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疑,婳儿立刻动身去亚特兰大。
爱伦不肯,“不,苏伦,你不能去,外头太危险了。且不说伤寒肆虐,就说那些围兵,万一你正碰上他们进攻,万一他们抢了铁路……你要步行去亚特兰大吗?”爱伦细声细语地劝说女儿。
“夫人,他们是抢不走铁路的。”杰拉尔德盲目支持联盟。
“阿伦宁愿死,也不愿你冒这种风险的。”百利嬷嬷说道。
“妈妈,我一定要去。我今天要是不去,阿伦不出事还好,若真有什么不测,我一辈子都要痛苦后悔。”
婳儿坚决的态度击退了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通往亚特兰大的铁路线只剩梅肯这一条了,全部用来运送伤员和物资,压根没设客箱。
婳儿表示只需要一个站位也不行。
婳儿牵了马就要走,爱伦拦住她,“你骑术不精,会摔断脖子的。”
“我想,夫人,我可以送苏伦小姐去亚特兰大。”桑巴鼓起勇气说道。
“不必。”婳儿拒绝。
她不想拖人下水,而且一个人骑马快些。
月牙湾只有两匹马了,她必须留一匹在家里。
“就这样,让桑巴陪你去,否则我绝不让你走出家门一步。”这已经是爱伦最大的让步。
“好。”婳儿假意答应。
等出了门,她就让桑巴回来。
不过,这又是她想当然了,桑巴死也不回去。
“苏伦小姐,我答应了夫人把你送到亚特兰大,就一定会把你送到那儿,一定。谁也赶不走我!我现在是自由人。”桑巴倔强的说道。
在往后的行程中,婳儿无比庆幸他留下了桑巴。
外面已是一副末日景象。
途中,婳儿遇到了许许多多撤退的难民,白人、黑人、妇女、小孩和老人都有。他们有的惊恐不安警惕地看着四周,有的神情麻木眼神空洞,有的垂头丧气恍若游尸。
婳儿穿戴不俗,又与他们逆行,自是无比打眼,不断有人前来打听询问。
有时是黑人车夫,“夫人,我家夫人想知道梅肯的情况,您能告诉我吗?”
有时是老妇人,拄着拐杖踉跄而来,“请原谅我耽误你的行程。这位夫人,您能告诉我梅肯的疫情如何吗?你看,那就是我儿媳妇,她怀孕了。我儿子前几日在围城战役中牺牲了。”
婳儿告诉她情况后,老人绝望的眼神让她心生不忍,知道她无处投靠后,写了封手信给她。“我是梅肯月牙湾农场的女主人,你拿着这信过去,我爸妈会安顿你们的。”
在这之后,有人前来试探,“夫人,能给些吃的吗?什么都可以。我的孩子已经饿了两天了。”那眼神可怜巴巴的。
婳儿把一些不能长留的食物分给了他们。
婳儿急着去救人,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桑巴就带她走小路。
桑巴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不仅打跑了几起来抢车的人,还带着她在北方佬散兵的追逐下飞速逃窜。
有一度,北方佬都抓住了马缰,婳儿抽出刀,狠狠地剁过去。
桑巴站起来,使劲儿抡鞭子,阻止马儿停下来。
就这样,他们才在北方佬愤怒的枪口下逃生。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夜幕降临,跑到马儿再也挪不动步子。
“很惊险是不是?桑巴,谢谢你。他们会不会追过来?”
“不会,夫人。他们是想要马,和那些下流白人一样想要马。他们不会跑这么远来抢一匹马。夫人,他们来了也不要怕,桑巴会保护您的。从夫人叫我‘桑巴’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您的。我的济西祖母会高兴我这么做的。”桑巴的眼睛清澈见底,愚昧又单纯!
“你本来就叫桑巴呀!”婳儿心想:“你应该感谢那些让你自由的人,而不是一个还你命名权的人。”
婳儿心虚得要死,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她必须活着去亚特兰大,不敢说:“桑巴,我不要你以命相报。你压根就不欠我什么。如果有危险,你尽管逃得远远的。”
可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有机会逃。
婳儿被一声枪响惊醒后,就陷入一场噩梦。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把桑巴推在一边,用枪指着她,“把你的刀扔了,下车!”
婳儿依言照做,没办法,药还在车上。
她能预感要遭遇什么,但不能死。阿伦还在亚特兰大等她。
不就是被强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告诉自己。
人影一步步接近她,用枪顶着她的额头,抓住她的双臂压了下去。
眉心是冷冰冰的枪口,鼻尖是难闻的汗味,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脖颈,恐惧和痛苦一点点泛上胸口。
在那臭虫丢开枪的刹那,她拼命搏斗挣扎,惹来数个巴掌,口腔喷出血沫。
后来,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脑袋一片空白。
她想她要完了。
她紧闭双眼,心里痛苦得要死。
就在这时,枪声又响了。
她睁眼见有人俯视着她,想逃身上却似被千斤顶压着,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懵了一瞬,婳儿用力把身上的人推开,拔腿就向马车跑去。
跑了许久,她回头往后看,才发现那黑影没有追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婳儿停下马车,想起桑巴。也许,他还活着呢?
她不能就这么走。
她坐在马车上,隔着老远和那人对峙。
最后,那人带着那臭虫走了。
婳儿回去的时候,桑巴没了呼吸——他被爆了头。
婳儿拖不动桑巴,就拿着刀,一点一点地刨坑,好让他入土为安。
这之后,婳儿如惊弓之鸟,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两天后,她才来到皮蒂姑妈家前。
那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她有气无力地敲门,嘴里只能发出“嗬嗬”声。
过了良久,才有人问:“谁?想做什么?说话。”
“汉密尔顿夫人,外面有一位夫人在敲门,我想她是要找您。她说不出话。”在走廊过夜的一位士兵代劳回道。
思嘉开门,就见到满身泥垢如同乞丐一样的妹妹,不禁惊恐道:“你怎么来了?梅肯出事了吗?韦德怎么样了?爸和妈呢?”
“不是你说阿伦受伤了吗?”婳儿问道,声音却沙哑模糊得厉害。
思嘉一点都听不清,看她急切的样子,以为梅肯被攻陷了,摊坐在地上。
“思嘉,你在和谁说话?亲爱的,有什么事吗?”媚兰在二楼的栏杆处问道。
英迪亚和霍妮还在梅肯,她绝不能让媚兰知道这不幸的消息,“没什么,一位夫人路过借宿。”
“哦,那我就不下来了。”媚兰放心回房。
婳儿自己倒了杯水喝,试了几次终于能说出话来,“阿伦还活着吗?”
“什么?他当然活着!前几天还来这拿东西吃。这就是你来亚特兰大的原因?”
婳儿又惊又喜又怒,惊的是思嘉说阿伦前几天还来过这里,喜的是阿伦没有负伤,怒的是有人假传消息。
是谁呢?她没得罪过谁吧?这么骗她。
婳儿把来由一说,思嘉鄙视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蠢?要是重伤,哪里能等到你送药,没两天就完了。”
“不来不安心。”
“你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思嘉紧盯着她的脸说道。
婳儿横了她一眼,满足她的好奇心,“差点被强,挨了几巴掌。”
“该死的北方佬!”思嘉咬牙切齿道。
思嘉很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不禁埋怨媚兰。
该死的媚兰,要不为了她……哦,她为什么要答应艾希礼照顾媚兰呢?
不,他那样看着她,那样祈求她。她是什么都要答应的。
“唉,如果我没有答应艾希礼就好了。”思嘉后悔不已。
现在好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艾希礼,就不能放着媚兰不管,放着他唯一的血脉不管。毕竟,艾希礼在那可怕的战俘营里随时可能死去。
“唉,这孩子为什么不快点出生呢?”思嘉烦恼地想。
知道阿伦没事,婳儿就只想大睡一觉。
她出去把马车牵到后屋的马厩里,把带过来的东西拿进来,一边洗澡一边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婳儿是不敢一个人回梅肯或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在电影里,思嘉是在媚兰生产后回塔拉的。
她们虽然历经磨难,但好歹安全回去了。
只要主要剧情应该没变。那么,她着思嘉走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第二天,思嘉问她哪天回去,“我去跟铁路部门的人说,让你跟着运伤兵的火车走。”她知道,以苏伦那自私的性子,肯定不会留下来陪她们。
“你能让我搭上火车?”
“就算两军交火,我都能让胡德将军开出通行证,送我穿越火线。”思嘉得意的说。
从62年四月以来,她在医院看护过多少士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况且,胡德将军是个好人。当然,送苏伦上火车这样的事,还麻烦不到胡德将军。
婳儿被打脸了!
她因为上帝视角,知道这是一场失败的事业,吝于付出,结果是联盟也不卖她的账。
如果她能上火车,桑巴就不会死,她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
世间的事都是有因才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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