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了拍摄地点,陆枝遇远远的望去,就看见杜越泽和顾隐舒坐在并列的两张折叠软椅上,他们身体微侧保持着生疏的距离带着恭维的微笑小声交谈,保镖们站姿挺拔一动不动地守在了两个人的周围。
陆圆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用手肘顶了顶陆枝遇,说:“姐,顾总也在那儿,我们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啊?”
陆枝遇沉思几秒,说:“不必那么着急,顾总对我的印象不好,她和杜越泽又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事,贸然地介入他们之间,只会适得其反。待会儿我去拍戏,你前去替我和顾总道谢,感谢她的提携给了我这么个好剧本和好角色,其他的不要说,态度越恭敬越好。”
她又塞了一包手帕纸到了陆圆的手里,说:“把这包纸巾给顾隐舒,她要是问起,就说是我欠她的,还给她。到时我会一一还清。”
“姐,就这……?顾总会收吗?”
陆圆一头雾水地拿住了纸巾,懵逼地看向陆枝遇,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离开了。
陆枝遇走入了拍摄场地,手上的剧本被一个工作人员好心帮忙暂拿着。
她收拾了下仪表,又弯腰拿起放在了一旁合拢的道具油纸伞,伸手尝试着打开又匆匆的合拢,确定道具并未损坏后,安静地手持着合拢的伞,站在一旁,等着她的戏份。
陆圆一脸纠结地拿着手帕纸,忍不住凑到鼻子闻一闻,这纸巾倒蛮香的,香气有点像香奈儿七号,但手帕纸……再贵也不值钱,送给顾总也太寒酸了。
她又忐忑地朝着在一旁观戏的陆枝遇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反正是她艺人的决策,她也干涉不来,被心高气傲的顾总刁难辱骂,她也认了。
陆圆想到这儿,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平日应酬的浅浅笑容,朝着和杜越泽谈笑生风的顾隐舒走去。
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停止话题的打算,陆圆拆了颗薄荷糖,在嘴里含住,平复了一下略有点不安的心情,无聊得翘着二郎腿坐在了一块板凳上,她视线在看向陆枝遇后,又溜滑向了那两个惹不起的人,等着他们之间的交谈结束。
此刻片场正在拍摄趁着大梁朝内乱,在梁为质的端朝二公主端姝(白汐柔饰演)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端朝的京城乐都,来到了幼时居住的琼苑内。
陆枝遇所饰演的端朝长公主端华也在这之后的一幕出现。
斜月罩着层薄雾,点点冷光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流淌在幽深的殿廊内。
有一匆忙的脚步声在石砖上哒哒哒的由重而轻地响,鸟雀停于凝白如霜的梨花树梢头,在受惊后簌然而飞。
流转的风吹得悬在房檐上的八角宫灯左右摇晃,逐渐有两个风尘仆仆的人影出现在琼苑的红铜门外。
久别故国,在大梁朝为质长达五年之久的端姝心难捱着激动,在门外宛如梦回般痴痴站了许久。
过了会儿,端姝的手才微微颤抖地提起了红漆上的铜扣环,轻轻一推,门便朝着两侧缓缓而开开,她提起残破的裙摆迈入门槛,丫鬟如玉也紧跟着走入内,快速地关上了门。
栽于琼殿内的淡黄小花繁茂的团簇于一团,黏糊于土地的碎瓣沾着清光点点,细枝摇曳惹人爱怜,正是幼年所栽的月见草。
“公主,你看,你幼时栽种的月见草都开花了。”
丫鬟如玉蹲下身,欣喜而惊讶地揽着那堆色泽鲜艳的嫰黄色花卉,冲着镜头方向嫣然一笑,她小心翼翼地折了一枝,走到了端姝的面前,瞪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面朝着端姝,故作灵动地娇俏地转着花茎,俏皮说:“这花生得那样好,应当是有人在照料罢。”
端姝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呆愣,随即脸部快速反应了过来,似是忆起往昔,凤眸幽远凝起眸光,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我走之前,皇姐说了会替我照顾这些花花草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记得。”
导演并未喊“CUT”,反而对这一段的演员的表演很满意。
陆枝遇看着现场的表演,却皱了下眉宇,她饰演一个角色,向来准备充足,连着对手戏的角色台词也背了进去,她深切的记得,她们这段对话剧本中可没有。
在剧本中月见草那段本是端姝的回忆,镜头应该是朝着白汐柔的方向,但秦玥饰演的丫鬟如玉一直侧对镜头在走动之时故意遮掩,让白汐柔的站位调整不断往镜头外挤,显然是抢戏加戏了。
白汐柔年纪还轻,被演戏经验更为丰富的秦玥耍心机抢镜头也很正常。
陆枝遇眸光一闪,可惜,秦玥的对手是她,而白汐柔是她的重点观察保护对象,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的人,也该问问她的意思。
第三幕,该到她的出场了。
陆枝遇在导演的指示下,手持着一把素色油纸伞走入了镜头内,人造细雨落在了伞面发出了清脆的噼啪声,她抬眸望着半搭建的摄影棚内景致,迈出了一步。
当她再度望着正前方,本温和的气质猝然消失,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伞下的檀衣美人蹙眉笼罩着层轻愁,双眸带着丝倦怠,华衣笼罩的纤瘦身躯坚韧而冷傲,气势高贵孤冷。
她步伐看似不紧不慢,身形却略急促地走在长长的宫墙廊道一闪而过,两盏高脚宫灯烛火随之明灭,弯曲的火光映在宫闱不安地抖动。
总导演陈问正看着摄像头下的监视器,拍了拍执行导演的肩膀,说:“老孟,这个新人还挺不错的,那么快就入戏了,演的还像是一回事。你看,这丫头似乎都算计好了我们设置那台摄影机的机位运转,她走的那段路,她的侧面都恰好是光影表现和画面冲击呈现最强烈的一个角度,走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画面的黄金切割角度。”
他开玩笑说:“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我都怀疑这看起来才刚满双十的小姑娘,是个拍了十年电影的老戏精了。”
执行导演孟恒也在一旁说,“我还想着顾影后怎么会推陆枝遇这种花瓶来,这不是砸自个儿招牌吗?现在看,这演戏的表达手段也算悟透了点,没像那部网剧辣眼睛了。”
他在一旁暗有所指地不怀好意笑着说:“说不定是这姑娘和顾影后有点交情,顾影后私下给开了小灶。”
陈问嗐了一声,朝着顾隐舒和杜越泽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傻二愣子,别乱说话,杜总的人,怎么可能会和顾影后扯上关系?顾隐舒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挑这么难弄的人下手的。”
不远处,顾隐舒喝着一杯红茶,有点不耐烦敷衍着杜越泽的隔日聚餐邀请,视线则注意到了在一旁不断朝着他们望来的圆脸小姑娘。
那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顾隐舒的目光,犹豫了一会儿,朝着她走了过来。
“顾总,这回能得到《将军冢》的一个角色,多亏了您对我家艺人陆枝遇的提携和照顾,艺人让我来给您道谢,她现在还在忙着拍戏,也不好意思打扰您和杜总的谈话,所以,没能亲自前来,很抱歉。”
陆圆带着恭维的笑容朝着顾隐舒紧张而快速得鞠了一躬,她不敢去看顾隐舒那双摘去灰色美瞳的漂亮湛蓝眼眸,胆怯地将那包手帕巾放在了折叠小圆桌上。
“顾总,艺人说这是给您的东西,她不想欠着你,今后欠你的都会还清。”
顾隐舒看着陆圆惊慌不已的转身离开,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由好笑地摆弄了下手上的墨镜,这十几岁的黄毛丫头一看就涉世未深,那么小的孩子做什么娱乐圈的演员经纪人,能应付的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吗?
她拿起了桌上一包限定款的手帕纸,记起了那次她被S社那堆难缠的记者纠缠,碰到了陆枝遇,当时那烦人的女人冒冒失失的流了鼻血,而她递给她的正是这个牌子的纸巾。
顾隐舒不屑地轻蔑了一下,想将那包纸巾丢进垃圾桶,但转而忽然又有了那么点的兴趣,放入了手袋中。
在她眼里陆枝遇就是个不自重急功近利的艺人,只要愿意,谁都能上的肮脏公交车而已,这种女人还想耍这种把戏自命清高,反而对她的给予一并偿还,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居心叵测的心思。
反正无论这女人对她有怎么样的算计,她既然想要靠近她,又是杜越泽的枕边人,对她而言,确实有点用处。
顾隐舒觉得有点反常,她竟然会有心情去思考一个毫不起眼小角色的想法,简直是闲的没事做。
她有点烦躁地揉着微长的浅金色短发,发现杜越泽有点反常的没有朝着她抛出话题,她转头一看,那位俊美男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被片场上的一位演员吸引住了。
而这位演员,正是顾隐舒刚才还在揣测的人,陆枝遇。
梨花如霜树影婆娑乱舞,落雨坠入泥地,碎花抖落翩扬若雪,敞开的琼宫殿门外,一位执伞的女子缓步而内,她纤手轻轻往下拉收起了伞,弯腰掸了掸脚畔裙摆的灰尘,跨进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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