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果然花了很长时间, 小公子今日额外粘人, 乾德帝吃一口就给他喂一口,愣是吃了半个时辰才吃完。
把剩下的饭菜撤了后,荣华才不紧不慢地上前对乾德帝说:“陛下, 安国公还在御书房等您呢。”
乾德帝正给尹璁擦嘴呢, 闻言停都不带停一下的,漫不经心地问:“安国公找朕何事?”
荣华应道:“听说好像是有要事禀告, 已经在御书房等了一上午了。陛下要过去看看吗, 还是先睡个午觉?”
乾德帝沉吟一番,说:“午觉就不用了, 这才刚起没多久, 既然安国公有要事禀告, 那朕就去御书房一趟吧。”
尹璁听乾德帝说要去御书房见那个什么安国公, 下意识就抓住乾德帝的袖子, 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副粘着乾德帝,不想乾德帝走的样子。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 还以为尹璁昨晚得了陛下宠幸, 恃宠而骄得想妨碍皇帝治理国事,给他按一个祸乱朝纲的罪名了呢。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昨晚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 萧令都会以为尹璁这样粘人, 是受了尹昭仪的指使。但经过昨晚,他知道尹璁粘他并不仅仅是为了讨好他,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呆着, 对他产生了依赖感。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带这小东西去御书房,特别是沐贵妃她爹安国公在场的情况下。他大概知道安国公为何执意要见他,不过是想减少他跟尹璁相处的时间,以为这样他就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沐贵妃身上。如果他把尹璁带过去了,那固执又守旧的老东西说不定会指着尹璁骂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他怎么能允许尹璁受到这种伤害,尹璁就应该被好好地保护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愁,安安心心地做他天真无邪的少年郎。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自己帮忙顶着,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国公了。
萧令拍拍尹璁的背,哄他说:“璁儿乖,朕去一趟御书房,晚点再回来陪你用晚膳,你在寝殿里跟叶婉她们玩。”
尹璁见他执意要去,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乾德帝将他放到地上,让荣华上来替自己整理一下被尹璁蹭乱的衣服,就让人摆驾去御书房了。
乾德帝走后,承光殿安静了很多,宫人们去做自己的分内事了,只有叶姑娘留下来陪着尹璁。
尹璁等乾德帝一走,就收起了自己娇憨粘人的模样,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想自己的事情,在叶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他不复刚才在乾德帝面前的天真无邪。
然后他抬起头,又恢复了天真和单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叶姑娘:“叶姐姐,安国公是谁呀,为什么陛下这么重视他?”
叶姑娘听他这样问,也不疑有他,只当他是因为乾德帝去见安国公没留下来陪他,让他不高兴了,才想着要问一下对方是谁。就像小孩子一样,自己的玩伴跑去跟别人玩了,他当然不开心,不仅不开心,还要知道那个别人是谁,牢牢地记在心里,以后时刻提防着对方。
这种小孩子气还挺可爱的。叶姑娘抿着唇笑了笑,给他解释说:“安国公是跟着先帝和陛下一起打江山的老功臣,也是贵妃娘娘的父亲,现在在朝廷里当任着重要的官职,偶尔有急事要见陛下,也是正常的。”
尹璁知道安国公是开国功臣后,对安国公的敌意就没有那么多了,甚至听说他是沐贵妃的爹,也讨厌不起来了。虽然他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也知道国家大义,安国公是开国功臣,那就是他们这些百姓的恩人,是应该好好尊敬的。何况他跟沐贵妃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连累到老人家。
只是他莫名地有些羡慕,羡慕沐贵妃有个这么厉害的爹,怪不得她能在后宫这么威风。不像他爹,没什么能力又贪心不足,只会做些投机取巧的事情,把他送进宫这么久,也不闻不问。要是他也有个像安国公这样的爹,那他肯定不会沦落到在乾德帝面前委屈求全,强颜欢笑的境地。
尹璁想到这些,难免暗自伤神。叶姑娘见了,只当他是拿自己跟沐贵妃做了比较,自愧不如,觉得自己比起沐贵妃来说,配不上陛下。遂连忙哄他说:“小公子莫要难过,在陛下心里,不论怎样您都是最好的。陛下去见安国公,也只是为了国事而已,处理完了,就会回来陪您了。”
虽然尹璁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才难过,但他现在要在乾德帝和所有人面前装出自己很在乎乾德帝的样子来,就不得不表现得像叶姑娘说的那样,害怕乾德帝觉得他不够好不要他了。听到叶姑娘的话,他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叶姑娘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奴婢敢保证。”
尹璁便像被她哄得安心了那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
安国公自早上赌气说有要事要见乾德帝,就在御书房外面等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乾德帝来。眼看着中午又要过去,他还站在御书房的屋檐下,饭也没吃上,又冷又饿又累,他这把老骨头都要坚持不住了。
想他开国以来,去到哪里不都是被礼遇的?连先帝在位那会儿,先帝找他议事,见到他来连跪礼都不用,说话之前先赐座赐茶,什么时候他需要站在冷风中等人等这么长时间?
当然他也不敢埋怨乾德帝,他再怎么自视甚高,他也只是一介臣子,而乾德帝是君。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乾德帝这还没让他去死呢,只是让人站着等了几个时辰而已。
虽然不能说乾德帝的不是,但尹家那个庶子他总可以说吧?安国公本就看不起靠投机取巧发家的尹家,更看不起尹家只会靠裙带关系的做派,仗着是太后娘家作威作福,尹昭仪在后宫也多次挑衅自己的女儿。在安国公眼里,尹家就是眼中钉,连带着一个进宫当个没名没分男宠的庶子都记恨上了。
乾德帝这么久没能过来御书房,想必就是被尹家那个庶子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缠住了。他越想越是气愤,在心里不停地咒骂尹璁是个惑乱君心的狐狸精,恨不得杀了他示众,让天下人都知道尹家做的好事。
明明是他自己执意要等乾德帝,赌着一口气站到现在,还要迁怒别人。中途御书房的小太监也出来劝过他几次,说外面天冷让他先回家,或者进殿内取暖。但他非常倔强,非要在外面等,等得他只打哆嗦,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和女儿争口气,也许是想对乾德帝表达他的一番赤诚之心,但其实外人看来觉得他挺傻的,不会变通。
他从辰时等到未时,足足三个时辰,乾德帝才姗姗来迟,他大老远听到乾德帝仪仗的通报声,还以为自己冷得出现了错觉,直到乾德帝从轿子里出来,经过他身边,他才动了动自己站得僵了的腰腿,作势要行礼。
乾德帝看他站在御书房门前,不禁挑了挑眉,心想这老家伙不会真的在这里站着等了几个时辰吧?这倒是有趣了,平时商议国事的时候,不见得他这么积极,这会因为自己跟尹璁同床了一宿,他就刻不容缓地来为他那个女儿伸张正义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让他在冷风中多站几个时辰也是应该的。乾德帝不仅厌恶后宫女人争宠,更加忌讳外臣插手后宫的事情。也是看在安国公是跟先帝一起打过江山的功臣而已了,要是换做其他臣子,罚俸禄或者贬职都是轻的。
乾德帝见他冷得都要行动不便了,就伸出手虚虚地扶了他一下,免了他的礼,又故作惊讶地问道:“爱卿在这里等朕等了多久,为何不去偏殿等着,却要在这里受冻?”
安国公正义凛然地回应道:“没有陛下的允许,老臣不敢动寸步。”
乾德帝听了这话,心里冷冷一笑。这老东西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还不是在给他施压?
不过乾德帝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就没有揭穿他的虚伪,而是笑着说:“爱卿过于谨慎了,爱卿是先帝留给朕的良臣,朕也多重视爱卿,并不会因为爱卿擅自踏足朕的御书房而怪罪爱卿。反而看到爱卿站在这里这么久,朕心中有愧,不应这么迟才来,爱卿一定久等了吧。”
听到乾德帝抬举他的话,安国公心里才好受一些,但还是忿忿不平的,便阴阳怪气地对乾德帝作了个揖,说:“臣子等天子,天经地义,老臣就算是等陛下等得累死冻死在御书房前,也是死得其所,陛下不必愧疚。”
乾德帝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不满,也只当做没听出来,笑了笑揭过,请他进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安国公被里面的暖气给吹得抖了一下,习惯了外面的冷天气,他倒是有些不适宜室内的暖和了。但眼见着乾德帝坐到了正上方的龙案后,准备批改奏折,他不由得走快两步,站到正殿中间,做出一副有事禀告的样子。
乾德帝拿起朱笔,手里打开一本奏折,头也不抬地说:“给安国公赐座。”
小太监连忙搬一张太师椅出来给安国公,安国公谢过乾德帝后坐下去,只觉得自己酸痛的腰腿终于得到了缓解。
乾德帝依旧没有看他一眼,淡淡地问道:“说吧,爱卿找朕有何事?”
他倒是想听听看,在朝中无大事的现今,安国公能有什么大事要跟自己禀告的。
安国公当然找不出什么要事要跟乾德帝说,眼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并没有什么事值得皇帝和他们这些臣子忧心。唯一能谈得上要事的,就是劝谏乾德帝广纳采女,繁衍子嗣,为皇室血脉开枝散叶。但安国公要是跟乾德帝提起这事,那不是给他女儿沐贵妃添堵吗,所以他万万不可能拿这件事来跟乾德帝说的。
所以他只能搜罗一些有的没的,无足轻重的事情来禀告乾德帝。比如说北边下了大雪,封了几条官道啦,南边多久没下过雨之类的,甚至连京城里多了几个乞丐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了乾德帝听。反正就是在拖延时间,不让乾德帝这么快回承光殿陪尹家送进来那个媚乱后宫的庶子。
乾德帝见他说不出什么事来,也就没有认真听,就当他在下面放屁,专心致志地批着自己的奏折,偶尔敷衍地应两句,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反正他也是要批奏折到傍晚的。
等他快批完案上的奏折,下面安国公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说了,乾德帝这才抬起头看向他,问道:“爱卿可说完了?”
安国公虽然没话可说了,但也不想让乾德帝就这样回承光殿,可是他也想不出什么政事要说了,只好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乾德帝见他欲言又止的,干脆说道:“爱卿若是没有什么事要说,那就先回吧,朕也该回寝殿用膳歇息了。”
听乾德帝说要回去了,安国公急得嘴巴先于大脑做出决定,连忙喊道:“陛下等等!”
其实他这样对乾德帝喊,已经是大不敬了,乾德帝大可以惩罚他,安国公也是喊了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后怕,遂噤了声。
好在乾德帝并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好脾气地问道:“爱卿还有何事?”
安国公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老臣、老臣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贵妃娘娘了,不知她在宫里过得可还好。自永平公主远嫁后,老臣跟夫人都很牵挂她,怕她自己在宫里孤独。陛下也是做父亲的人,应该能理解老臣的一片苦心吧。”
乾德帝沉吟一番,点了点头,应道:“朕能理解爱卿为人父亲的用心良苦,不过爱卿放心,朕并没有亏待过贵妃,贵妃在宫里一切都好。只是不知是不是后宫琐事太多,这阵子她身子不怎么利索,想来是操劳过度,朕想着要不要找个人替她分摊一下,爱卿意下如何?”
安国公闻言心里一突,乾德帝的后宫拢共就那么几个妃子,除了他女儿,下面的就是尹昭仪。乾德帝要是让人协助沐贵妃管理后宫,那必定只有尹昭仪符合条件,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尹家岂不是更加嚣张?
他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跪下说道:“老臣替贵妃谢过陛下的体恤,只是贵妃一朝入宫,便是陛下的人了,她为陛下尽心尽力理所应当,陛下信任她,倚重她是她的福分,怎么能够因为吃了小小一些苦,就卸下责任呢!还请陛下三思啊!”
乾德帝也只是随口说一说,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罢了,并不会真的将后宫交给尹昭仪协助管理,不过见安国公这老狐狸被吓成这样,也算是罚了安国公的欺君和逾越之罪。他满意了,就让安国公起身,笑着说:“爱卿不必慌张,朕只是提个建议而已,若贵妃还能坚持住,朕的后宫还是会由她代为执管。”
安国公听了这话,才安心许多,他刚才差点就把他女儿给害惨了,回去路上都一阵阵后怕。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尹家那个庶子,他对尹璁的怨恨便更深了些,深到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地步。
但是他怕他贸然在提到后宫的事,乾德帝又会动贵妃手里的权力,他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安国公被乾德帝晾在御书房外面几个时辰的时,被偶然经过御书房的宫人目睹,回去之后,又添油加醋地说给自家主子听,加上昨夜乾德帝抱小公子上龙床的事,一时后宫里热闹极了。
“听说陛下昨晚宠幸了承光殿那位小公子,日上三竿都舍不得起床,连早朝都罢了呢!”
“什么,陛下今天居然没上朝?!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啊!那位小公子果然好手段!”
“嗐,你们是不知道,陛下到中午才堪堪睡醒,连早膳都没用,直接用的午膳,可想而知昨晚有多放纵。”
“没想到陛下放纵起来居然能到废寝忘食荒废朝政的地步,真是可怕。”
“今早贵妃的爹安国公有事禀告陛下,因为陛下迟迟没起,愣是在御书房外面站了半天呢。”
“不会吧,安国公那可是堂堂一品的大官诶,陛下就这样晾着他吗?”
“官再大又如何,陛下兴致来了,天王老子都得往后挪挪。可怜了安国公,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在御书房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生病。”
“可安国公好歹也是贵妃的爹啊,陛下好歹看在贵妃的份上,给安国公点面子吧?”
“你们到现在还觉得贵妃得宠啊?陛下都多久没召见过贵妃了,特别是有了承光殿那位小公子之后,陛下是一日比一日不待见贵妃了。你们想想看,后宫那么多妃子都因为讨好小公子得过陛下的赏赐,唯独坚持不讨好小公子的贵妃没得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贵妃已经失宠啦!反而是昭仪,前段时间去看望小公子的时候,见了陛下一面,就凭小公子得宠的架势,昭仪总有一天会取代贵妃的。”
“哎,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呢?上面斗得再厉害,我们也只是后宫里默默无名的小鱼小虾罢了,最多以后换个人请安而已。”
“唉,不知道承光殿那位小公子,百年以后会不会被列入祸国殃民的佞幸名单里。”
……
后宫议论的事自然逃不过沐贵妃的耳朵,沐贵妃一早就听所她爹进宫了,但是因为乾德帝昨晚宠幸了尹家那个小男狐狸精,直到中午才起,让她爹在御书房前吹着冷风站了几个时辰!
她光是听到这个消息,就一阵心疼心酸,她爹都七十多的老人了,平白无故地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想着想着,她不禁怨恨起尹璁和尹昭仪来,要不是他们姑侄俩,她爹又何故要在这么冷的天里站那么长的时间,要是她爹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死都不会放过尹家那姑侄俩。
后来她又听在当时在御书房值班的宫人说,她爹跟乾德帝提起到她的事。她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又生出些希望来,果然还是她爹疼她,知道要为她着想。可听到乾德帝跟她爹说,要是真的心疼她,就让别的妃子来帮她代管后宫这话之后,脸色一白,竟是当场跌坐在榻上,迟迟不能言语。
乾德帝因为体贴她,让别的妃子来替她代管后宫,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想剥夺她的权力,移交给其他人吧。这能移交给谁呢,后宫就那么几个能排得上名分资历的妃子,除了她就是尹昭仪了,这不明摆着要提携和宠信尹昭仪和尹家了吗!
她怎么能容忍尹昭仪爬到她头上,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虽然乾德帝只是说说而已,但难保他会被尹家那个庶子迷得晕头转向,要是尹昭仪再让尹璁在乾德帝耳边吹吹枕边风,要是乾德帝色令智昏,真的把尹昭仪提上来,那她这个贵妃还有什么脸面可存?!
沐贵妃越想越害怕,手都是抖的,她一手撑着晕眩的头,伸出另一只手命宫人说:“去,给本宫拿纸笔过来,本宫要给家里写信。”
她在后宫不得宠,连乾德帝都见不到,如今也只能求助娘家,希望娘家出面劝说乾德帝一二了。
那边尹昭仪也听说了安国公今早在御书房外面等乾德帝等了半天的消息,还听说昨晚尹璁被乾德帝抱上龙床的事。知道乾德帝之所以迟迟不召见安国公,是因为昨晚宠幸尹璁,到天亮了都舍不得起床,还罢了早朝。
尹璁一定是听了她的话,成功引得乾德帝宠幸他,还顺便给沐家一个下马威,这让尹昭仪痛快极了。虽然得宠的并不是她,但尹璁要是听她的话,她得宠还不是迟早的事情?这不,乾德帝都打算剥夺沐贵妃代管后宫的权力了。
要是沐贵妃真的失去了乾德帝的宠信,那掌管后宫的权力不就会落到自己手上?到时候,沐贵妃还不是任揉任捏?
她坐在福祥宫正殿上,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抬着下巴笑道:“尹璁真不愧是哥哥送进宫帮我争宠的好棋子,有了他,本宫问鼎六宫还不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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