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郑浑写完, 刘意连看都没看, 直接拿私印往上戳, 郑浑似有犹豫之色, “长公主……”
刘意对上郑浑的眼神, 郑浑委婉问, “毕竟是写给刘太尉的,您不看一眼?”
看什么,她连刘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冲人家喊叔, 认亲戚也不是这样认的, 都姓刘她还有个刘备刘皇叔, 刘意沉默了下,刘备现在在哪?
她也没心情搭理这位还未发迹的皇叔,盖完拿去给小毕,让他送到韩馥那一块寄过去。
为了防止被人拆开,书信会以特殊手段处理,倒不是什么黑科技,只是用常见的木板做信封, 一个做底一个做盖,外面有线槽, 丝帛放在里头,合拢后用线缠好,绳端糊上泥,再盖个印章, 信封就成了。
后世诗词里的双鲤就是指最初被用来当做信封的木板,因为这两块木板往往会被制成鱼形,加以装饰。而被装在里头的丝帛,便是诗词里动听的尺素。
刘意曾经好奇问过小毕,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是后世耳熟能详的事,既然已有纸张,为何还是竹简居多。
小毕倒不意外,只是说,“是用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大面积普及开来,小毕想了半天,最后给出一个答案,“大伙都用简,就你一个用蔡侯纸,挺怪的。”
丝帛是贵重物品,一般只有重要公文才会用它,竹简是用惯了,作为后来的纸张要想追上这两位前辈,还得走一段时间。
等小毕走远了,刘意给郑浑解释,“诸事未定,多谈也无用,只需让刘太尉知晓我在冀州便是。至于后事……”
刘意顿了下,没和郑浑讲。
说的那么动听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头拿下冀州来的实在。
阿史已重新换上热水,刘意双手捧杯,十二月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不知道是不是刘意的错觉,身边人总有抱怨这几年偏冷,可北方向来不都是冷的吗?刘意指尖渐渐回温后,拉回思绪和郑浑聊起最近种种,“我听闻,近来常有人宴请文公。”
老实人郑浑有一说一,“是,钟林也被请了去,多是冀州官员。”
刘意笑道,“我也是,昨日刚见了沮授,冀州的确多人才。我知文公不喜纷争,此事不再多谈,有一事拜托文公。还请文公多与他们走动走动,我想挖墙角。”
刘意说这话时没半点不自在,反倒是郑浑这个大老爷害臊了,干咳一声,还没说上一句,刘意又道,“就是文公所想,收拢人心。”
“韩馥初到冀州,除去颍川官员,大部分皆是冀州本地人士。像沮授刘惠等人,皆是冀州人士,依文公来看,他们可是韩馥心腹?”
这话后郑浑陷入沉思,刘意安心喝白开,唔,找机会她得教阿史泡茶,不要加调料。
“沮授虽为别驾,但听闻和韩馥多有不和,不受重用。”郑浑回想宴上种种,这位沮别驾地位虽然高,可不怎么受重视。
“至于他人,尚不清楚。”郑浑道,他没郭嘉那么好的脑袋瓜,论人还得先论事,比如沮授不受用的事实是他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至于其他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观察。
沮授?刘意回想这位士人,宴席上帮韩馥解围,其后又替韩馥请罪,说起来这位别驾倒是尽忠职守,屡次为韩馥解难,口才也出众,就是脾气硬了些。
谈起沮授郑浑忍不住说了几句,“此人少时举茂才,两次为县令,他人称赞沮授少有大志,擅于谋略。不但为别驾,更兼任骑都尉,可谓是文武双全。”
郑浑那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刘意听着都心动了,她托着下巴,“文公觉得,沮授这等人,会投靠我吗?”
郑浑从一个汉官的角度坚定否决,“眼下冀州韩馥袁绍皆在,沮授只敬不忠。”
有意思,刘意看着她唯一的谋士,严格来说郑浑算不上谋士,很多时候郑浑担任了一个移动图书馆的位置,给刘意讲解这个时代的常识。不是什么高深的经书,而是在他人看来吃饭喝水的常理。
像郑浑这类人,若非有郑公牵线搭桥,怕是不会死心塌地跟刘意走。现在的刘意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她像个标准的深宫公主,对外面的事一问三不知,别说郑浑,刘意自己都不能忍受,偏偏郑浑现在这么死心……刘意笑道,“是文公第二。”
不跟永远无交流,跟了,就是死不回头。这种硬脾气比墙头草好多了,拿下了就不用担心跳反,不过硬脾气也有坏处,啃下来要废很大的功夫。
郑浑已经跟了刘意一段时间,刘意虽有不足,但心智聪慧,郑浑自认自己可以弥补刘意的不足,不像某些主公,那真是救都救不起。
“文公一人于冀州多有不便,我寻个人给文公吧,文公不喜郭嘉跳脱,沮授如何?”
郑浑面露错愕,他对沮授有好感不假,可仅仅只是单纯的欣赏,去策反沮授,相当于从韩馥袁绍手中拿走冀州牧之位。
“冀州多有人才,长公主大可以直接下令辟除士人,为长公主所有。”
刘意来劲了,“若我非要勉强呢?”
郑浑沉默半响,恭恭敬敬向刘意行礼,“必将扫榻迎沮授。”
……
没过几天袁绍那边送来书信,说是袁绍要回渤海了,希望再见一次刘意,又云昔日汉宫初遇,思之如狂。刘意念着上头肉麻兮兮的情诗,问小毕出处。
“是司马相如求娶卓文君的名赋《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刘意来了兴趣,“讲讲。”
简单来讲,这是一个凤凰男勾搭上富家女,成功发家致富的故事,其中包括为爱私奔,辛苦创业,平步青云,七年之痒,另寻新欢,幡然醒悟,最后重归于好。
小说要素全齐了。
刘意听完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小毕试图问,“公主要是不喜欢,我换个给您?”
刘意点头,这次小毕讲的是秋胡戏妻,说是一个叫秋胡的人去做官,五年后才回家,路上遇上自己的妻子没认出来,反倒加以调戏,被拒回家才知道刚才那位是自己的妻子。
“结局呢?”
“结局就妻鄙夫无义,跳河死了。”
刘意,“……”
小毕一看苗头不对,连忙补救,“还有《陌上桑》。”
刘意捂额头让小毕闭嘴,“别讲了,我头疼。”
她算是品出袁绍想干嘛了,约她去外头,然后招呼不打一声把人扛去渤海。这小脑袋瓜咋想的,私奔,她都比袁绍黑。
不过……
刘意摸着上头的墨迹,这几天她在练字,比起上头的字体,一个天一个地,她收起手对小毕说,“去把沮别驾找来,动作显眼些,只请他一人。”
小毕极懂这里头的门道,当即拍胸脯保证,“定不负公主所托。”
等小毕走了,刘意想起另一事,谋士就算了,一个喂饱全家不愁,将去哪找,钟林这几日都在和冀州的猛将打交道,刘意还没找到突破口,再说就算找到了,配她一百精兵是做飞行员吗?有没有那种自投罗网,还拖家带口的。
简称傻白甜。
……
小毕带虾兵蟹将找过去的时候,沮授还在和韩馥等人议事,他也不闹事,就领着人在外头等候,旁人知晓这位长公主跟前的红人,邺城唯一的公公,捧着张笑脸来到小毕跟前,“毕中官可是有要事通报?”
小毕下巴微抬,矜贵瞥了他一眼,掐着嗓子幽幽一句,“没事。”
把人那个憋的。
可小毕不让通报他们也不敢乱来,只好在心里默默寻问自家使君,您什么开完会。
等陆续有官员走出来,小毕才对那人笑道,“劳烦替我通报一声,就说长公主寻沮别驾。”
对方立马来劲,迈着两条腿就往里去,小毕就杵那,给他们看个够。屋内沮授和同僚打招呼准备带公务回家熬夜修仙,下人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冲沮授喊,“使君,沮别驾,长公主派人来了。”
韩馥和沮授面露惊讶,韩馥主动起身,“人在何处?”
等两拨人碰了面,小毕一瞧就知道自家公主猜对了,沮授果真带了不少官员来,还有个老大韩馥,他上前给两人行礼,“韩州牧,沮别驾,长公主有请。”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刘意,写信的事还是刘意写完了让小毕送过来的,面都没碰到。眼下刘意找人,韩馥下意识就是想问有没有人和他同行的。
“韩州牧。”小毕一嗓子把韩馥的注意力拉回来,带着寺人特有的傲慢对韩馥说,“长公主只请沮别驾一人。”
这就尴尬了,韩馥看向沮授,搞不懂刘意弄什么名堂,可一堆人看着,也不好拒绝,沮授干咳一声,顶着上司及同僚八卦的目光,摆出好叔叔好下属的姿态,“请中官带路。”
等沮授和小毕走了,剩下的人才七嘴八舌起来,“长公主寻沮别驾何事?怎么不寻使君,就请沮别驾一人。”
韩馥收回目光,呵斥这堆属下,“不得嚼舌。”
他训完身边人没一个再讲了,韩馥的心里却冒起话来。
长公主为何只请沮授一人?
这个问题沮授也想知道,半路明着暗着向小毕打听消息,小毕笑呵呵的,一个字都不提。
别问,他也不知道。
于是沮授只能带着满肚子疑问到刘意住处,人是见到了,正靠在凭几哭,边上宫女还在安慰,沮授不知如何应对这场面,干站那手足无措,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去安慰娇滴滴的小姑娘,可这小姑娘是邺城最尊贵的人。
“沮授见过长公主。”
刘意借着阿史的手坐起,脸上挂着几颗泪珠,双眸含泪,泣声道,“别驾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别怕,跑了个郭嘉,让荀谌拿他弟弟赔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太长,估计你们也知道,不讲了。
秋胡戏妻出自《列女传》,往后多有添加。
《陌上桑》和秋胡戏妻非常接近,只不过陌上桑止步于调戏被拒。
《孔雀东南飞》成诗年代要再推后几年。
更新推迟的理由,尝试写一些基建种田情节,结果发现:轮作方式西汉已有,大豆已有作为绿肥的习惯,芝麻油三国有了,不过是拿来做燃料和药品,棉花现在还在南方,三合土在西汉便有……
古人:叫爸爸
我(哭得好大声):爸爸
新年……算了新年元旦一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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