人的。”
谢云曦端着那谪仙般的面容,又摆出这般真诚的语态,别说是王安祈,就算是极为熟悉他的谢年华,怀远等人也时常被忽悠。
果然,王安祈半点未起疑,还道:“云曦兄如此慷慨,本君深感五内,可这石磨该如何使用,这小麦又该如何放置?”
见他入坑,谢云曦自然十分热心,走到石磨旁,他自亲手示范讲解起来,待说明方法后,他亦客气道:“安祈兄,请。”
此刻,王安祈已坚信磨小麦能驻颜护肤,又听谢云曦一再强调时节、时辰的重要性,本就按捺不住想上手,见他让位,自然极为高兴,迫不及待的上前握住石磨把手,开始走圈推磨。
磨石磨本就不需要多少技巧,自然极易上手。
王安祈走了两圈,自觉毫无难处,亦是自得,“不过磨小麦推石磨罢了,简单的很,云曦兄且放心,这些麦子本君今儿个都给你磨了。”
口气之大,当真叫人好笑。
初磨石磨,当然不觉劳累,但这活对体力消耗却是极大,后劲跟不上,后面才遭罪。
谢云曦拍了拍手上的浮面,若无其事道:“安祈兄果然天资卓越,竟能如此快的上手,本君深感佩服。”
又恰似随意的一奉承,“有安祈兄在,今日晚宴的饺子面想来是没问题的,待面磨好,本君再同你细细说这秘法的后续要点。”
王安祈自无不可,很是自信的应道:“如此甚好。”
这模样,一瞧便知平日没干过农活。
这不没多久,谢云曦便见他后劲渐起,额间微微泌出汗来,为将人埋深些,他亦出声鼓励,“安祈兄可要坚持哦,最少也要磨完那一盆小麦粉才能显现出秘法的效果。”
王安祈顿了脚步,低头看了眼石磨下约有两人脸盘大小的木盆——不过二十来圈便已叫他有些费力,这一木盆磨下来,他心下亦有些发虚。
要说王安祈这人虽然性子讨厌,但为人却极为好懂,那情绪心思的都明明白白的挂那脸上,猜都不用猜。
谢云曦见他面露心虚之态,心下暗爽,面上却不显,只笑言,“安祈兄啊,你慢慢磨,哎呦,本君这前几日刚磨了一下午,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这筋骨酸痛的呀,容本君去摇椅上歇歇。”
随即又极为做作的鼓励,“安祈兄,坚持就是胜利,本君相信你一定能得偿所愿,变得更美哦!”
傲人的颜值是王安祈多年来最为骄傲的资本,如今被人颜值碾压他自是不甘,骄傲如他,又怎愿屈居。
变美,更美,自然便成了他此刻最大的执念。
王安祈抬袖抹去额间细汗,“不过一木盆罢了,本君如此优秀,这点小事自不在话下。”
自信甩下话后,他便又开始循环走圈推磨,面上竟还露出几分坚韧不屈之态。
凉亭常年通风少见烈日,但此刻正值午时三刻,日头高悬,外间温度自不算凉快,且亭内无冰消暑,不动还好些,若活动开来却也是极热,没一会王安祈便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谢年华冷眼旁观,还暗骂他一句“娇弱不堪用”的评语来。
好在谢云曦只想叫他知难而退,并不想伤人。
这不,每隔一会,怀远便会送上特配的淡盐水给他补充水分和盐分,而原本是给谢云曦备着的三位郎中此刻亦在一旁轮流观察,待命。
虽是恶意刁难,但分寸还是要有的。
谢云曦略一掐算,自觉已无后顾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骄傲本无罪,但这般傲慢自负,与人与己都极为不好。
谢云曦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这王安祈本同他毫无关系,实者也无需多事去矫正他什么,只不过这会儿被冒犯到自己头上,若不回些“礼”,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谢云曦深以为然。
瞧着仪容越发狼狈,力道渐消的王安祈,谢云曦却只悠然而坐,执扇轻摇,时不时的还出声勉励几句——完全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反正劳累的不是他。
“你说这人啊,要不是太气人,我也真不想这般折腾。”
谢年华同他并排而坐,闻言亦是附和,“可不嘛,也不知幺幺怎么会有如此傲慢的二哥,她那大哥也是极为谦和的人,怎么到他这里就歪成这样。”
王家人谢云曦了解的不多,至于王安祈为何长歪他亦无从得知,这会儿他也不过想叫他赶紧下山,还这桃花居一些清净罢了。
不过——
谢云曦估算着时辰,竟有些意外这王安祈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且瞧他如今明显力不从心,却半点不见放弃的姿态,心下竟有些复杂起来。
“这么看来,这人也不算一点长处都没有。”
有一说一,能坚持这么久,光这份韧性、坚持倒是十分难得。
谢年华听他嘀咕,却是不屑冷哼,“什么长处,我可半点没瞧见,登徒浪子,傲慢自负之辈罢了。”显然对于王安祈摸脸,压人之事还耿耿于怀。
对此,谢云曦并不多言,只瞧着脚步愈发缓慢艰难的少年,默默坐直了身体。
逞强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云曦有些担忧。
毕竟一个从东林到琅琊都能中暑晕马的人,实在不能对他的身体素质抱太大的期望。
——傲慢,且娇弱,还真是难搞一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人无完人,重在成长——当然该讨厌还是可以讨厌,该喜欢自然也可以喜欢。
人生百态,千人千面,见过,受过,体验过,这也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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