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知到自己威风凛凛的胸甲上居然多了五个漏风的洞, 那道声音几乎气得要尖叫起来:
“你是不是神经病?”
维达脸上不为所动,将洞挖得更深了一些。
哇哦, 个人机甲果然与众不同, 甚至还会骂人。
愤怒无比的无名开始释放起足以同时将十个壮汉掀下伸缩梯子的场力。
维达额头上的碎发被彻底掀到了后脑勺, 身上的羽绒外套被撕得绒毛到处乱飞,可她的脚下连一厘米都没有挪动。
发现这个女人一动不动,怎么也无法被驱赶走时, 机甲的语速越来越快, 声音越来越高亢, 开始大声谴责咒骂她。
“你这个讨厌鬼, 我祝你下半辈子都没有机油喝!”
“粗暴的女人, 敢抓坏我的壳子, 祝你下次维修的时候线路统统被换成屎·黄色!”
......
维达用空闲出的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这台机甲的骂人水平甚至还不如她。
她对无名本来没有什么执念, 浅薄的初级理论课也让她无法分辨这个五十前的过时玩意儿有什么可取之处。她只是觉得这台机甲长得怪好看,就抱着想要试一试的态度。
挑战成功了,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挑战失败了,大不了就再攒钱定制一台最新款。
但在无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下, 她成功燃起了胜负欲:
神经病不能被白叫, 骂也不能白挨。
维达就这样一言不发, 默默承受着奇奇怪怪的辱骂。
平静的精神域面上悄然升起几支触角,向四周探去。
感知到某个确定的位置后,广阔如海洋的精神力缓缓朝那儿涌去。
......
“所以说,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为什么还不滚下去?”
“嗯。”
无名演了好几分钟的独角戏,好不容易听到这女人服软, 简直喜出望外。
然而,它还没有高兴几秒钟,便突然觉得自己胸口开始漏起了风。
维达正一边扒着舱门一边准备往里跳。
“你,你是什么时候入侵系统篡改指令的?!”
当然是在你不停说屁话的时候。
维达心中暗暗得意,却懒得花时间回复它,而是两手一松,直接落进了舱室。
场力始终没有撤去,也始终只能对维达的刘海造成些许摧残。
她抗着能够轻而易举撕碎一位成年人的场力,一步一步走到驾驶台上,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报废。
“爬开!给我爬开!”
维达冷笑一声坐在驾驶椅上,防护环立刻顺从又贴心地弹了出来。
——不愧是个人机甲,防护环里果然有一层柔软又华贵的丝绒内衬。
她闭上了双眼,仗着自己过于变态的精神力,强行与无名匹配成功。
奥古斯塔斯颇为惊诧地望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跳进了驾驶舱,过程顺利无比,步子根本没有踉跄一下。
一旁的阿诺德虽然也很惊喜。
他虽然是本次参观活动的发起人,对若干种情况早已作出假设,却也没有想到维达的挑战之旅会如此轻松。
突然,无名的手指动了动。
固定装置全部收缩回去,横亘在它胸口的收缩梯子缓缓挪开。
奥古斯塔斯眼疾手快,立马按下开关,让天花板慢慢撤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这台从未被运行过的机甲便陡然升空,直直飞了出去。
伤势不算严重的失败者们正坐在休息室里唠嗑。
也许是因为已经欣赏过彼此之间涕泗横流满地乱爬的丢人模样,这群矜持的年轻人放下了心防,开始无话不谈起来。
“唉,我本来只是想讨好一个漂亮姑娘,自己压根就没打算试。”
“你那漂亮姑娘怎么不在你旁边啊?”
年轻人擦了擦被震出来的鼻涕,长叹一声:
“所以我开始觉得我俩不合适,她还蹲在收藏室里看人家挑战呢,我在地上满地乱爬的时候,她连眼神都懒得给我。”
“兄弟,早日放弃早日快活......对了,那个维达能挑战成功么?”
“嗯,依我看......”
轰鸣声从耳畔响起。
口中的音节被咽了下去,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窗外
——凶神恶煞的黑色机甲正贴着墙垂直升空,那双亮起的红色眼灯刚好与他来了个深情对视。
维达驾驶着机甲,一路横冲直撞,时而高飞,时而低低划行,吓跑了一群企鹅,毁掉了两座冰山后才慢慢降下了速度。
她紧紧抓住把手,冷汗滑落在皱起的眉心里。
哪怕成功匹配了,这个无名依然相当不老实,反而疯狂在她的识海里张牙舞爪撒泼打滚,企图再度夺回控制权。
奥古斯塔斯掏出自己的望远镜,对准了正在空中上下翻飞的机甲。
它时而减速,时而俯冲,时而停在半空中屈腿伸手宛如做操,就在刚刚,它还毫无理由地对着海面来了一记火箭炮。
“她还没有完全征服它。”
老人一脸严肃地将望远镜递给阿诺德。
阿诺德刚一看向海面,便看到机甲加速猛冲,钻进了云层。
“一旦让无名完全获得主动权,它将立刻静止不动,直直坠下来。”
“如果你的小女友不知道在关键时刻如何弹出救生舱,那她将会一起陪葬。”
阿诺德一听,简直急火攻心,他立刻点开终端给维达发信息。
维达正在继续与无名交战,这家伙暂时获得了发动机的控制权,裹挟着她一路来到万米高空。
它正停留在云海之上,颇为好奇地环视着深色的穹顶,微微弯曲的地平线。
欣赏够了,它终于颇为挑衅地审视着被困在她体内的姑娘:
“现在认输了吗?”
信息提示音响起,维达瞟了一眼阿诺德发送来的信息,立刻知道了当前状况的危急性。
无名嗤笑一声后,一把将维达的精神力从系统中推了出去。
它想振臂高呼。
然而,就在下一刻,它发现自己对整台机体都失去了控制力,正在急速下坠。
完了!
哪怕它被塑造了一身铜皮铁骨,从几万米的高空坠落,也足以彻底摔成废铁。
空气如刀片,割过机身,留下一道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串串忽明忽灭的火花。
每个零件都在颤动,每个零件都想要从它的身体里逃逸。
它不断地自言自语:
“完了。”
“我要死了。”
“死得比拉菲都难看。”
没人理它。
它悄咪咪看向了自己下一刻的肉夹心,忍不住问:
“我看见你终端上的消息了,你怎么不直接弹出逃走......”
“闭嘴!”
维达的胸口一起一伏,额头上瞬间渗出的冷汗几乎将她的头发洗了一遍。
她深呼吸几下后,闭上了眼睛:
“信我。”
太晚了,已经没用了。
它如此这般想,却还是相当诚实地开放了权限。
当维达再度获取全角度视野时,她已经能够看到海平面。
她依然在坠落。
她咬紧牙关,微微斜过身子。
她开始疯狂加速。
她逃离了那条必定会带来死亡的垂直线!
机甲依然在下落,行进角度却在渐渐倾斜,渐渐弯曲。
她离海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能看清正在张开大嘴捕食的须鲸。
无名惊吓得几乎想要切断链接。
然而,机甲最终并未落入大海,而是擦着海面划行片刻后,又再度升空。
危机被化解了。
短短几十秒,由死再向生。
没有喘息的时间,顺着导航,维达马不停蹄地向奥古斯塔斯的宅邸赶去。
这一次,无名没有作妖。
当阿诺德在海平面上看到那台机甲时,他终于长出一口气,望远镜已经被汗水浸泡得滑不留手,他刚一放松,便迫不及待地摔落在地毯上。
他根本顾不上给奥古斯塔斯道歉,便一手撑住飘窗跳了下去。
......这窗户距离地面可有二十米高。
刚刚定下神的奥古斯塔斯神色颇为复杂地走出房门,走下楼梯。
当阿诺德顶着一身碎雪狂奔到海滩时,无名正单膝跪在碎石滩上,维达也还没从里面爬出来。
他紧张无比地盯着缓缓推开的舱门。
里面钻出来一个衣衫褴褛、湿发紧贴头皮和脖颈的落魄小姑娘。
这样的维达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笑,他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维达打算直接往地上蹦,一只机械手却停在她脚边。
她稳稳落地后,立刻拉住阿诺德,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
莫尔也是拿着一副烂机甲驰骋沙场的,她也能做到。
这台无名谁爱要谁要。
“等等!”
急切的机械音在维达脑海中响起。
“你......你不当我主人么?”
你还敢问?
维达横眉立眼,松开阿诺德的手,转身朝着无名走去。
无名见势不妙,立刻将自己压缩成一个小小的手环,从半空中落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它这样就是认主了。”
伴随着石块滚落的声响,不远处传来喊话。
维达转头,奥古斯塔斯正开着一辆老古董履带车匆匆赶来。
直到这一刻,她迟钝无比的大脑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别人地盘上做客,免费收服了别人的机甲,还在这里挑三拣四耍性子。
奥古斯塔斯似乎并不介意将这台机甲拱手送人,他颇为艰难地爬下履带车,慢悠悠走到礁石上,捡起手环,再转身递给维达:
“不知道你是怎么感化它的,足足五十年,这台熊孩子总算是有主人了。”
“孩子,拿着吧。”
维达皱着眉,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接受。
“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制服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被它认可的人。”
“坐上履带车,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喝点奶油浓汤。”
这时的维达才想起,她现在的形象简直糟透了。
她还用汗津津的手碰了阿诺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太满意
今天全天满课
也只能暂时搞出这么个玩意儿了
把机甲的生产日期也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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