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隐隐约约传到屋外, 惊醒了浑浑噩噩的王裕。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母亲的院子。
母亲……
对了!母亲!
母亲知不知道这些!?
如果母亲知道了会如何!?
一时间,他脑子里想了许多。
王相从未叫王裕接触过那些大逆不道之事, 因此王裕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世家子成长的,若是以往, 或许他也能在纠结过后, 便理解并且接受父亲的行为。
因为这能让他们王家更加兴旺。
然而在真正接触到皇帝后, 在这些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 王裕变了许多。
变得更加钦佩这位陛下。
因为他做的真的很好。
而这个天下, 也在他的手中变了许多。
他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臣子,心甘情愿为这个天下添砖加瓦。
更重要的是, 他万分明白,父亲此举极大可能不会成功。
不!
不是极大可能,而是绝对不会成功!
因为那位陛下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所以王裕想要阻止父亲,然而他又明白,要想父亲放下这么多年的执念,是何其的艰难。
他想了许久,都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劝阻父亲。
但是……
或许……或许母亲可以呢?
父亲和母亲那般恩爱,若是母亲劝说,说不定父亲他会同意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王裕敲响了王夫人的房门。
“母亲?您休息了吗?”
“夫人,是小郎君。”嬷嬷说道。
王夫人抬眼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让他进来吧。”
王裕走了进来,却见王夫人刚喝完药。
“天气这么冷, 母亲为何不多穿点儿?”王裕首先问。
然而这话他却说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王夫人也确实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
她对嬷嬷道:“你先下去吧。”
“是。”
母子二人坐在一起,王夫人给心神不宁的王裕倒了杯茶,“说说吧,怎么了?为何这般走神?”
王裕清醒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王夫人。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父亲母亲整日同一而居,作为枕边人,母亲难道就丝毫没有发现父亲的行为吗?
王裕觉得这不可能。
因为他们一起住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他可不信父亲半点破绽都不露。
所以……如果母亲一直都知道,但是却一直也没说,父亲也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这样的话,母亲会和他一样劝说父亲吗?
王裕觉得这不可能。
所以……
母亲或许和父亲是一伙的。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当即打消了王裕要问王夫人的想法。
但是,不告诉母亲,他还有谁能说?
***
“陛下,这段日子城中确实多了不少人,不过都还在正常范围内。”暗卫回道。
楚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盯着,这回盯着货物,街上蔬菜米粮这些的生意如何。”
不过他没抱什么希望,毕竟王家有自己的产业,虽然大头都在琅琊,可盛京的也不少,用自己的东西养活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能撑着。
楚毓摸了摸下巴,心中暗暗想着,那些人到底如今被藏在哪里。
一共又有多少人。
他只记得史上王相反了楚国,不过那会儿有余地,还能美化一下名声,是逼迫皇帝退位,而不是自己直接去抢的。
而且时间也比现在晚上许多。
至于为何王相如今速度这么快,楚毓想着估计是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如今的楚国蒸蒸日上,百姓们安居乐业丝毫没有反心,缺少民心助力,王相若想登基便十分艰难。
且世家之力不断削弱,若是还不动手,只怕将来时间越久。便越没有胜算。
或许王相早就后悔了,没有在他登基之初就废了他。
想要名正言顺,却偏偏失了先机。
不过,这也正好是楚毓的机会。
若非如此,楚毓绝对不会做到如今这地步,也没有这样的底气与王家抗衡。
王家虽低调,可实际上却能富可敌国,这是楚毓花了好长时间让人查探出来的。
世家力量之中,以王家为首,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是为何楚毓在动了许多家族后,却没有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彻底搞垮的原因。
因为真正的大头,他还没动呢。
不过这回,只怕是要动了。
“爹!父皇!”老远便传来楚晏大喊的声音。
楚毓看过去,便见楚晏领着人进来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赫然便是萧逸。
“臣参见陛下!”
楚晏可以不守规矩,可萧逸却不能。
“免礼。”楚毓开口道,又扭头问楚晏,“怎么了?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写你的字?”
楚晏好不容易有机会玩儿会儿,又被他提醒要做事,顿时苦着一张脸。
不过他还没忘记正事。
“是舅舅!是漂亮舅舅要来见你,我……儿臣觉得有儿臣带路会快一些,就带他来了。”
实际就是想趁机溜走,不用做课业。
左右老师也停课了,他如今也不过是完成日常,什么时候写都行。
楚毓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让他快去写完这种话。
孩子都是好动爱玩的,平时这小子确实挺忙,这都过年了,让他放松些也行。
然而萧逸的注意力全在这便宜侄子刚刚的称呼里,漂亮舅舅是个什么鬼?他听得牙疼,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心里憋屈着。
如此看来,还是赶紧滚出盛京比较好。
于是不等楚毓开口,他便主动道:“臣在京中逗留时日已长,如今想要回江南过年,还望陛下恩准。”
他来京中不过就是告诉楚毓一个消息,如今这件事已经被解决了,他自然也该离开。
可楚毓却看了看他才道:“只怕这个年你还真必须在宫里过了,再多留些时日吧。”
又叫萧逸一脸的懵逼加不情愿,楚毓不好明说,只能要求他不能离开皇宫。
在将楚晏和其他人打发下去后,楚毓才对萧逸开口道:“你留在宫中,朕有个任务交给你。”
萧逸不明所以,事后他得知自己任务的具体内容,才恍然明白自己就不该亲自回京。
人生啊,真的处处都是坑。
而他面前这位皇帝,显然是个挖坑好手。
***
众臣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假,纷纷想请辞不愿意参加宫宴。
然而这宫宴是他们想不参加就可以不参加的吗?
皇帝告诉你,不可能,该来的都必须来。
永乐公主将儿子抱上马车,夫妻俩都坐了进去,永乐公主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放在软垫上让他睡得更舒服点。
随后又转头对王则虞道:“壮壮身体怎么还没好?一个风寒,怎么拖了这么多天?以前都不这样的。”
以前连风寒都很少得。
王则虞深沉的眼眸看了儿子一眼,对永乐公主解释道:“有的人就是如此,常年不生病,一生病就要花许久时间才好,你也不用担心。”
永乐公主怎么可能不担心,风寒也是能从小病变成大病,最后重病不治,这样的例子实在不在少数。
而且儿子还这么小,身体自然没有成年人好,很容易夭折,她如何能不担心。
相比之下,王则虞就显得冷静多了,令永乐公主觉得不舒服。
可她又想到,王则虞从小便经常吃药,或许风寒这点小病,在他看来确实不算什么。
毕竟,壮壮的药方都是王则虞开的,自然知道儿子病情如何。
“你不去王家,你叔父会不会不高兴?”她关心问道。
以往他们都各回各家,只是今年却不一样。
闻言,王则虞神色不着痕迹动了动,看向永乐公主的目光很是深邃。
他勾了勾唇,“叔父会理解的。”
他垂下眼,眸色微沉。
是啊,他会理解的,理解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看啊,时至今日,自己还在为他考虑,而他,却好似将自己这个亲侄子给忘了。
不过王则虞也并不在意。
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彻底记着他,不是吗?
一进宫,永乐公主便将儿子交给时常照顾儿子的宫人了,让他们好生照顾儿子去睡觉。
“娘、娘!壮壮……壮壮要去找哥哥姐姐玩儿!”刚刚还睡着的壮壮此时悠悠转醒。
“乖啊,他们没空,你自个儿睡觉吧,等一会儿结束了,娘再带你去找他们。”
闻言,这小家伙才终于勉强同意了这个要求。
他跳下永乐公主的怀抱,朝着那宫殿走去,谁知忽然胸口一阵刺痛,令小家伙踩错了脚步,猝不及防摔倒了。
“哎哟!”这下身上的疼痛更占据了他的注意力。
宫人们忙将他抱起来,永乐公主也忙上前说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壮壮摸了摸胸口,刚刚的刺痛感又没有了,这让原本想说的他又闭上了嘴,忘性大的他拍拍小手,小大人似得对永乐公主说:“娘,壮壮没事。”
见他是真的没事,永乐公主这才真的离开。
王则虞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
“走吧,宫宴都快开始了。”
永乐公主从前不耐烦这个,不过如今也能为了装装样子而准时到场了。
王则虞抿唇不语。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即便为了消除这凝重的气氛,宫宴办得格外热闹,认真沉浸其中的人还是很少。
好不容易有点假期,甚至为了早点回自己家,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更没人闹什么幺蛾子,简直超出以往的平静。
弄得楚毓还有些不习惯。
匆匆结束后,便是家宴。
而王则虞作为驸马,这些年来,却还是第一次参加。
他低头垂眸,甚少说话。
“舅舅舅舅,今晚我要跟表哥一起住!”壮壮跑过来说。
楚毓笑着答应:“好啊。”
结束后,他还问王则虞要不要也留下来。
王则虞看了看楚毓,躬身行礼道:“谢陛下厚爱。”
楚毓心中一叹,有些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王则虞:“看来我注定活不到四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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