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请陛下息怒!”
群臣纷纷跪地求情, 除了几个全心忠心于楚毓的,以及几个完全不用担心的,其他基本都跪下了。
然而面对这么多人跪下求情, 楚毓也视若无睹。
“朕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是吗。”
他轻笑一声, 眼中却不带半分笑意, 唇边那抹弧度好似还在嘲笑着在场众人, 锐利的目光扫过跪着的所有人, 眸中的冷厉令人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 楚毓太冷静了。
也正是因为这冷静,令他们能完美地感觉到, 他所说的都是认真的。
认真地想要杀了张尚书!
众人纷纷心中一颤,浑身一抖!
“陛下如此任性妄为,难道不怕传遍天下,被天下人称一句暴君?!”张尚书强忍着心中的颤抖说道。
“臣之言虽不合陛下心意,却切切实实在为了我大楚和平着想,古往今来和与战的纠纷争执不下,却从未有过心言不对圣心而随意给臣子扣帽子的说法,难道到了陛下这里,就只许别人赞同您的决定,而不能反驳?”
“那这个天下,究竟是天下人之天下,是大楚之天下,还是你楚毓一人之天下!”
他站在那里, 背脊挺直,和以往圆滑世俗的模样判若两人,好似头一次有了这般风骨,对上皇帝,似乎也不怵分毫。
至此,似乎也有人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张尚书,当年也是这京中的风云人物,即使跟在四大家族子弟身边,也不会被遮掩住风采。
也曾有过鲜衣怒马,也曾有过烈焰繁花。
如今逐渐苍老的面孔上,依稀似乎也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
楚毓冷眼看着他,听着对方张口便扣来的帽子,也并无半点反应。
“朕再说一次,来人,将这个逆贼,拉出去,就地格杀!”
“陛下!”
“陛下三思啊!”
……
群臣们继续求情,可殿外的守卫们却无法再当做没听到了。
他们迟疑着走了进来,在看到楚毓表情的第一眼便当即迅速上前将张尚书抓了出去。
“楚毓,你就不怕吗!不怕你的暴君之名遗臭万年?!”张尚书心中既怒又怕,被吓得只能大声吼道。
“陛下,张尚书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此残暴的手段,只会让天下人畏惧。”
不少人仍然出声劝阻着楚毓,然而后者就是直直看着张尚书的方向,对于这些话置若罔闻。
王相眸光深深看着楚毓,眼中涌起无数情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手中的拳头被捏得咔咔作响!
谢奕也未说话,因为他大概想到,楚毓应当是想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才做的决定,既然有他的理由,那就别想让他改变想法了。
张尚书被拖到了殿外空地中间,为首的将领看了看正直直看着这边的皇帝,又看了看面前还在挣扎的张尚书,手中的剑出鞘,露出了剑光。
张尚书睁大了眼,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不——!”
剑光一闪,血色溅落在这片雪地上!
滚烫的血液还带着人体沸腾的温度,却在接触到冰雪的那一刻,瞬间冷却凝固,只落了这一地的残红,在这片银装素裹中,分外耀眼。
张尚书的人头落在地上,双眼睁得老大,眼中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楚毓会这般果决,也没想到竟无人出手相救,更加没想到,自己会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一般斩首,也是要被推出宫外,可楚毓却下令直接在这里格杀,自然是为了震慑。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一个刚刚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尸首分离的场面更加能震慑人心了。
生死。
或许有人觉得它比不上大义、比不上名利、比不上荣耀。
可当它就发生在眼前,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不重要。
看着张尚书的人头落地,本就置身于冬季的众臣们顿时觉得自己来到了冰窟。
而再看着那依旧冷冷站在原地,连表情都不动分毫的身影时,心中的畏惧几乎压过了一切。
这一刻,再无人敢开口。
“老规矩,抄家,流放,户部尚书一职由裴瑾瑜暂代,朕命令你,立马将这几年户部的账差个清清楚楚!”
两年前便被升为户部郎中的裴瑾瑜当即跪地,面上丝毫没有升职的喜悦,反而满是凝重。
“臣,遵旨!”
楚毓这才望了望天边,那是北陵的方向,“既然他们要战,那便战,不是说屡次犯禁吗?那朕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侵犯是什么样!”
“此事若还有谁劝阻。”楚毓淡淡往身后那群血液都还没暖回来的人看了一眼,“按张党论处!”
按张党论处是什么意思?
就是张尚书是什么下场,他们就是同样的下场的意思。
此话一出,还有谁敢开口说议和?
“臣、臣等……遵旨……”
楚毓这才收回目光,伸手抖了抖衣袍上肉眼不可见的灰尘,抬步走出了宫殿,朝着外面走去。
张尚书的尸首已经被人抬走,归宿注定是乱葬岗,曾经再有何风光,如今也不过如今结局。
而楚毓径直抬步从那一地的残红上走过,便是鞋上染上了殷红,他好似也毫不在意一般。
平静。
淡然。
才更渗人。
***
张家被抄家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翻遍了家里,也没抄出来多少财物,众人可不觉得这姓张的是个两袖清风的,只能说明这姓张的却是有猫腻,竟也有人信了皇帝的话,认为这姓张的有谋逆之嫌。
即便一个人无法谋逆,可通敌却是可以的,一些人纷纷后怕,还好皇帝没追究他们为那姓张的求情一事,更是暗恨这老东西竟然坑了他们。
于是为了挽救也为了讨好皇帝,许多人让人不遗余力地在市井诉说那姓张的干的坏事。
误打误撞,倒是让楚毓先前殿外杀臣的名声洗白了一些。
只是,楚毓也并非很在意那些名声罢了。
暴君又如何,很多时候,暴君可比仁君有用多了。
然而无人知道,今夜楚毓一晚都没睡,每每他闭上眼睛,眼前便会浮现出那金銮殿外的一幕。
四溅的鲜血、滚落的人头、了无生机的尸首、那双可怖的眼睛……
回殿后他便让人将今日穿的那身给烧了,又在浴池中泡了足足一个时辰,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好似还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挥之不去。
宛如附骨之疽。
翌日,罢朝一天。
户部忙得所有人都在加班,时不时就会有人被士兵给带下去,任凭他们如何求饶都没用。
裴瑾瑜把自己忙成了个陀螺,整个户部人人自危,更是无人敢找这位新上任的上司的麻烦。
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
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
而这样的行为也是有效果的,三日后,户部的情况便被裴瑾瑜查了个一清二楚。
而在他正要去面圣上禀之时,一个不起眼的太监不小心冲撞了他,二人接触的那一刻,一个纸团被塞进了裴瑾瑜的衣袖里。
接着,那模样都没被看清的小太监便快步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瑾瑜想追,却没追上,只好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将那纸团展开,而那上面的内容,只一眼,裴瑾瑜便瞪大了眼睛。
眸中满是震惊与怒火!
那纸上只写了几个字:
药山明珠,裴尚书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子嗣的下落了吗。
几年未被提及的事,又被摊开在他面前,甚至还带着无数的疑团和一道惊雷。
裴瑾瑜实在无法控制心情平静。
从回来后,他便没有再去过那个村子,也没有派人去过,可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将那个地方遗忘。
而今日之事告诉了他,那个村子多半出事了。
而且,明珠……有他的孩子?
多半还生下来了。
女人和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只是明珠的时候,他可以留下对方,可若当时他得知对方有孕,必然不会任由那孩子留在这儿,只怕即便明珠不愿,也会将她带走,最多等她生产后若还不愿留下,再送她回去。
可若因此而以为他为了子嗣会不顾一切,那可就错了。
裴瑾瑜花了半晌让自己平复心情,将那纸张撕碎,他明白此举的后果,可,那又如何。
当他拿着资料进御书房的时候,楚毓正在拆开看许老将军送来的信。
信上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那日许老将军派的人确实查探到了城中被北陵人占领,他们当即回去禀报许老将军,后者也迅速派兵出征讨伐。
然而当他们回去后,却发现城里一个北陵人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刚刚从山洞地洞里出来的城民百姓。
许老将军心中莫名,问他们为何躲起来,他们回答说,官府公告说北陵人有意攻城,让我们先躲着,等到打完再出来。
刚刚却又告诉他们,这是个错误的消息,所以让他们各回各家。
许老将军去问城中官员,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说这消息是北陵一个线人告诉他的。
许老将军不想挑起争端,便派人对北陵送上求见书信,不想对方竟真的应了,许老将军不放心,便多带了几个人,到了人家军营门口,对方也没阻止,竟让他们都进去了。
然而当他进去后,才发现北陵将领死在了屋里,而这时便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们杀了人。
双方气氛紧张,一度动起手来,好在他们的人带的也不算少,才能突围回去。
然后,便是楚毓先前收到的那份战书了。
看完后,楚毓面露嘲讽。
他不齿于北陵来的这一招,无非是想将开战之因推卸给楚国。
若换了楚毓,便是主动开战没有缘由又如何?
野心,真的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北陵:“不是我们,我们不想的,是你们先动的手!”
楚毓:“想打就打了,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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