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柯襄一个机会, 他绝对不会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答应做小玩意儿给她们。
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他控制住面上不露出紧张的神色。
“臣参见陛下。”
“平身。”
柯襄依言起身,余光悄悄瞧见了楚毓正在做什么, 只见对方正把玩着他之前做的那只木头鸟,并且正在动手把它拆开。
柯襄心中惊疑不定, 心说难道陛下是生气到要当着他的面把这小玩意儿“五马分尸”?
可看陛下的神情, 似乎也并没有怒气啊?
这让柯襄心中犹疑, 可因为楚毓没发话, 他也就不敢出声。
楚毓花了几分钟把这小玩意儿给拆开了, 看见了里面的构造和设计,目光中稍稍闪过一道亮光。
“这个东西, 是你亲手所做?”他终于再次说话了。
沉默了那么久,冷不丁听见声音,柯襄一愣,随即道:“是的,家父会些手工活,臣自小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这算是他从小的爱好,他家的家境并不算多好,家族曾经也辉煌过,可惜时移世易,几百年过去了,早已经落没得不成样子,最差的, 养家糊口都难。
他爹曾经在一个木工那里学过一些活计,后来便想以它为主业,可族里坚决不允许他从良籍沦为匠人,他便只好放弃,继续种地,只是偶尔帮人做做家里的工具赚点外快。
前些日子他已经将此次选官结果写信传回了老家,想必此时家里人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楚毓看了看面前七零八碎的木头鸟,这可不是略知一二的水平,“朕也是才发现,原来爱卿如此心灵手巧。”
柯襄:“……”
他一时竟分不清陛下是生不生他的气,生气的话,又怎么会夸,不生气的话,又怎么会用心灵手巧这样一般多是形容女子的词?
“臣怂恿殿下们玩物丧志,是臣之过,还请陛下降罪。”柯襄跪下请罪。
楚毓不解地摸了摸下巴。
自己刚刚是夸了他吧?
是夸了他吧?
可他怎么反倒还请罪了?
“起来吧,朕何时怪罪于你?”楚毓看了他一眼道。
柯襄这才起身,却没再多说话,只等待楚毓开口。
他并没有等多久,楚毓就继续道:“你既有此本事,也有兴致,那朕便将你分到工部,你可愿意?”
柯襄没想到自己被叫来是因为这件事,他愣了愣,回过神后当即道:“臣遵旨。”
他至今未被什么部门看上,倒也省了调换的麻烦。
直接走马上任即可。
可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是和什么重要官职,不过朝廷近来肃清了不少人,又还没人补上,他的位置应当也不会差到去当小吏。
果不其然,当命令下来时,给他的位置是工部下的主事,正好掌管器物制造。
楚毓得到了萧家,送了不少东西到了工部,这段时间工部比以前忙了不少,所以柯襄这个位置是另加的,虽说也是从七品的官职,可对众人来说其实并不正规,只是临时的。
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看柯襄表现,如果他表现不好,估计就不会管了,可如果他能入眼,已经被注意到的他将前途不可限量。
此时,大家也将目光落到了和柯襄一同的裴瑾瑜身上,心中想着楚毓对他们态度,便动了挖人的心思。
最终还是吏部下手最快,而裴瑾瑜对此也有兴趣。
等一个月的时间结束后,到了今年的新官回乡祭祖的时间,一共有两个月,而柯襄因为私事,还多请了半个月,上官问他有什么事。
柯襄笑着道:“家中定有一门亲事……”
上官便笑道:“原来如此,回来记得请我们吃喜酒!”
柯襄可是皇帝亲自要的人,他们自然想打好关系,无论日后他飞不飞得起来,总是不亏的。
临行前一日,柯襄与裴瑾瑜在酒楼喝临行酒,他们本不是一地人,不过在来京的途中遇到,又聊得来,这才打算一起同行,有事也一起商量。
如今不一直在一起,倒让两人一时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以前柯襄也是一个人,这样的日子也不陌生。
至于裴瑾瑜,这是个走到哪儿都有朋友的人。
“下次再见,益民可就为人夫了,为兄在此先恭喜!”
“多谢。”柯襄微微一笑,“不过瑾瑜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吧,也应有长辈考虑。”
裴瑾瑜随意笑笑,“我如今既非裴家人,又有何人算我长辈?实话告诉你,那个地方我一个惦记的人都没有,也没有家族,本来不用回去的,不过我还挺想看看他们再次看到我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再者,我也想再给陛下送份礼物。”
裴瑾瑜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很好看,眉目含情。
然而听到他的话的柯襄忍不住沉默了,他想起了上次这位爷准备的“礼物”,总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很好的礼物。
看在陛下对他这么好的份儿上,他就提前为陛下默哀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回到家,他要默哀的人却还有一个。
柯襄的未婚妻没了。
他听到这消息,一时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待他听说完前因后果,心中的茫然便化成了愤怒与愧疚!
事情还要从他那封信说起,原来家里确实收到了他的信,也知道了他做官的消息,然而族中也因此对原先选定的未婚妻产生了不满。
只因她只是一家裁缝铺的女儿。
与已经做官进入仕途的柯襄产生了天壤之别。
族中众人认为,作为他们柯家的未来,柯襄应该娶以为京官的女儿,为此,就算是晚点成亲也无所谓。
于是他们找到了柯襄未婚妻家,派人上门劝说,想要退掉这门亲事。
可对方哪肯啊!
柯襄未婚妻姓冯,冯家开了一间裁缝铺,也是商铺,上面要交商税的消息刚下来,冯父还等着柯襄这个未来女婿给他周旋周旋,眼看着柯襄就要飞黄腾达了,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断了这门婚事。
何况柯襄一家和族中关系也并不亲密,他认为柯襄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柯家族人却说他们若是用孝道和名声来要求,柯襄一定会听他们的话,他如今是官,更加要注重名声。
柯襄的爹是个软柿子,以前家里是他娘撑着,这个未婚妻也是他娘挑的,他娘没了后,他爹就成了随搓随圆的软柿子,即便心里并不同意族人的话,却也什么都不敢说。
见他这样,冯父就慌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柯襄的,但是柯家又步步紧逼,他就犹豫了。
“不对!你说做官要名声,要是他飞黄腾达后就抛弃糟糠这种流言传出去,想必你们也讨不着好吧?!”冯父双眼一亮道。
闻言,柯家族人也无言以对。
双方互相对峙,最终决定各退一步,让冯家姑娘给柯襄做妾,并且允许日后等柯襄娶了妻,便将她抬为侧室。
双方对此都很满意,殊不知冯家姑娘躲在门外从头听到尾。
听到最后,她愤怒地冲出来对他们道:“我就是死,也不做妾任由你们摆布!”
说完便跑了出去,悲愤之下,真就跳了河!
等人被打捞上来,身子都凉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柯家顿时没人说话了,而冯家却不依不饶,非要柯家给个交代,否则他们便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双方仍在僵持中。
柯襄刚回来,迎接他的不是喜讯而是噩耗,可想而知他的心情如何。
没一会儿,冯家就找上了门来。
“柯家小子,你回来的正好,我闺女没了,你得给我一个交代!”冯父带着人上门,然而当他看到站在柯襄身后的几个官差时,腿顿时就软了,声音也立马弱了好几个度。
柯襄看着他,心想自己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对方竟然是这样一个自私凉薄又贪得无厌的人呢?
他面无表情地想,交代吗,他给就是了。
***
处理完今天的奏折和宫务,楚毓就和夜十一约了演武场。
大概是之前大街上的那场“刺杀”给了楚毓提醒,有一个好的伸手,或许不能救命,至少能不给人拖后腿。
自此他便把习武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然而他比较年纪摆在那里,习武得从小练起,而原身的身体也就少年时有那么点基础,可楚毓半点记忆也没有,他在现代也没有学过跆拳道、泰拳什么的,相当于完全不会。
如今想习武,谈何容易。
以至于这都大半年了,他也顶多就能砍点瓜切点菜,对上正经会武的,除了跑没有别的自救办法。
“十三,你说朕这样练下去有用吗?”楚毓随口道。
夜十三:“……”
楚毓看向他,心说这娃还真耿直啊,也就是他,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是要生气了。
其实夜十三并不是觉得没效果,而是觉得楚毓一直在宫里,又有侍卫和暗卫们的保护,应该用不上亲自动手才对。
“其实陛下现在可以学骑马射箭。”只要会这两样,自保能力就会大大提升,毕竟,会骑马逃跑就更容易了嘛。
楚毓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倒是想起这里的人似乎确实还挺注重骑马射箭,比如他两个女儿的课程。
君子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中,它们便占了两个,可见其重要性。
“再过不久将有春猎,届时陛下可亲眼见见别人的身手。”十三继续道。
楚毓疑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其实其他人也就一般水平,暗卫是顶尖的,所以让他不用和他们比?
不得不说,楚毓真相了。
然而这也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好吗。
“十三啊,你老大把你放在朕身边,还真是深谋远虑啊!”除了朕,究竟还有谁能忍受你的得罪哦。
不过,春猎吗,或许也很热闹呢,他忽然有点兴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前方的敌人你们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速速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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