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看向他拿手机的动作:“是家里人发消息来了吗?”
骆满宇发了个位置后,把手机反扣回了桌面上:“不是。”
从天色傍晚一直到天色黑浓,高中生的作业要写多久,陆行云就在楼下被晾了多久,他看了眼时间,总觉得骆满宇把他给忘了。
周焱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自家老板,都怕他暴躁,陆行云轻易不暴躁,但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老员工都能被骇住,平时还有个笑面虎的称号,不过这都不是事,周焱真怕那小孩放自家老板一晚上的鸽子,那明天倒霉的可就是全公司上下了。
他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依旧默默陪老板一起等。
晚风测测。
等了几个小时后,骆满宇把所有作业都写完后,他才下楼。
陆行云的车就停在钟逸家楼下。
他过去俯身敲了敲陆行云的车窗:“等很久了吗?”
要是平常,陆行云早就来火了,但他看见骆满宇那张脸,气就消了,明明已经等了很久,但听见这句问话的时候,陆行云似乎完全没脾气:“没有,我刚到。”
陆行云一边说话一边拉开后座门让他坐进去,然后自己也靠着人坐了,等这么久,一看见人,他真想凑过去亲一口,但还是忍住了,时间还长,慢慢来。
他问道:“学习累不累?”
“每天都这样,没什么。”
他提议:“那我今晚带你去放松放松?”
骆满宇看他一眼,陆行云解释道:“我不会带你去酒吧那些地方的。”
他藏人都来不及,带去那供人虎视眈眈吗?
骆满宇看见了他今天这身打扮,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
陆行云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跟风韵,甚至更为优越,举手投足间的浑然天成是普通人模仿都模仿不来的,他穿着身上那件深蓝色丝质衬衣像是一个包装绝对精美的商品被扯开了第一道带子,等着人去拆完所有,去探索他的内里。
他少有这种打扮。
陆行云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眉梢扬起,故意凑过来,领子显得更低,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去哪儿?”
骆满宇撇过了头:“随你。”
陆行云看他没什么反应,稍显失望,不过听见随你这个词后,情绪立马高涨起来:“小朋友就是应该多玩玩,别一天到晚闷在学习里,多没意思。”
他想了想适合跟骆满宇一块去的地方:“餐厅,游乐园,轰趴馆?vr世界?”
骆满宇靠在椅背上:“游乐园这个点还开着?”
一看他有兴趣,陆行云就让司机出发去最近的游乐园:“去看看再说嘛,只要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陆行云为接近小孩无所不用其极,最近的游乐园闭园时间是八点,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等他们到了那,不出所料里面已经没人了,白天热闹的地方此刻静寂无声,摩天轮也关了灯,好像是闹剧退场闭幕般安静。
骆满宇先下车的,陆行云在车内过了一会儿才下来,他看见这一幕好像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站在骆满宇旁边,循着他的目光望向游乐园中心的摩天轮:“关门了。”
他将手自然地搭上骆满宇的左肩,侧过去指尖轻拂了拂他的睫毛,看他忍不住眨眼的模样觉得特招人心动:“我真怕看见你失望。”
骆满宇呢喃着:“不会。”
他看着摩天轮,就想起自己跟陆行云也坐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有物是人非,面对面却成了并不相识的场景。
陆行云靠在他脸边,点了点他鼻尖:“口是心非。”他摸着下巴,又问道,“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魔法?”
骆满宇没说话。
陆行云笑了笑:“看好了,别眨眼。”
他松开骆满宇,倒退了两步,然后背对着游乐园的设施,伸出手,两指相碰打了个响指。
几乎就是在刹那,摩天轮的灯打开了,整个游乐园开始营业,就连早已关闭了的音乐也开始响起,这梦幻般的场景像是一个魔术师最为壮大的谢场表演,他让死气沉沉的一切变得生机盎然。
骆满宇很不合时宜地问了句:“你是掐好了点打的响指吗?”
陆行云伸手捂住他的嘴,冰凉修长的手直盖到了耳根:“嘘,这时候你就不能惊叹一下,表示一下对我精心编排的爱吗?”
惊喜是有的,但就在发生的一瞬间骆满宇就猜到他是怎么做的了,就在他迟下车的那一会儿,他布置好了这一切,称之为“钞能力”,陆行云的用心不可否认。
“松开。”
词句被捂着变得不清晰起来,柔软的唇瓣贴着掌心的动作让陆行云觉得发痒。
他坏心眼道:“我不松,你得夸夸我我才松开带你去玩,怎么样?”
正当他已经做好了要么被捶要么被夸的准备的时候,他的掌心被湿润的舌尖顶碰了一下。
他浑身一麻,下意识松开了手。
他错愕起来:“你……”
而骆满宇已经翻过了低矮的围栏,往游乐园里面走过去了。
陆行云紧跟了上去,裤子翻的有少许不方便,直到走到骆满宇的身后,他才低低地斥了一声:“坏小孩,就那么把我丢下了。”
整个游乐园都只为他们两个人开放,不过现在太晚了,没有员工,很多东西玩不了,但也足够两个人的游玩轨迹了。
骆满宇很少来游乐园,他的一切经历都跟陆行云有关,很多个第一次都是陆行云带着他的,无论是玩,还是乐。
他们走到一处射击游戏旁,这个不需要员工,只要有电开了总闸就能玩,射中多少赢多少,礼品从小轿车玩具一级级变大,最上面是一个巨大的毛绒公仔。
陆行云摸不准他心思,但想想也知道,最上面的赢得肯定比下面要好。
“玩这个吗?”
骆满宇点头,他对上面的所有玩具都不感兴趣,三岁的小孩有可能,但他已经十七岁了,他妹妹应该会喜欢。
他看中了那只兔子。
陆行云朝着骆满宇挑挑眉:“你喊我一声哥哥,我就把那个最大的赢给你。”
骆满宇没喊:“你至少得先赢了。”
陆行云嘁了一声:“小气鬼,让人高兴高兴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随后他挑了把简便的仿手.枪,举起来,眯起一只眼睛,“砰、砰、砰”连发三枪。
陆行云练过枪,而且枪法很准,这种儿童玩具他都不用带耳罩跟眼镜,对他来说简直小儿科,闭着眼睛都能射中一半。
枪枪命中,随后又往下一排,把竖起的牌子全部击倒,枪声连贯地没有一丝犹豫。
在最后一声枪响落下,最上面的巨型公仔玩偶的牌子也应声而落。
陆行云趁机拉起骆满宇的手带着他去拿牌子,捏着他的指节:“走走走,我们去兑换。”
骆满宇的手并不像陆行云的那样柔软,他的手很大,手指也很长,掌心因为常年握笔跟打篮球有些许粗糙,跟养尊处优的陆行云摸起来不一样。
陆行云注意到了,他故意用自己的手去磨蹭他的掌心,让他觉得手心间一阵软滑,他拿起两个人的手做对比:“你的手指真长。”
骆满宇几乎比他长了半个指节:“因为我比你高。”
陆行云将手指插进他指间,握了握:“也高不了多少。”
“但我还在长。”
陆行云没话说了,他的确还会长高,虽然一八六已经可以了,但很明显骆满宇的身高不会在这里停止,难不成以后自己得抬头看他吗。
“够可以了。”
投币兑换机从礼品一级一级往上堆叠摆放,估计那只兔子是招牌,很少有人赢,所以摆在了最上面,陆行云伸手投币也够不着。
看他有些纠结,骆满宇啧了一声:“我抱你上去。”
陆行云心中一喜:“好啊。”
男孩双手掐着他的腰,腿稍一用力,就把人举了起来去投币:“投准了。”
他手扶着投币机,将刚才赢的币投了进去,机器转动,最上面的兔子玩偶的线断掉从透明箱子里倒下来。
陆行云腰眼处被人把着,他甚至觉得要是这样被他把着腰在床上多好,而不是为了去拿那个又大又幼稚的兔子公仔。
但也只能想想。
陆行云把币投完下来,在骆满宇松手的时候叹了口气,拽着他的手:“你就不能多搂会儿。”
骆满宇抽出手:“这里是儿童乐园,你觉得你的那些想法合适么。”
陆行云只好安静了点,他把公仔放进车里,接着跟骆满宇去玩别的设施。
到最后,陆行云仗着这一晚上游乐园都是为他们开的,玩遍了所有能玩的设置,比骆满宇还要来劲,跟放开了天性似的。
一直到过了凌晨,他们才回车里。
兔子在后座,陆行云准备把它搬到前面,可骆满宇拒绝了,他把玩偶往里面推了推,然后坐进了车内:“回去吧。”
陆行云自然是贴着骆满宇坐,副驾驶坐得再舒服,能有小孩身上舒服么。
等过了一会儿,他见旁边人没动静,还以为他因为自己离得近僵坐着,没想到骆满宇头靠着兔子,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陆行云心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就在旁边,他靠着那个兔子睡觉?!
自己有那么没有魅力么?
他静悄悄的把人揽过来,扶着他的脑袋慢慢放在自己腿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倒下来睡觉。
“睡着了比平时乖多了。”
他摸摸骆满宇的脸,他碰见过骆满宇醉酒,还有现在睡着,样子都特别乖特别听话,可怎么一睁眼,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陆行云这么晚总不可能把他送家里去,敲敲门说“你好你儿子在我这睡着了我把他送回来”,那样跟陆行云的作风不符,好不容易有两个人单独相处的一夜,他不把握机会怎么可能呢。
他让周焱开到一家酒店门口停下来,开了一间大床房,方便自己照顾人,然后去喊骆满宇,让他从车里下来睡觉。
他也不想叫醒小孩,可他实在抱不动人,想秀一把公主抱技术也没得秀,骆满宇看着瘦瘦高高的,怎么就那么有力气,能把他两只手掐着腰给举起来。
骆满宇被他叫醒,抱着那只等人高的兔子公仔下车,还以为到自家小区门口了,他准备把这娃娃给妹妹当□□玩偶。
可他走进酒店大厅的时候才意识到,陆行云带他开了间房。
骆满宇偏过头问他:“为什么来酒店?”
陆行云竖起四根手指保证:“天地为鉴,我保证我只是让你来睡觉的。”
骆满宇这才抱着公仔跟他上楼,钟逸这个点估计已经睡了,再去打扰也不好。
陆行云刷卡开门,让他先进去。
骆满宇把兔子放在床上,倒在了它的身上,今天中午他打篮球的时候就耗干了力气,晚上又到了这个点,柔软的人造毛抚在脸上,他闭上了眼睛。
陆行云是后进来的,顺手带上了门,看他趴在兔子身上忍不住笑了,过去推推他:“不洗个澡再睡吗?今天你打球了吧?我让周焱准备衣服。”
骆满宇顶着困意坐起来,他也不喜欢脏兮兮的睡觉,他把外套脱下来放到床上,然后走进了淋浴间。
陆行云给周焱说了一声,趁机把那只碍事的兔子丢一边儿,自己占着那块位置,校服上面没沾上什么汗味,骆满宇不会穿着外套打球,校服里面有一股清爽的玻璃汽水味,还有股淡淡的奶味。
奶味是钟逸的味道,他的洗衣液洗完晾干就变成了这样的味道。
但陆行云不知道,他觉得这股味道还挺好闻的,青春期干净男孩的味道,他埋在上面,跟痴汉一样嗅了好几口。
水流漫过全身,骆满宇的思绪也渐沉。
对陆行云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爱还是恨。
他无从表达,只是在碰见陆行云的时候,胸膛蹦跳着的那股小鹿乱撞的雀跃感已经消失了,他心中的小鹿被猎人射死了,连心跳都没了。
洗完澡穿着浴衣出去的时候,换陆行云进去了。
骆满宇拿着毛巾擦头发,坐在床沿边,他知道陆行云什么目的,不开标间开大床房,无非就是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只有一张床,他就算离得再远,跟陆行云也不过一床距离。
衣服被陆行云放在床头柜上,骆满宇在头发干了之后就穿上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睡到一半,他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脸上乱动,硬生生被磨醒了,他闭着眼睛,稍有不耐地按下了那个人作乱的手:“只睡觉,好吗?”
磁性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你忘了一件事情。”
骆满宇闭目养神:“什么事?”
陆行云更凑近了点,像跟他在咬耳朵:“我帮你赢了那个兔子,你要喊我哥哥的。”
骆满宇再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他侧头,启唇问:“喊你什么?”
陆行云又重复了一遍,他以为骆满宇睡沉了没听清:“哥哥啊。”
骆满宇应了一声:“哦。”
长时间的高强度集中很容易消耗人的精神,他日日如此,在跟陆行云想要的反着来后,他闭上了眼睛,很快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空旷的室内,陆行云很久没说话。
他随后就正过了身,让翘起的嘴角压了压。这小孩干的叫什么事,拿了东西还不履约……还套路人……
可被一个小了十岁的人占了便宜,他居然没有生气。
陆行云想了想,骆满宇好像也没答应那个约定,这种感觉有点怪,但也有点好,小孩不愧是自己看上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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