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小孩见了刘意泪眼汪汪,刘意也挺有感触的。轮到何太后时,两女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刘意干巴巴扯出一个笑。
“太后。”
何太后表情也不太好看,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都是一个屋檐下的,扯头发要留到人后。一个是太后,一个长公主,这么多人看着,谁都要面子。
于是何太后泪眼朦胧,莲步轻移,走到刘意面前,捧着刘意的小脸蛋哭诉,“我的儿。”
刘意跟着掉了几颗金豆豆,“太后受苦了。”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边上站着刘辩和刘协,脑袋瓜里还是那天何太后把刘意推下的画面。
刘辩捅了捅刘协,两兄弟对视了会,一致没开口。
温馨的亲人重聚结束,那边的汉子走过来,身披盔甲,虬须浓眉,腰上别着一把佩剑,见了刘意也不行大礼,只潦草一抱拳,“臣并州牧董卓,见过长公主。”
刘意无故脑壳疼,比起卢植等人的不满,她对于礼节方面不是很敏感,脑子里只有诸葛亮那句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
话说董卓算什么东西?
敌不明先卖傻,刘意攥着小帕子,冲董卓点头,又把目光挪向边上的曹操,轻声问,“我记得是让曹校尉去寻陛下,张常侍等人呢?”
你怎么带了个并州牧回来?
曹操解释,“阉官已自尽,臣等在小平津寻到了陛下和太后,半道遇上州牧。”
接下来的事大家都懂了,来都来了,一块走呗。
董卓趁机解释,“臣是奉何将军之命,进京讨伐阉官,看见宫中动乱,特意到北邙山迎接陛下,专程护送陛下回宫。”
听起来还是个好人?
刘意对上董卓,柔柔弱弱的,“原来是这样。”
事情交代完,刘辩他们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刘意扶着两兄弟上车,卢植在后面讲,“董州牧,阉官已除,宫中再无奸邪,还请退兵三十里。”
刘意还没想明白原因,就听董卓理直气壮说,“我带兵而来,就是为了保护陛下,如今阉官已除,你等就要过河拆桥,把我董卓打发走吗?”
刘意停在车下,身后官员在骚动。董卓的话听上去有理,问题是现在宫里没什么人,万一董卓来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和刘辩都得狗带。
气氛凝结时,袁隗站出来打圆场,“董州牧一片忠君之心,诸位莫要误会,眼下诸事未定,还需董州牧镇场,况且军队人马疲劳,也需休息,等休整完毕,朝廷安顿。董州牧自会重返并州,董州牧,你说是不是?”
董卓哈哈大笑,一把搂住袁隗胳膊,“太傅所言甚是。”
刘意表情有点冷,很想问你丫两个是不是一伙的,刘辩跟在她屁股后面,扯着刘意的袖子,眼里全是委屈。
一个手握重兵,一个又是辅佐皇帝的太傅,两个发话,底下官员再反对也没用。回去路上一路无话,刘辩偷偷看后面的董卓,和刘意咬耳朵,“阿姐我不喜欢他。”
刘协跟着打小报告,“并州牧好凶,阿兄被他吓哭好几次。”
刘辩就算了,刘协也来,还趁机抹黑刘辩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刘意当着刘辩的面教训刘协。
“你兄长是皇帝,说坏话要背地里偷偷说,知道吗?”
刘辩瞪完刘协又瞪刘意,“阿姐!”
刘协力争,“阿姐你说做人要光明正大。”
刘意,“我不做人了。”
三姐弟打打闹闹。另一辆马车上的何太后不是滋味,经此一遭她什么都没有了,“何将军在何处?”
宫人一脸为难,“太后,何将军薨了。”
没过多久,马车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刘辩好奇扭头,刘意淡淡解释,“兴许是知道了何将军过世的事。”
哭有什么用,早就让你解决了,非得左右摇摆。现在好了,芝麻西瓜全没了。
……
何进的葬礼办得很没意思,听说何太后在灵前几乎哭成泪人。不知道是哭兄长死了,还是哭自己的临朝称制没了。
因为刘辩回宫,刘意自觉回北宫过起她的公主生活,比起从前的狼心狗肺,刘意现在多了点杞人忧天。主要表现就是让小毕天天跑未央宫,看看曹操。
小毕一头雾水,“公主,曹校尉早就成亲了。”
刘意:……
对上小毕挪愉的眼神,刘意大骂,“什么脑子,曹校尉都能当我爹了。我和他,我娶他儿子还差不多。”
阿史一脸慌张捂刘意的嘴,“公主,慎言。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就是对先帝不敬。”
刘意掰开阿史的手,她爹是皇帝,曹操最后也不是做了皇帝,都是皇帝,没准还能拉个聊天群聊聊。
把小毕骂了个狗血淋头,刘意没心思再盯曹操,“不看也罢,多听听朝事。宫里头已经没兵了,他成天搬弄士兵,外头的人都说董卓兵马众多。何将军都没他闹腾。”
两人有些沉默,小毕嗅出里头的不安,“公主的意思是?”
刘意抱胸望向堂外,莫名烦躁,“听天由命。”
刘意的预感非常准确,没过多久,董卓就把担任司徒的家伙给踢了,自己坐上去。
这种自废自立的事听上去很荒谬,事实上就是发生了,原因是刘辩完全没能力压住董卓。
董卓坐上三公的第二天,刘辩找刘意哭诉,半大孩子穿着深色朝服,没多少气派,从头到尾都是怂,边哭边擦眼泪,“阿姐,董卓要逼我退位。”
刘意气了,“谁说的!”
刘辩不当皇帝了,她岂不是也跟着完蛋。
刘辩上气不接下气,“他当着我的面说的。”
头一回领教权臣的威风,刘意没话说。她给刘辩碗里撒盐,等刘辩哭完喂他喝盐水,刘辩皱着眉头,“阿姐,咸。”
刘意,“眼泪也咸。”
刘辩没法反驳自家阿姐奇奇怪怪的说法,只能抓住刘意的袖子,“阿姐,我听宫人说,我不在那几天,阿姐站出来处理宫中大事,所以……”
刘意斜睨他,“你指望我出主意?”
刘辩乖巧点头,表情讨好。
刘意乐了,这小子还知道找帮手了。
带兵的和玩笔杆子的不同。文人好面子,知道维持表面友谊,皇帝位子您继续做,权力我就拿走了。
武将就不一样了,经常是看着看着,突然不爽了,一巴掌把皇帝扇下来,自己坐。
现在不就是吗?
“这样,你得找上几个愿意帮你的。然后把他请到宫中,趁机会动手。知道何将军怎么死的吗?”
刘辩眨巴眼,下意识就是,“太傅可以吗?”
刘意想也不想,“不行!”
那货趁刘辩不在就假传诏令,还和董卓兄友弟恭的,谁知道是不是和董卓一伙的。
“要当兵的,动手才有力气。”
姐弟俩嘀咕半天,谈到具体事宜时,刘辩哆哆嗦嗦,最后搂住刘意的腰,“阿姐我怕,你帮帮我好不好。”
刘意:太菜了。
埋伏董卓这事着实有点困难,刘辩身边没什么人。刘意想来想去,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曹操身上。
没办法,刘意认识的人太少了,卢植是个文官,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身板也好,就是没兵。
今日的雒阳照例进入宵禁,更夫打了个哈欠,远处传来马蹄声,正往步广里去。那是权贵们的住处,更夫摇摇头,继续敲梆子。
马车停在一处府邸,铜环被敲响,有人小声问,“主人家在吗?有客至。”
堂内曹操正和袁绍闲聊,下人匆匆来报,“校尉,外头有人求见,听声音像是宫里来的。”
曹操和袁绍面面相觑,袁绍起身,“我避一避。”
等袁绍站到帷幕后,曹操去迎接客人。夜色下,刘意身着绛色曲裾,立于阴影冲曹操微笑。
曹操连忙行礼,“见过长公主,不知长公主深夜造访,失礼了。”
刘意打量左右,“曹校尉,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曹操领悟,把人引到内堂,他看着刘意泰然自若上座,麻利跟着跪坐下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大半夜一个女子莫名到访,还是个没嫁人的公主,曹操压力着实有点大。
袁绍躲在帷幕后冲曹操贱笑,曹操全当没看见。
“不知长公主……”
“我在宫中没多少认识的人,思来想去只能找你。”这会的刘意和前几天差别很大,脸上没惯用的娇娇弱弱,眼中冷静到可怕。
“谋大事。”
曹操提高精神,明白刘意来意不小,回话更加谨慎,“臣不敢。”
“董卓逼陛下退位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刘意自顾自找吃的,这个季节石榴已经上市了,刘意拿了一个,案几上没刀,刘意拿指甲抠破皮,折腾半天送入口中,然后平静放下。
曹操不敢正视刘意,“略有耳闻。”
“我与陛下一家人,陛下退位了,我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谁知道会不会被嫁于董卓,来个亲上加亲。别安慰我,我要是董卓,娶个长公主,不说别的,面子上都有光。”
“说远了,董卓以下犯下,陛下震怒,欲寻有志之士整顿朝廷,卿可愿?”
曹操听出刘意的来意,他抬头看向刘意,“长公主是想阻止董卓。”
刘意纠正曹操的说法,“不是阻止,是杀,谁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唯独死人不会。”
“曹校尉不想做三公吗?”
刘意认真挑了第二个石榴,再次品尝。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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