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辣汤再次冲好时, 刘意神色平静, 她看着堂下两人淡定饮下茶汤, 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牛逼。
她不送肉夹馍。
小毕和阿史候在一边, 已没了方才的大吵大闹, 纵使这样, 目光总会时不时在荀谌身上流连,回味荀谌爬墙的英姿。
见气氛差不多,刘意主动开口,“我记得你们是袁太守的人。”
荀谌还沉浸被迫爬墙的耻辱中, 一时没有回复, 被郭嘉抢了去, “我等来劝长公主弃暗投明。”
刘意把注意力转到郭嘉身上,比起狼狈从墙头跳下的荀谌,郭嘉身手要好上许多,他有一双明亮的眸子,瞧着活力无限。
年轻人就是活泼。
刘·十五·意评价道。
郭嘉的话铿锵有力,好似袁绍就是冉冉上升的明日,选他准没错。
刘意晃了一下漆器里的茶汤, 红黑底色在深色茶汤里若隐若现,勾勒出底部精美的图案, 不得不承认,韩馥最大程度还原了刘意的汉宫生活。
“奉孝。”荀谌小声制止郭嘉,生怕这位再语出惊人,他抬头打算给刘意洗脑。刘意已然问上郭嘉, “此话怎讲?”
郭嘉道,“韩州牧非大才,难掌冀州,且不谈冀州内部,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州牧皆蠢蠢欲动,幽州毗邻冀州,又常年与鲜卑征战,军队训练有素,若是南下,冀州如探囊取物。”
刘意指尖轻颤,似是被茶汤烫到,她收回手露出惊惧的表情,又咬唇轻启道,“我来时路上见冀州富强,想必军队也是一支猛军……再来若是韩州牧都守不住,区区一个袁太守又能做什么?”
荀谌瞟了郭嘉一眼,纳闷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过郭嘉肯合作当然是好事,荀谌接下话,“长公主觉得袁太守如何?”
刘意适时流露出一丝腼腆,“袁太守自然也是位勇士。”她神情又坚毅起来,“昔日我欲刺杀董卓,袁太守本可寻借口躲过,仍与曹操共同赴宴,此等勇气非常人所为,我十分敬佩。”
荀谌再问,“那韩州牧呢?”
提到韩馥刘意就没什么可以夸了,刘意很明显停顿片刻,干巴巴念出几句话,“韩州牧,自然也是好的。”
荀谌紧追不放,“哪里好?”
刘意挤出几个字,“甘夫人对我起居上颇有照顾。”
郭嘉在边上凉凉开口,“照顾到担忧长公主是否有暖床人?”
“奉孝!”
郭嘉恍若未闻,自顾自讲着,“长公主初来冀州不久,便急着寻欢作乐,虽不是长公主本意,可传出去了,又是一个公主贵人多逾礼制。”
郭嘉说的是馆陶公主养男宠的事,养就算了,死后还要求和男宠合葬,给她丈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由馆陶公主开始,往后公主养男宠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这两一唱一和,刘意的脸色刷地白下去,攥着袖子说,“可我已经拒了。”
郭嘉当然知道刘意已经拒了,小毕在庭院的表演他看了个全程,让郭嘉知道什么恶毒公公。
后宫味十足。
荀谌继续给刘意洗脑,“长公主有孝心,然三人成虎,难保外头传什么样,倘若谣言成真,讨伐董卓一事,恐怕要……”
刘意下意识前倾,“要怎样?”
荀谌委婉道,“长公主名声受损,日后再召集人马,怕是有些困难。”
刘意摇摇欲坠,强忍泪水不让流下,声音已经带了哭声,“我受陛下之命,不远千里来冀州,便是希望借冀州兵马铲除董卓,少帝已经不在了,但至少,也要把幼帝接到身边,家人重聚。若我是贪图富贵,早就留在河内郡了,何苦长途跋涉来冀州呢。”
女人总有办法戳中你心中最柔弱一处,荀谌见到刘意眼角滑落的泪水,心肠莫名一软,正想说几句好话,郭嘉鄙视的目光恰好看过来。
荀谌,“……”
您这抓小三呢?
被郭嘉一搅合,荀谌没了安慰的心,刘意擦了擦眼泪,非常上道,“还求荀公指点迷津。”
荀谌自然说不敢当,把一早想好的话跟刘意讲了,“长公主可投奔袁太守。一来可表明自己清名,二来,袁太守出自袁氏一门,名满天下,太守本人又有美名,身怀除十常侍之功,不少人投奔太守。凭太守之名,再加长公主,便是众望所归,何尝不斩董贼。”
刘意说,“可他先前说的幽州之难……”
荀谌暗骂郭嘉多嘴,但还是给了解决的法子,“这个不难,长公主有所不知,幽州牧刘虞是您的宗亲,向来忠于朝廷,有他坐镇幽州,上可抵御外族,下能援助冀州。长公主只需书信一封,向刘太尉说明来龙去脉,他定会助长公主姐弟团聚。”
一听能姐弟团聚,刘意喜不自胜,荀谌正以为刘意要答应下来,刘意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我眼下受韩州牧恩惠,若是贸然离去,恐韩州牧和袁太守生隙,他二人皆是忠臣,我不希望因我缘故使人心隔离,能否宽限几日,容我好好思量,寻得两全之法。”
荀谌还想说我这买一送一,我这边能帮你解决韩馥,郭嘉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长公主若是决定好了,便派人来寻袁太守。”
刘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一厢人谈了也有些时刻,荀谌表示要先行告退,刘意急忙站起,“小毕,不,我来送二位。”
荀谌受宠若惊,“这使不得。”
刘意站起,温柔笑道,“荀公救我于水火之中,不过送几步路,有何不可。”
荀谌又推脱了几句,最后和刘意一起往外走。刘意对上郭嘉直射过来视线,脸上笑容浅浅,“郭从事也请。”
郭嘉凝视刘意半响,刘意被注视没有半分不自然,反而好奇问郭嘉,“郭从事?”
荀谌挂不住脸,动手去扯郭嘉的袖子,“奉孝。”
“友若!”
郭嘉转过头,“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荀谌黑了脸,原路个头,要爬墙你爬去,他才不来第二回。
刘意轻笑起来,“倒也不必,两位皆是贵客,哪有走旁门的道理。”
她领着小毕往外走出,转头回望屋内两人,“两位,这边请。”
冬季的太阳落得很早,余晖落在刘意肩上,刘意逆光而视,光线变化使得她眸子暗沉几分,看不出暖意。
郭嘉忽然叹了口气,整个人耷拉下来,恹恹跟着荀谌走出庭院,刘意一送再送,最后停在门口,刘意向两人行礼,“恕不远送。”
荀谌回礼,正欲离去,远处走来几人。
是韩馥手下的官员。
荀谌脸色微变,他身后刘意还未离去,几波人站着不动,气氛顿时诡异起来,郭嘉好似无事发生,客客气气向对方行礼,“见过沮别驾。”
沮授扫过荀谌和郭嘉两人,一个谦谦如玉,一个自由散漫,再观不远处的刘意,强颜欢笑。
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这两个做了什么。
他轻哼一声,“两位造访,怎么不与我等说几句,我也好扫榻相待。”
荀谌嘴角含笑,“沮别驾日理万机,我不过人微言轻之辈,怎好意思打扰别驾。”
沮授身后官员叫道,“密访长公主,居心叵测。”
郭嘉不乐意了,“天还没黑,哪来的密。”
沮授让后面的官员收声,再望荀谌郭嘉二人,过后伸臂送客,“两位走好。”
“请。”
待荀谌和郭嘉大摇大摆离去,有官员道,“别驾,为何不拿下他们?”
沮授瞧了眼还在门口的刘意,虽不满也只能忍下,“长公主面前不得失礼。”
他领着人来到刘意面前,刘意见了他神色闪烁,下意识望向离去的荀郭两人,脸色发白,“你等前来何事?”
沮授明白已经错失良机,只得领着众人下跪,“甘夫人无礼,使君自知有罪,已无颜相见长公主,特命我等前来谢罪。”
小毕立刻嚷嚷起来,“怎么,又要来这一套……”
刘意柔柔唤道,“小毕,不可失礼。”
她让小毕退下后,对沮授微笑,似乎之前韩馥苦求无门的事没有发生过,“我知韩州牧心意,此事就此揭过,别驾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怎想沮授半步不让,上前一步,“臣有要事上奏长公主,事关冀州,还望长公主三思。”
刘意不安扯紧袖口,她身边就一个宫女和寺人,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沮授见过郑浑和钟林,郑浑虽有才,但无谋,钟林更是一介莽夫。所以说,这位长公主是如何从王匡手中要走一百精兵的。
刘意最后勉强露出一个笑,“既然如此,那便进来谈吧。”
沮授和荀谌不同,大约是沮授年长,拜访刘意时带了不少人,齐刷刷坐在屋内,颇有种领导开会的味道。
待坐定,沮授对刘意道,“长公主可知幽州牧刘虞。”
刘意乖巧点头,“荀公和我说过,他是汉室宗亲,论起来我还要喊他一句叔父。”
叔父就算了,什么荀公,沮授强忍不爽,冷冰冰道,“他荀谌不过太守佐官,既不年长又无声望,何德何能能让长公主喊上一句荀公。”
刘意担惊受怕垂下脑袋,不敢再多言。
旁人干咳几声,暗示沮授收敛点,这位可不是韩馥,说了还是榆木脑袋。沮授着实不习惯和刘意这种小姑娘搭话,努力缓和表情,对刘意说,“长公主尊贵,莫要自降身份,即便是使君,在您面前也是臣,断没有高人一等的道理。”
刘意泪眼汪汪,老实改了口,“荀从事说,刘太尉仁政爱民,让我书信一封,求刘太尉帮忙。”
沮授的火还没消下去又上来了,他这会在心里骂了韩馥一万遍,人都在你这边了,一通馊主意把人往外送。开口闭口荀荀,他颍川荀氏不就仗着人多吗?
和那个袁绍一个德行。
“使君也有此意。长公主有所不知,使君和袁太守有些误会,我等身份低微,难以调和,如今长公主到冀州,就是突破的良机,我欲求长公主书信一封,让刘太尉从中调和,若是使君和袁太守能合好如初,凭借使君之能,袁太守之威,再加长公主之名,我冀州定能广纳天下豪杰,剑指董贼,长公主回雒阳指日而待。”
沮授走的时候也是刘意送他出门,小毕跟在刘意身后,刘意漫步在庭院里,问小毕,“你说我和袁绍差了什么?”
她没有去等小毕的答案,自言自语着,“底下谋士一个个舌灿莲花,至于韩馥本人……”
不过如此。
韩馥之能,人皆替代,袁绍的威名,她刘意也有,冀州这块宝地,袁绍想要,她刘意……也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给你们安利几首歌,《御龙归字谣》三国的,凤凰传奇唱的,老好听了。
同系列的《御龙在天》游戏歌曲都很好听,歌手拉出来个个牛逼,林俊杰,周笔畅,姚贝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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