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正在领罚,被辣手周拽着强硬拽过手掌,可怜巴巴绷在那里,竹条抽得呼呼作响。
“我听说你前一阵子还在楼道里欺负人?!能耐了?!告诉我那个等长?”
每一下板子都震得啪啪响,手上的鞭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一圈。
婓镇地势偏远,婓镇中学全校师生加起来不足一千人,每个年级也就两百来人。当地经济落后,教育理念也十分落后,任教老师拿竹板教训学生,并不是个例,就连学生家长也觉得,自己的野孩子闹翻天,实在需要老师好好教育一下。
但地理周是个心狠手辣的极端,被她逼退学的吊车尾学生每天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但是因为教学教得确实有效果,在学校里威严高得很,以前有辍学的混混们想收拾她,但是人家小叔子是派出所所长,一溜全给抓进去教训了几个月。
“叫你再错!你再说一遍,经纬线哪个是不等长的?”
男生惨叫哭道,“呜呜我知道错了!纬线是不等长的!
云聆被吓得冷汗涔涔,拿着练习册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不禁轻颤起来。她一共做错三道题换算成戒尺,得是这个男生的三倍板子。
云聆初一开学前病了一次,症状像是中暑,上吐下泻,每天都昏沉沉的。地理落下了三周的课,是她众多科目里唯一还没赶回来的一个。
云聆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黑圆的眼睛紧盯着绿油油的盆栽。辣手周照顾花倒是很有一套,花架上都带着小轮,各个品种长势极好,肥厚的墨绿花叶上还颤动着水珠,可见平时没少侍弄她的花草。
可惜没多久,辣手周有花性无人性,无情喊道,“云聆,该你了!你给我过来!”
“20W以西到160E属于西半球,你写得什么?大于20E或大于160W?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在小学就不认真,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来,伸手!我让你长长记性!”
云聆硬着头皮向前,颤颤巍巍伸出了手,周萍高高举起戒尺手板。
背后接连响亮的报告声,班主任逮着一群人走进办公室,“你们把语文练习册搬过去,这里还有你们的档案,今天填些东西……”
云聆把头埋得更低了,辣手周却没有心软,强硬地拽过她的手,吼道,“躲什么躲!把手张开,举好!”
云聆眼角红红的,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撑开手掌。地理周她惹不起,哪怕周萍知道她请过三周病假,也不会心软。
周萍扶了扶黑框眼镜,高高举起了竹板。云聆咬着牙死死闭上了眼睛,身后一阵脚步声混杂,慌乱中云聆被人一挤,差点摔倒在地上。
哗啦啦一大片花盆砸地的声响,云聆再一睁眼,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前一刻还在架子上娇然欲滴的花朵,被花盆碎片和黑土覆盖着,碎得乱七八糟。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拿着竹板的周萍,她捂着自己的嘴巴,面色发青呆看着一地的残花碎瓦。
众人也是一动也不敢动,大家皆知都知道辣手周平生最好养花,天天没事就在办公室倒腾她的花,平日里就是学生碰坏一片叶子,也要被她骂到痛哭流涕,更别说现在有人一股脑儿全给弄坏了。
云聆屏住呼吸,摔花人要完。
她小心翼翼挪了挪步子,离得更远了。生怕离这些花花草草的残骸太近,被辣手周当做肇事者,一竹板抽过来。
“抱歉周老师。”
一个低沉的少年声钻入了云聆耳朵。
云聆瞪圆了眼睛,猛地抬头。
那个少年套上了蓝白相间的新校服,跟小白杨一样站得笔直,视线像是不经意掠过她,最后落在周萍脸上,“刚刚没站稳,有点低血糖。”
周萍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气得眼睛发红,弯腰去捡地上的花根,半天没说话。
但是整个办公室都静止了一般,连班主任都停下来,保持着开档案柜的动作。
云聆担忧地瞪直了眼睛,竟然真的是那个少年!他竟然打碎了辣手周的花架!
云聆仰头看向那少年,忽然有些不忍,这个转学生也太倒霉了。
谁知道转学生像是带雷达一样,偏过头看了一眼,视线稳稳落在她身上。
云聆黑吧分明的无辜神情,正正好落入少年的视线里。这是这样的一眼,太过于深不可测,像是警告一般。
云聆缩了缩脑袋,揪着袖子躲在办公桌后面,没敢再看回去。
把蔫蔫的粉色绣球花握在手心里,周萍像是终于才反应过来,紧握着竹板,狠狠暴喝道,“你......你个兔崽子,哪个班的?你给我过来!”
说着,一步向前,竹板狠狠朝着少年的肩膀扇了过去,一下比一下下手重,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呼呼的竹板声和狠抽皮肉的声响。
因为周萍下手太狠,转学生又定定站着,一声没吭,大家都还发懵,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噼啪”一声,竹板断成两段。
全场都屏住了呼吸,竟然……把竹板都打断了?这是打得有多狠?
云聆倒抽一口冷气,紧张地望向少年,可江秋泽几乎是一动不动。
班主任急忙站出来,把周萍架开,高声劝道,“别别别!周老师,这是咱们新学生,刚来不懂事,您千万别动怒——”
“你们都走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
周萍踹着高跟鞋,做事还要挣脱来打,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看不过去了,连忙出声制止周老师,“周老师息怒!快快快把人给拉开!”
五班班长挺身而出挤在周老师和新同学中间,被竹板抽了好几下,叫声极为凄惨。剩下的人一听着声音,吓得缩到一边,生怕周老师发狂连带着一起打。
高大的少年就那么站在那,没吭声,只是退后了一步。
四周的人纷纷嘀咕道,“新同学惨了!刚刚那下打得我听到都皮疼。”
有人附和道,“妈呀是多大力气才能把这么粗的竹板打断,太可怕了!”
刚刚被打的那个男同学都不禁嘀咕道,“这也太狠课,新同学被打断胳膊吧!太可怕了。”
云聆视线愣愣落在那个少年的背上,他穿着校服外套,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像是什么都没也发生一样。
但是,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呢?竹板都打断了,应该......会很疼吧。
班主任也担忧得很,别真把人打出好歹了,毕竟这孩子是大城市过来的,要是体罚的事情传出去,对他可没好处。于德焦急喊道,“班长带其他同学回去!不准瞎传!”
在众人推推搡搡下,云聆跟着人流回了班,她一直看着他。
可是从头到尾江秋泽都没有转身,脊背挺得很直,一声不吭。
五班班级里,班长试图管理好几次纪律,却被一波更比一波高的议论声盖了过去。
徐漫妮缠着云聆问了一堆问题,总的来说就是江秋泽为什么怎么打碎那堆花,以及那竹板是怎么断的。
云聆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样一定会惹恼徐漫妮,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管组花的心情如何。
她打开地理练习册,看见上面触目惊心的三个大八叉。脑袋里还嗡嗡的,都是那竹板打完人后的铮铮回响声。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打成这样,连那么结实的竹板都打断了。
刚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几个免糟一劫的人幸灾乐祸道,“这新同学来得真及时,刚好,我们都不用挨打了。”
说着还提了她的名字,“哎云聆,你说你多走运啊,刚刚好到你他就来了。哎不过周变态老师打人太狠,估计新同学今天没好日子过……”
云聆紧紧攥着练习册。
刚刚好到她。
她当时是被人推了一下的,正好从花架跟前被远远推开。
云聆对照着地理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前桌的作业本,将订正工工整整写了上去,每一个字都捏着笔用力写,险些写破纸面。
怎么刚刚好就是她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