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白行歌刚目送着那身边伴着一位男鬼的女人上了轿子离开, 就听见谢璟深犹犹豫豫地问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听起来好像还带着些许为难与纠结。
他一回头就看见谢璟深眼中复杂的光芒,莫名其妙地又朝饼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两个男人已经从摊子前离开了, 不过依然能够见到被照顾的那位正拿着手里的饼,心满意足地吃着,心情显然很好, 他都忍不住被对方的愉悦给感染了。
将视线收回后, 他奇怪地问谢璟深“怎么很难吗”他的要求, 也不高吧
好歹没让他端茶倒水,出门都要背着不能让他双脚沾地,上刀山下火海的, 就是日常琐事稍微搭把手,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一些。
白行歌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他并没有在为难谢璟深。
谢璟深见白行歌一脸茫然又好奇地看着自己, 发自内心询问了这个问题, 没忍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忽然稍微明白了过来, 白行歌方才在回答他的时候应该没有非常认真, 再加上他这云淡风轻,对感情浑然没有半点经验的模样, 恐怕第一眼并没看出他所指的那两人的不寻常关系来。
谢璟深本应该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 目光与白行歌那双眼睛里的无辜相触,他突然不想说了, 并且还打算假装不知道, 他其实是指错了例子的事。
用这一点来逗一逗白行歌, 应该也挺有趣的
而且, 不晓得为何, 他竟有几分期待,想知道若他真有那种态度来对待白行歌,后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谢璟深如此想着,嘴边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倒也不会。”这种方式的好吗不难。
白行歌觉得谢璟深笑得有些奇怪,回应的态度也有几分怪异,可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便没有继续深思。
倒是谢璟深领悟能力极强,在他说完后就拉着他来到卖烧饼的摊贩前,挑眉看了他一眼后给了摊主几个铜币,替他买了块饼,还学着人家递到他面前。
白行歌觉得谢璟深特别厉害,就连对方柔和的眼神也一并学了个透彻,惹得他差点以为谢璟深原本就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
他伸手接过后,没忍住轻笑“孺子可教也”
谢璟深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没说话。顶着天佑之体的白行歌也没与他客气,毕竟这么做也是在给谢璟深续命,所以他很坦荡地接受了一切。
有了这样的小插曲,原本下车时还稍微有些许冷战的两个人,在车队整顿完毕准备继续出发而回到马车时,关系明显得到了缓和。
阿竹如今已可以面无表情心平气和地面对这样的变化了。
他们这一趟仍然没有直接回往飞月楼,因为在回去的路途中,谢璟深忽然决定拐道而行,说想顺路先去一个地方,说是需要给对方赔个罪。
白行歌也没有过问,既然回到飞月楼已成了既定的事实,他便不再做挣扎。反正对他来说,飞月楼也好摘星阁也罢,只要能够给他足够的庇护,待在哪儿都一样。
而且这些天来,因为各种不可抗的原因,他与谢璟深之间的相处来得更多,对他的能力有更大的了解,所以也较为放心。
白行歌这样的想法,在他们车队接下来又遭遇了一场行刺时,得到了更加的肯定。
他们当时正在前往谢璟深想去的地方,新月城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处小村庄,车队驶入人烟稀少的荒野之地。
那些杀手们似乎已经埋伏了一段时间,在他们车队出现时很快就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而且与先前袭击了他们的红海会不同,这一次派来的人水平显然更要在他们之上。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似乎更加擅长行刺,在阴人方面特别有一手,不仅身手敏捷,还懂得抓准时机猝不及防给目标造成伤害。两队人马才刚开始交手不久,便有几个较为老实的飞月楼护卫受伤。
谢璟深原本想着外面那群杀手,只需要红绣他们来处理就足矣。直到察觉到他们有些招架不住,才叮嘱了阿竹一声,让他在车上看好白行歌,自己则下了车。
白行歌不爱看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便由好奇的阿竹替他观察着外面的战况,盯了老半天阿竹才又嘀咕道“公子,好像又是皇宫派来的人。”
眼尖的阿竹不小心发现其中一人在与飞月楼人做搏斗时,从腰上甩出来,一晃而过的令牌。那牌子对常年与白行歌待在宫中的阿竹来说特别熟悉,就是进出皇宫所需要的通行令。
他没忍住感叹“陛下动作可真快,咱们才离开安王府没几日,他这就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再派人来拦截了”
白行歌顿了一下,刚想循着阿竹的视线观察外面的情况,车厢忽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一只手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掀开了车帘,穿着银黑色暗服,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的男人跃进了车里。他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车里的白行歌,不带半点犹豫就要朝他刺去。
他眼里带着凶狠的杀气,显然是抱着要了白行歌的命的决心。
白行歌下意识往后稍微一退,避开到了车厢的最角落。进来想要刺杀的那个男人握着刀就朝他冲来,只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动作太急了,在扑向白行歌的途中,小腿不小心磕到了车内一张矮桌的桌角,本该刺在白行歌身上的刀子因为他摔了一下的动作,直直插 入距离白行歌不远的座椅上。
车里的几人皆是一愣,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狠狠瞪了白行歌一眼,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他用力将刀子拔出,开始新一轮的刺杀。
只不过,刀尖依然没能没入白行歌的身体里。
刀子落在白行歌身上之前,一只手忽然从车外抓住了黑衣刺客的后领,轻轻松松就把他给拎着摔出了车厢。
在车帘落下之前,白行歌见到了谢璟深那张神情冰冷得仿佛冬月雪的面容。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者甚至还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谢璟深其中一只眼睛的下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粘上了一滴血,倒是让他眼里因为嗜杀而冒出的红光,看起来变得更加凶狠,杀气也显得越发浓烈。
白行歌愣了愣,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疯了才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样可怕的谢璟深,看起来有点帅气。
是不是和他待久了,审美都受到了影响
帘子落下之后,再次将车厢外的一切隔绝开来。白行歌不知道方才那试图杀害自己的人落得了什么样的下场,只知道这件事之后,环绕在他马车周围的声音好像又弱了些许。那些无法再制造出吵闹声音的人,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被人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给解决了。
白行歌坐在车里愣神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和阿竹说“不是季君延派来的人。”
阿竹顿了顿“可我真的看见了皇宫的令牌”
白行歌摇了摇头“我也没说他们不是皇宫的人。只不过,方才那人是真的想杀了我,与季君延每次派来的人处事作风不同。”
“我猜,他们应该是皇后的人吧。”
方才闯入车厢的那个人,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白行歌却莫名有种熟悉感。他后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从前曾在皇后身边见过对方。他的眼睛很有辨识度,当时那人虽只是皇后身边一名不起眼的护卫,但他还是意外注意到了。
季君延有多喜欢他,皇后就有多厌憎着他。恐怕是他这一次从皇宫逃离,季君延又花费不少精力想将他寻回的事又刺激到了皇后,一直都想着将他这个眼中钉拔出的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能够刺杀他的难得机会。
外面的打斗在企图刺杀他的人被扯出去没多久后就彻底停了下来,但白行歌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谢璟深才回到车上。
他左手臂上还草率地用一块浅色的布条包扎了起来,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血迹。白行歌的目光在触碰到布条上的鲜红时,停顿了许久。
谢璟深察觉到他眸光里透露出来的担忧,便道“只是不小心没注意着,被划了一下罢,没什么大碍,别用一副我像是快死了的眼神看着我。”
白行歌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他脸上又消了些许的死气,神色平静地说“你这么说,也没错。”
这人身上带着死咒呢,还如此嚣张
白行歌想着,又看了谢璟深一眼。他表情看起来与平日里的冷淡无意,手臂上添的伤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情。
车队在经历一场混乱的战斗后又继续朝着目的地出发,被溅起的沙尘落下之后,露出了一地的尸体。
他们的车子在入夜之前驶入一座不算太大的镇子,找到客栈住下后,白行歌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谢璟深那里。
阿竹正在他房里为他做整理,于是谢璟深的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外边的天色在他们入住后暗了下来,房里的烛火昏昏暗暗,更添了几分暖色。
“毕竟是我招惹来的麻烦,我给你重新上个药,包扎。”白行歌说道。
谢璟深没有拒绝,任他动作着。粗糙地包起的布条摘下后,谢璟深还很干脆地把上衣给脱了,白行歌才看清他身上的伤口。
和谢璟深说的一样,不深,但有点长,血淋淋的,看起来有些狰狞,白行歌看得眉头微微一皱“不疼吗”
换作是他,肯定疼得几天都不想理人。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在璇玑阁受的伤。
对谢璟深来说,这点小伤肯定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见白行歌如此担心自己,他便改口回答“还挺疼。”
白行歌垂了垂眸“抱歉。”
见白行歌脸上露出些许忧色与愧疚,谢璟深下意识舔了一下唇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开口,用着万分正经的语气沉沉说了句“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白行歌“”
什么谢璟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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