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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余先是一愣,然后被气地笑出了声,他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会出什么事?”
季思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江余,认真问道:“你真的是Gay?”
“不然,”江余半垂着眸,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冷厉的下颌线上,那是少年自持的傲气,他轻轻笑着开口,“我给你证明一下。”
“那也不是不……”
“证明你妹。”江余冷酷无情地剜了季思一眼。
“没大没小,”季思走过去,单膝跪在床上,趁江余不注意,一下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跟谁说妹呢?”
“你,”江余回答,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还我。”
“你骂教练还有理了?”季思反手将手机藏在身后,“就不给你。”
江余不想因为一个手机跟季思一直争论,显得自己太幼稚。
他干脆躺下,被子往上掖好,瓮声道:“我不要了。”
季思想起季想当初给他介绍江余时说的哈,他说小孩儿脾气不好。
该不会真的跟他生气了吧?
季思有点拿不稳,跪着的那只膝盖往前挪了挪,用手机戳了戳江余,不确定问道:“生气了?”
被子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季思另一只腿也跪在了床上,被小孩儿生气的方式逗笑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季思话音刚落,他感受到脸上一股风扫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不仅不见了,抬眸看到的便是江余那张冷峻的脸。
被子早掀了,江余取了个巧劲一只手拿捏住了季思双腕,把人给按在了床上。
江余眉眼一弯,笑着说:“我也跟你开玩笑呢。”
“松手,”季思绷着嗓子,声音压低极低,命令江余,“给我下去!”
说江余整天一张厌世的臭脸,其实季思生起气来,脸色比江余更可怕,一双桃花眼,哪来什么深情,明明可怕地吓人。
江余倒没有被他吓到,只是他有些尴尬,因为就在上一秒,他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位置,同为Gay,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讪讪地溜下去,重新盖好被子躺下,吩咐道:“我先睡觉,待会儿你关灯。”
季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下床关灯。
黑暗中,江余听到季思抱棉被的声音,他应该是要打地铺。
谁知他刚翻身,季思在他旁边躺下了。
江余心头一悸,只能假装自己睡着了。
季思却在他旁边出声说话:“还没睡吧?”
江余抓了下被子,像是梦呓般的‘唔’了一声。
季思也不管他到底睡没睡,继续说自己的:“对不起。”
江余皱眉疑惑:“嗯?”
“刚才不应该凶你。”季思说。
江余不知道怎么回答,斟酌半晌,在黑暗中开口:“没觉得你凶。”
季思一直保持平躺的姿势,他没有闭眼,盯着天花板,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我挺喜欢你的。”
江余听出了一种长辈的口吻。
他松开手,在自己的被子里翻了身,和季思一样,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突然想起白天季思跟君子说的话:“你今天在店里跟君子说我是SUP战队队长……”
“是真的,”季思说,“回去以后我就会通知所有人。”
江余对自己玩突击位充满自信,每一枪他都能开地又狠又刚,但队长一位,需要和队员交流,需要指挥意识。他玩游戏,最不喜欢交流,更不喜欢指挥别人,平时只有和老黄双排,偶尔在耳麦里说话,让老黄捡个冰盾。
比起自己,原先就作为一队队长的君子,好像更适合这个指挥位。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比任何人差,他只是问了季思一句‘为什么’。
不是为什么选他。
季思盯着一片黑的天花板,有些发晕,闭上眼睛说:“季想说地没错,你和我很像,职业、打法,包括风格,让你做队长,是因为我相信我自己。”
江余以为季思相信的是自己,所以才让他做队长。
江余莫名感到一丝失落,他低声道:“你可以相信我。”
虽然我不相信我自己,但我想让你相信我。
“相信你可以啊,”季思在黑暗中轻声笑了下,“你亲我一下。”
江余将身上的棉被往下掖了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真的?”
“当然是开玩……”
玩笑二字还未说完,季思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感觉右脸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瞬间睁开了眼,抬头依旧是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旁边人棉被的悉索声。
季思喊他:“小孩儿。”
“相信我吧,”江余说,“我会带着SUP冲进世界赛。”
季思迟疑了一会儿,那余留在脸上的触感慢慢消失,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他微微一哂道:“夏季赛拿到第一再说。”
江余没有反驳,而是沉沉地应声:“好。”
第二天一大早,小卖部附近的早点摊全出来了,嘈杂的人声从街头铺到街尾,两位习惯了晚睡晚起的网瘾少年就这么被吵醒了。
季思的起床气非常严重,他把头扎进被子里还不够,习惯性伸手想拿左边的枕头。
结果摸到了江余的嘴唇。
他想起昨晚那个蜻蜓点水的脸颊亲,条件反射地立马将手抽了回来,严严实实塞进被子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惜太晚,旁边的江余早醒了。
江余没有不耐烦,只是有些困惑,他问道:“怎么了?”
季思还是捂着被子,声音闷闷地说:“外面太吵了。”
江余在江城南扬区住的就是老式的筒子楼,不仅大早上能听到各种早餐叫卖声,到了晚上左邻右舍还会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不一样的男哼女叫。
江余早就习惯了,尽管在基地的生活条件很好,但重新回到这种喧杂的环境,他也不会别扭,反而亲切又熟悉。
“还行吧,”江余坐起来说,“你要不要吃早餐,我去买。”
季思放弃与床难分难舍的挣扎,掀开被子,跟着坐起来说:“反正也睡不着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刚走到前店门口,君子提着好几包豆浆油条回来了。
君子看着两人问道:“你们去干嘛?”
“买早饭,”季思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君子奶奶的身影,又问,“奶奶呢?”
“奶奶去练太极了,”君子一边将买来的豆浆油条分递给季思和江余,一边说,“早饭不像基地那么丰富,将就一下。”
季思想起昨天晚上奶奶还不让他们出去住宾馆花钱,今早却早饭都不做一个人跑去练太极,这实在不像抠钱老太婆的作风。
“奶奶没说花这么些冤枉钱干|鸡|鸡?”季思问道。
君子早上也没能想明白:“奶奶平常都是吃过晚饭后去找前街的李爷爷打太极,今天六点钟我起床开店,她跟我说让我不要去叫你们,早饭还让我们自己解决。”
季思和江余同时看向对方。
季思先一步开口问道:“你昨天干什么了?”
江余:“你昨天干什么了?”
夹在中间的君子,满头的问号:“你们俩昨天干什么了?”
季思和江余俩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异口同声道:“我们什么也没干。”
三个人吃完早饭,练太极的奶奶也回来了。
君子:“奶奶,你吃过早饭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我五点半起床自己就煮了一碗……”奶奶说到一半,立马顿住,强行改口道,“去对面粥铺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喝了。”
季思和江余莫名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看向奶奶。
奶奶却悄悄回了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
中饭依旧是奶奶烧的,和昨天一样,摆了满桌,团年饭的排场。虽然君子在家的时候,奶奶总是念叨他不去工作啃她的老,但即将和孙子分别,奶奶满心的不舍,吃饭的时候,格外沉默,只说了一两句话。
一两句话,全是和叮嘱有关。
季思觉察到奶奶的不对劲后,主动夹了一块红烧鸡块给奶奶,温柔笑着安慰她:“奶奶,我们会好好照顾君子,如果您想他了,或者想来申城看他,给我打电话,我让我们战队的经理老肖亲自过来接您。”
奶奶用筷子尖戳了下那块红烧鸡块说:“你真当我老太婆了,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专门用来哄小孩儿用的,我又不是小余,不吃你那套玩意儿。”
君子只听懂了前半句,后面那半句他听地云山雾罩,权当奶奶在开玩笑,附声道:“奶奶,教练他不会骗你。”
奶奶谁都不问,就问江余:“小余,小思骗过你吗?”
江余正吃饭,奶奶迎头一问,弄地他举足无措,最后吞吐道:“应该……没有吧。”
奶奶勉强道:“那我相信你吧。”
季思给他们三人买了下午一点的县城班车车票,吃过中饭就要启程,临出门,君子抬头看了看自家小卖部的招牌,红色的SUP三个字母格外醒目,原先的名字不叫这个,SUP是他从申城回来后某一天心血来潮改的。
奶奶当时没有任何反对,用了几十年的小店招牌说换就换,他知道在君子心里,从未放弃过职业选手这条路。她其实不太懂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但一定很辛苦的吧。
君子每次的比赛和直播她都会看,家里有一台电脑,她却不舍得用,那是留给她孙子回家打游戏的电脑,她担心她用一次,君子打游戏就会输一局,所以她每次都会去网吧看君子的比赛和直播,一把年纪的人,哪懂什么电脑,尽管在网吧受尽旁人的嘲讽,可她还是学会了用电脑看比赛和直播。
奶奶追出来,将自己一直珍藏的一张照片送给了君子。
那是一张君子跟着SUP战队打地区赛的照片,SUP战队并不出名,可想而知,君子在那张照片上,只占了四分之一都不到。
中间是别的战队在接受采访,而他拿着自己的外设包向外走,不小心闯入镜头,摄像机意外拍到了他半个肩膀,卡其色的队服上写着他的ID:Jun.
君子拿着照片,眼睛通红,满心的感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奶奶还是那么老当益壮,抬腿给了君子小腿一脚,中气十足地骂道:“我看你也干不了别的,既然玩游戏玩地不错,那就回去好好打比赛,别再回家了,小卖部不需要你。加油!Jun,老太婆永远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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