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满住进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刚进门,就见狗老斯吐着舌头扑上来,结果被方满熏了个四脚朝天,瞪大狗眼震惊地看着方满,怀疑主人一夜不归,可能是在外面背着他偷偷吃了屎。
傻狗一只。方满眼睛略酸,姿势扭曲地摸狗头,低声道:“靠,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李秘站在方满身侧,掏出白手帕擦汗,糟心道:“你要洗澡吗?”
方满道:“你觉得呢?”
李秘拿保鲜膜缠好方满的伤口,嘱咐他快点洗,方满虽然很想把自己狠狠地搓上一顿,奈何他现在站着都很困难了,勉强冲淡了身上的味道就作罢,踩着拖鞋吧唧吧唧地踏出浴室,发现李秘还没走,在墙角直直站着,和狗老斯大眼瞪小眼。
方满呈“大”字状躺上床,疲惫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秘可算是淡定下来了,收好小手帕,道:“方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方满吐得六根清净,胃火烧一般疼,什么也不想吃。
他气若游丝道:“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注)
李秘打断道:“方先生,你别为难我了。喝点粥吧,好消化。”
方满叹了口气,道:“成。再给我带点胃药,类似于奥美拉唑,铝碳酸镁片之类的。”
方满的胃是个玻璃胃,平时一个不注意就会胃疼,这么折腾下来,方满怀疑他马上要吐血了。
没过五分钟,粥就送上来了,李秘贴心道:“方先生,胃好些了吗?我可以喂你吃。”
方满连连摆手,“别,你快走吧。你个大秘书在这伺候我,屈才了。”
李秘道:“孔先生吩咐我好好照顾你。其实,孔先生一般不会与他找的情人为难,实在是你的能力过于奇特了。”
“谁有他奇特?”方满含着一口米汤吞下胃药,“我也就靠鼻子闻,可他呢?我脑子里想什么他都知道。邪门了。秘哥,你跟了他那么久,方便透露吗?”
李秘摇了摇头。
方满道:“这房间安监控了么?还是窃听器。”
“没有监控和窃听器,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李秘认真想了想,道:“方满先生,我只知道,孔先生是个变态。”
方满:“……”
方满的笑点被莫名戳中,刚想笑又扯到了腰侧的伤口,龇牙咧嘴道:“你有这种觉悟,不怕他看出来?”
李秘道:“你别试探我了。喝完粥好好休息。”
方满苦笑道:“嗳,你要是被个变态囚禁了,能好好休息吗?我现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李秘贴心道:“昨天用的麻醉剂还有剩,你需要吗?”
方满:“……”
方满想了想,道:“给我送一只过来,我伤口疼,等熬不住了自己来上一针。”
李秘道:“不用送,我包里就有。”
方满:“……”
李秘打开随身带的包,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根递给方满,道:“忘贴标签了,应该是这个。”
方满怀疑道:“你可别给错了,把我给弄死了。”
李秘道:“给错了也没事,死不了,如果不是麻醉剂,那就是催.情剂。你只要自由释放一下就好了。”
方满心道:“这李秘好像也不太正常!果然呆在大变态身边的,也是小变态!”
方满:“……谢谢啊。”
“如果不会打,可以叫客房服务。”李秘把针剂递给方满,开门出去了。
方满硬撑着摸了一圈,没找到摄像头,捂着胃姿势扭曲地躺上床,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像最终还是引起了变态注意啊。
方满转念一想,又气不过,招谁惹谁了,变态了不起,凭什么就得顺着他!
狗老斯把窗帘扯了个稀巴烂,蹦跶上床,大概是感受到了方满情绪不太稳定,伸出热烘烘的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啧,口水多多。”
方满嫌弃归嫌弃,还是伸手rua了rua狗毛,他的心理素质颇为强悍,在经过短暂的崩溃后,从狗老斯身上汲取了力量,拍了拍狗屁股,“我睡会儿,别把狗屎拉我身上啊。”
狗老斯:“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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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缺泡在浴缸里,捻着薄亮的刀片往大腿上划了一下。
他的表情没有犹豫,也没有痛苦,平静得像一位画师,用毛笔沾着朱砂在白纸上勾出明艳的一笔。
血是真实的,疼痛也是真实的。
孔缺告诉自己,他不需要味觉,不需要嗅觉,只需要痛觉就够了,只需要疼痛,就可以让他活下去。
他喉结动了动,仰头靠着浴缸壁,壁上镶嵌的白色灯泡像一轮小小的月亮,奇妙地与记忆里那轮虚幻的明月重合了。
月光照进井里,那少年递给自己一罐可乐——二氧化碳、水和糖,应该是甜的。
好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刀痕越来越多,孔缺心里的渴望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也许是因为方满的舌头和鼻子比平常人灵敏数倍,孔缺第一次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味道’是什么概念。
杀了方满,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平静下来。
可是,杀了他之后,他再也不会知道可乐是什么味道了。
“呵呵……”孔缺抬手捂住脸,越笑越古怪,他终于明白了方满厉害在哪里。
方满激发了他的欲望,就像可怕的毒.品,他不容许自己上瘾,然而又舍不得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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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个星期,方满再没见到孔缺,除了不能出酒店,说实话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早上八点起床,餐厅已经摆好了早餐,丰盛得像满汉全席,样式各种各样,摆得满满当当,生怕方满吃得不乐意。
吃完早餐,方满捧着保温杯在酒店乱走消食,半小时后回房间,医生上门换药,接着两个按摩师给方满全身按摩。
不用上班,不用冲KPI,方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安安分分,韬光养晦。
养到了伤口结痂,酒店结构也摸得差不多时,方满决定跑路了。
方满计划得很顺滑:半夜三更打翻红酒,在卧室烧一把火,卧室有毛毯,所以火势会迅速蔓延引起骚乱。这火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天花板有自动喷水装置,配备门口的灭火器,最多三分钟就能把火灭掉。但必然存在至少一分钟的混乱时间,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乘电梯下楼。
这天,是方满生日,说不上有多吉利,但到底是一个有意义的日子。凌晨两点,方满睁眼。
打火机往酒上一扔,火舌游走,烟雾报警器尖锐鸣叫,连带着整条走廊都在淅淅沥沥地喷水,方满抱着狗老斯急急穿过雨帘,站在电梯门门口,还没按下电梯,叮咚一声,电梯门忽的开了。
一股稀薄的血气从门缝里透出来——是孔缺!方满心中警铃大作,侧身躲闪,捏紧了手中的红酒瓶。
人影闪现的瞬间,方满手起瓶落,直接往人颈侧一砸。
“啊——”那人被砸中后,晃了一下,慢吞吞地转头,盯着方满慢吞吞地道:“方——导,好——久——不——见。”
方满:“……”
交错的光线,满天的水雾下,方满认出了来人——虔天意!
上次和他见面,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虔天意是《兰花指与西瓜刀》的主演之一,出演“兰花指”甜点师,同时也是整部剧唯一不用打磨就演技在线的演员。
那么多年过去了,英俊的导演方满沧桑了不少,但虔天意的变化却不大,仿佛以0.5的倍速在时光里行走,还是那个细皮嫩肉俊小伙,无精打采慢半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被孔缺包养了吗?
正如虔天意做什么都慢半拍,他连晕倒都比别人慢,踉跄地往后倒,被一双白玉般的手掌托住,站在虔天意身后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脸色煞白,迷之微笑,斯文的银框眼镜,自然是孔缺。
他扶着虔天意倚靠在墙壁上,含笑望了方满一眼,和颜悦色道:“好巧。”
方满干咳一声,道:“哈哈哈,是啊,我刚想下去求援来着。”
孔缺道:“这火不是你烧的么?”
方满讪讪道:“哪能啊,消防事关你我他,安全系着千万家。而且我还赔不起。”
“没事。”孔缺下颌微收,眼镜片闪过一片弧光,“你可以拿命来赔。”
孔缺话落,毫无征兆地举起手.枪对准了方满。
“我去!!!”
生死一线间,方满没选择逃跑,孤注一掷捏着孔缺手腕往上抬,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按下了一楼。
砰一声巨响,子弹打中了电梯顶灯,电流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暗,衬得孔缺的脸宛如夺命恶鬼。
两人在电梯里斗作一团,孔缺虽瘦,力气却超乎寻常,方满练过近身搏斗,堪堪与孔缺势均力敌,电梯内兵荒马乱,两人滚来滚去。
当时是,孔缺的枪.口逐渐逼近方满的脑袋,生死一线间,梯身忽的抖了抖,光线突然黑了下来,方满顾不得惊讶,将最后的底牌,也就是从李秘那里坑来的麻醉.剂扎进了孔缺后颈皮。
10,9,8……0。
随着方满在心中倒数,孔缺压他身上的力道渐缓,似乎逐渐陷入了昏迷,方满劫后重生般松了一口气,翻身而起,解开孔缺领带,牢牢把他手绑上才有心思查看四周。
电梯在二楼停下了,想必是李秘发现不对,强行中止了电梯的运行。
功败垂成,最麻烦的是狗老斯还在上面。
方满试着扒拉电梯门,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只是碰运气的下下策,赌的就是电梯刚好停在二楼。
用力将门扒开一条缝,有一线白光从门那边透过来,方满一喜——嘿,好像可以!
“呵。”
一声轻笑在方满身后响起,方满转过身,只看见了无边黑暗。
忽然,他的肩一重,一双手臂宽松地圈住脖子,白玉雕似的双手垂在方满胸前,却没有收紧,只是搭在他身上。
“……你刚刚应该用领带勒死我。”孔缺趴在方满耳边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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