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石宝至有点郁闷，只能补充道：“就晚饭那会儿，钱央把汤汁滴他身上，他揪着人的衣领就揍了一顿。”
林飞航说：“也没这么暴躁，其实打人之前两人还吵了两句，然后才打的。我告诉你，钱央被打得鼻血横流，喷了一地，那场面吓死个人。”
间或。
武丞钰说一句：“上啊！上啊！卧槽，聊屁啊！”
“后来元总回来处理，说明天公布处理结果，柏逸会不会被开除？”
“别逗了，少爷家给省队捐了多少钱啊，就那个新建的冰场，就是少爷家盖的好不好。”
“那也不能偏心到这个程度。”
武丞钰说：“上！上！妈的给我来！”
“滚！”床铺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林飞航大骂，“轮到我了，你有没有诚信！”
“你不是聊天吗？”
“我聊天也能打。”
“屁，你一根筋通到屁股，一心二用还不为难死你。”
“卧槽，给老子滚下去！”
那两人一吵起来，短时间停不下来，楚虞走到石宝至床边，问：“钱央还好吧？”
“还行，鼻孔塞两团纸就好了。”石宝至说完，突然转口说道，“听说席教把琳琳老师都请过来了？该不会你要滑琳琳老师的节目了吧？”
楚虞抿着嘴笑，然后点了一下头。
石宝至撇着嘴：“酸死我了，牙根都软了，你这种气运之子，朋友没办法做了。”
楚虞失笑：“说什么呢？没志气，既然知道气运之子在这里，还不快来抱大腿。”
“滚滚滚！一边去。”
楚虞拍拍大腿：“来嘛，给你抱。”
“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喜欢的鱼儿，我们从此江湖路远，就此不见吧。”说完，石宝至将头收回帐篷里，又挤出一个字，“嘚瑟。”
楚虞笑呵呵上了床，按开了蚊帐上挂着的小风扇，就算是热风流动起来的时候，也能带来一丝夏日的清凉。
头顶上还传来玩手机的声音，对床的石宝至彻底没声，楚虞翻了个身，带着对明日的期待，沉沉睡去。
……
进入席教队里，让楚虞的未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席烨的教学方式和老唐完全不同。
老唐毕业于国家体育学院，更擅长理论知识教学，将自身契合到省队的“流水线”生产模式里，主要进行基础教学，关注队员的身心发育，然后才在统一的教学当中，挑选出更优秀的苗子，进行针对性的培养。
而席烨的到来让楚虞彻底脱离了“流水线”，他被挑挑拣拣出无数细节上的小毛病，然后被席烨告知要突破框架，找到自己适合的领域，强劲的去追逐个性。
他的滑行部分很好，所以席烨让他在这个方面更加放肆，尝试让身体在冰上更加倾斜，摇摆出更多更加夸张的姿势，放大优势。
滑行的展现力与内容分息息相关，而内容分与技巧分平分天下，绝对是不容忽视的一个细节。
楚虞的长处得以发展不说。
更喜人的是，他还因此拥有了与顶级编排老师合作的机会。
琳琳老师的基础能力毋庸置疑，最关键他关注国内外裁判的喜好，会研究潮流的变化，然后编排出适合选手的，独一无二的节目。
比起万把块钱一个节目的编排老师，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方，小细节上的要求更是多如牛毛。
在第二天琳琳老师将新节目拿出来的时候，楚虞看上一眼就抿紧了嘴角。
接续步方面比原先多了三分之一，除了需要巡场的长滑阶段，脚下的步伐始终在变化。旋转的数目整体没变，但全部都顶着楚虞能够完成的上限在安排，尤其是几处步伐进入跳跃的部分，楚虞甚至从没练习过。
除此以外，琳琳老师对他提出了手部动作的要求。
什么步伐配什么样的手部动作，哪怕别扭，也要硬啃下来。
楚虞看过后，二话不说，上冰训练。
脚上的接续步是陌生，且复杂的。
同时还得加上手上动作。
一时间，楚虞甚至觉得自己似乎都不会滑冰了。
迷茫的时候，席烨将录下的视频播放给他看，说：“看这个动作多漂亮，干净利落，透着一丝华丽，和你的气质很符合。”
楚虞看过并没觉得多好，但是笨拙的自己却刺激的他生出无穷的胜负欲，恨不得不吃不喝的把这套节目练出来，打磨，调整，练到能看的程度。
席烨睨着他笑，却突然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说：“想什么呢，这节目可不是你现在练的，爽一下就好，给我好好的收心，继续滑练习曲。”
楚虞愣了一下，继而从得到新节目的欣喜若狂中回过神来。
是了，这节目再好，也不是他在大奖赛要滑的，饭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当务之急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专心在接下来的比赛上。
想到这里，楚虞点了一下头，转身滑出，就像被烧的红艳炙热的铁球，在最为浓丽绽放的时刻，突然遭遇绝对零度的侵袭，从里到外，转眼的功夫，又变成一个青黑色朴素无华的铁球。
一静一动。
一扬一沉。
不过瞬息之间。
让一旁看着的王林诧异不已，眉梢几乎飞入天际。
“喂喂喂！”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隔着护栏去拉扯席烨的衣服，说，“你这学生很稳啊，比你厉害多了。”
席烨的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惊喜，语带炫耀地说道：“废话，这可是我的徒弟。”
王林盯着楚虞收不回目光，像是欣赏一颗略有瑕疵的宝石，即便还不够完美，却已经绽放出光华。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又去席烨，说：“喂，你上次给我看的视频，我发现有些地方的编排不合理。”
席烨理所当然地说：“是不合理啊，不然让你看什么，想好了吗？哪里还可以调整？”
王林扬眉：“你就知道我会帮你改，都免费给你那么多节目了，你倒是挺会吸血。”
“啧。”席烨露出一脸无赖的笑，“咱们说这些，只要是你，一天一个节目还不简单，你可是鼎鼎大名的琳琳老师，咱们什么关系啊，明人不说暗话，你看也看了，夸也夸了，我们进入下一步呗。”
“什么下一步。”王林不太高兴，不喜欢这种被人算计的死死的感觉。
席烨却无所谓地笑，说：“因材施教，量身定做啊。”
王林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等着下午的基本教学时间结束，席烨将楚虞再次留下加训一个小时，却没有留下闻秦齐武两人。
两位师兄离开的时候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席烨，又看了看王林，猜出来他们应该要对楚虞进行单独教学。
说不在意是假的，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拿到了琳琳老师编排的节目，正是需要消化的时候，再多的也未必好，贪多不厌。
闻秦齐武两人也没多问，甚至没有留下观察的意思，换下冰刀鞋便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王林将目光从这两人身上移开，看向席烨，两人用眼神无声地交流了一会，然后又分开了。
席烨转身，将音响的开关按下，那边用手机已经连上了蓝牙，高声对楚虞说道：“好了，现在冰上就剩下你了，先来一套短节目，好好滑，把你的全部实力都展现出来。”
刚刚经历了一下午训练的楚虞脸上有些微微的倦意，但那双眼睛却很明亮，他滑到冰场的中间。
站定。
呼吸一口气，对着席烨点头。
钢琴声。
悠扬响起。
在冰面上阵阵回荡……
短节目。
自由滑。
楚虞滑了一遍，又被要求滑一遍，没等休息过来，再次被要求滑一遍。
疲惫袭扰着身体，楚虞却咬紧了牙，不让自己的质量降低，维持该有的力量和速度，一遍遍将自己的真实水平，展现在两位老师的眼前。
王林拿着他那巨大的写生板一样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纸面上布满龙飞凤舞的文字，还有更多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线条。
他微微偏头，倾听着音乐，每一个节奏环绕的时候，这些线条都会在空白的纸张上落下一个个环绕的线。
凌乱的，却又有着明显的规律。
王林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纸张一片片的消耗，这代表他的创作灵感正在疯狂地喷发，就算是席烨，也很多年没看见王林这么投入到编排的工作里。
最后几年，席烨毕竟年纪大了，成长性飞速地降低，王林也早已经和他熟络，拿出来都是最适合他的节目，甚至双方都有种疲软无力的感觉。
能够亲眼看见老搭档再次生出这样的激情，席烨也很开心。
这说明，楚虞的出色不仅仅刺激了他一个人，甚至刺激了更多的人，对他身上投注梦想。
席烨将目光从王林的身上移开，视线落在了楚虞的脚上。
瞬间投入，专注了进去。
来吧，继续滑，我一定可以找到你脚上更多的毛病！
我会化身成锻铁巨锤，一点点的，毫不留情的敲打出你身上的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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