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鸿鹄志

    最终韩馥被沮授说动了。

    几重势力的压迫下, 韩馥的精神几乎崩溃。当沮授说出可以把锅甩给别人时, 韩馥没有太多犹豫, 就接受了沮授的建议。

    他派人去请刘意来, 并召集了邺城里的文官和武将, 给了刘意一个盛大的交接仪式,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冀州这档子破事他不想管了,你们要找找刘意去。

    刘意穿着一贯的装束,直裾加身,青色襦裙上绣着活泼的绛色鸟纹, 青丝履踩在台阶上, 她的长发被精心打理过, 面上涂以脂粉,唇上点缀一抹深红。从头到尾都是女性特有的柔美。

    “简直胡闹。”

    站在两列的官员发声,长公主再尊贵也是后宅里的一件摆设,岂有把朱钗奉上宣室的道理。

    韩馥今日也换上官服,只是绶带解了下来,连同官印一起捧在手上,正举目望着从外面进来的刘意。

    韩馥临时起意叫众人措手不及, 除去沮授和田丰外,几乎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刘意顶着众人疑窦的目光,从容走到韩馥面前,两方目光相接,韩馥从主位上退下, 朗声道。

    “我受天子之位,接任冀州州牧之位,今长公主入冀州,愿归还印绶,使邺城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说话间刘意已经站在主位上,她含笑望着韩馥,伸手欲接印绶,不想有人站出来反对。

    “请使君三思。”

    别驾闵纯做出头鸟,“麹义与黑山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待粮草消耗完,便是我等反攻之事。属下皆愿为使君而战,使君为何弃官而去。”

    众人纷纷响应,沮授和田丰不做出声,今天刘意要是过不了这关,他日她掌权冀州,也不会有人服她。

    韩馥面色不佳,刘意越过韩馥,堂内大片官员附身跪拜,他们拜的不是刘意,而是在挽留韩馥。

    “诸君之意我自然知晓。”刘意没有过去的担惊受怕,她的神情平静,仿佛众矢之的不是她。

    “我身为女郎,本不能接任官位,只是眼下非常时刻,内有麹义作乱,外有公孙瓒染指,两者皆举汉室公主的名义攻打冀州。韩州牧接纳我这个汉室公主,何错之有,今让出官位,只是想打消小人妄行。待冀州重归安宁,自当交还州牧之位。”

    闵纯并不赞同这种行为,“没有您,他们还换别的名头攻打冀州,滚油岂能灭烈火。此举不过饮鸩止渴,还请使君收回成命。”

    韩馥握着印绶的手发紧,好似被闵纯说动,刘意不紧不慢道,“阁下如何称呼?”

    闵纯一愣,倒也不怕刘意记仇,正气浩然,“闵纯,受使君辟除,居别驾之位。”

    地位和沮授差不多,都是大官,刘意抚着袖口,“闵别驾为何认为我接任州牧之位是饮鸩止渴之举?公孙瓒乃河北名将,又是幽州牧刘虞麾下,他来,便是奉了刘虞之意,刘虞身为汉室宗亲,自是和韩州牧一线。他公孙瓒不来救我,难不成是联合麹义,共谋冀州吗?”

    闵纯一时答不出话来,他更多的惊讶来自刘意本身,要知道刘意几次露面,都是柔柔弱弱,没有主见的样子,哪像今日,一字一句反驳他所言。

    “前方袁绍和其他刺史尚在讨伐董卓,他公孙瓒今日攻打冀州,断粮草杀州牧,抢我州牧之位,就不怕名声落地,被人群起攻之吗?”

    “这……”

    刘意说完又好声安抚闵纯,“别驾,如今你我要做的,是共同攻克邺城之难,他日冀州太平,再请写缴文使我退位吧。”

    说罢她从韩馥取走印绶,环顾四方,朗声道,“诸位,我欲解邺城之难,可有人与我同行。”

    沮授第一个站出来,“愿与长公主同行。”

    剩下的人接二连三应和,闵纯也向刘意俯首,最终所有人向刘意跪拜,韩馥站在一旁,没有印绶他反而松了口气,隐隐庆幸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

    得到冀州州牧之位是刘意这段时间来的目标,可真当拿到手,刘意翻来覆去看了会,扭头问小毕一个问题,“有天子六印好看吗?”

    小毕几乎想把刘意的嘴捂上,郑浑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羽翼未满时不可暴露天子六印的事,不然招惹来的就只有灾祸。

    “公主,沮别驾还在外面呢。”

    刘意把官印丢给小毕,召沮授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田丰,就如刘意所想,在刘意拿到州牧之位后,田丰第一时间投靠了刘意。

    “我以为要携厚礼拜访田从事,一顾再顾,田从事才会勉为其难出任。”

    田丰向刘意行跪拜之礼,说话也很直接,“长公主的手段和勇气使我敬佩,愿受长公主驱使,效犬马之劳。”

    刘意笑而不语,沮授乐呵呵做起和事佬,“元皓,我所言不虚吧。”

    待田丰坐下,刘意正了神色,第一件事就是谈起刘惠,“公与有所不知,当日子惠拜我为主公,我答应他他日为子惠正名……”

    沮授收了笑意,“主公有心,我等做臣子的,铭记在心,只是眼下主公刚得冀州,根基不稳,此时贸然为子惠正名,得罪韩馥不妥。”

    韩馥虽然交出了州牧之位,可大伙都听了刘意的话,刘意做一段时间就要还回去的,因而有部分官员的心还在韩馥那。

    刘意抿嘴,有些固执,“他忍辱负重,散尽家财替我招兵买马,我却不能替他正名。”

    在座两人心有感触,沮授道,“主公可书信一封,阐明因果,子惠非无礼之人,定能明白主公苦心。”

    能不能迎回刘惠另当别论,刘意这份心意叫沮授和田丰感动。他等习文学武,不就是等一明主为君死吗?

    刘意想了想,嘱咐小毕,“备上腊赐,到时一起寄过去。”

    人不在,发个年终奖勉强凑合。

    刘惠的事暂且搁一边,眼下有两件要紧的事,麹义和公孙瓒。麹义和黑山军的事并为一谈,即让麹义退兵。

    刘意想让沮授这个老熟人去跟麹义说说,他得收兵了,再不收和公孙瓒对上,回头麹义就没地方待了。

    沮授自然接下,只是问起另一事,“麹义退兵,归主公部下自然不提,只是黑山军,主公欲做如何打算?”

    这事刘意老早有想法,“我想打散黑山军,重新编制,黑山军说到底只是走投无路的百姓被迫为寇,若能得一田一屋,安心耕种,又岂会四处作乱。”

    她其实不太看重农民兵的战斗力,黑山军她见过,比起麹义的私兵一个天一个地,麹义不想要这群兵,而刘意打算整理淘汰,重新编织一支军队。

    名字她都想好了,叫天策军,老威风了!

    不过这事还得经过张燕同意,暂时按下不表。她现在最头疼的是公孙瓒这边。

    到如今袁绍都没有归来,公孙瓒成了最大的麻烦,刘意放弃对袁绍的心念念,对于公孙瓒这匹狼干瞪眼。

    她这会是真的引狼入室。

    “麹义和黑山军还得依仗公与,至于公孙瓒……”刘意顿了下,对上田丰,“田从事随我一起去拜访公孙将军。”

    说起来赵云还在公孙瓒那边,也不知道这小子混得怎么样了?

    刘意接任州牧之位后,很快有条不紊颁布命令,她吩咐一切照旧,只是城中加强巡逻和戒备,但凡有作乱者,一律收监。沮授出使麹义,几天后麹义和黑山军退去,解去了邺城之难。

    同时公孙瓒的军队驻扎冀州,矛头直指邺城。

    这种举动加深了刘意等人的不安,荀谌没有说错,公孙瓒骄横跋扈,刘虞驯不了,刘意更吃不下。

    刘意送出的拜帖公孙瓒已经收到,只是一直没有给刘意回复。

    公孙瓒没有回复,刘意也无法上门,局面暂时僵持。她想了想,让钟林去找赵云打听消息。

    回了冀州,听闻刘意成了冀州州牧,赵云心里乐得很,嘴上死硬,对刘意的事一概不谈,也只有公孙瓒问起时,勉勉强强说上一句。

    好像他不喜欢刘意一样的。

    褪去最初的仰慕之情后,赵云对公孙瓒的热情逐渐冷下来,主要他看不惯公孙瓒一些行为,又无法劝说,对公孙瓒越发公事公办,公孙瓒也随赵云去。他没把赵云当回事,年少又没名声,除了一个长公主特使的名头,什么都没有,相比之下公孙瓒手下高手如云,一个赵云实在不惹眼。

    公孙瓒不搭理赵云,赵云自有乐处去。今日见过钟林,赵云回营时见到一人,对方见了他主动打开话匣子,“子龙,何事让你欢喜啊?”

    赵云摸了摸嘴角,确实上扬,他又动手按下去,严肃道,“没什么,只是见了个熟人。”

    这话刘备是不信的,“我听子龙言,长公主素来有名望,如今到了冀州,子龙怎不见长公主?”

    赵云没听出刘备想一块去的意思,实话实话,“她嫌我没本事,要我多跟公孙将军学学。”

    可公孙瓒……赵云撇嘴,不去多想,摆手道,“不谈了,我去练枪。”

    刘备笑着送走赵云,再看前方苍莽时,心生感叹。

    一介女郎都能得冀州,他刘备怎能灭鸿鹄之志!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鸽,我只是晚饭后眯了会,就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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