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只男主

    只要自己愿意妥协, 对方就会好心放过穆秋。这样的说法, 时叙不可能相信。

    可是当时的他, 也的确没有更好的思路。

    他面色如常走出去,在心中飞快的思索,究竟如何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却无奈发现,在这满场馆天罗地网中,他唯一能做的, 不过是阻止穆秋参与进去。

    这不难,在穆秋看来,无论是二十万违约金, 还是畏惧其他战队的流言, 都没有时叙本人重要。

    他看出来时叙面色不好,想也没想,便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时叙说不比, 那便不比,必定有他的理由,他说出来穆秋会支持, 他不说时穆秋便默认。

    可是之后的发展却与穆秋所想并不相同。

    时叙让他放弃比赛,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穆秋敏锐的觉察到不对,但已经晚了。

    他们作为选手,住在场馆旁边的旅馆, 时叙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回去, 自己却把门锁了。

    这时候距离比赛只剩下十分钟左右, 时叙站在门外,眉心微蹙,忽的对他道“抱歉,秋秋。”

    隔着玻璃,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穆秋弯腰的动作顿住,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

    门已经锁了,走廊静悄悄的,唯有窗户外有隐约的光线照进来,仿佛分割了两个世界。

    穆秋不解,倒也没有闹,只是放下手中的包,走到门口,对外面的时叙道“哥,你想做什么”

    时叙总是温和明澈的眼眸忽的颤动一下,面对穆秋的询问,抿着唇,好像不知道怎么说。

    是一个影视剧中常见的,背叛者犹豫时的模样。

    穆秋看着他,几乎气笑了,他想了想“你是不是想说,你收了t好处,没办法,所以才背叛我或者遇到了没法说的难言苦衷啊”

    t就是他们今天对战的队伍。穆秋着急之下,语气有些冲。

    他能毫无保留的信任时叙,放弃比赛,却绝对接受不了时叙背叛他。

    昏暗的走廊,闭锁的屋门,门外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好友,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而时叙听到他的话,没有第一时间辩解,似乎怔了一下。

    之后很多年里,穆江流都想,当时的他,一开始是不是想把真相说给自己听。

    他想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我这样做,一定会让你痛苦,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你真的失去手指,会生不如死。

    神迹是你的梦想,而我想保护你,我去做这件事,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可是穆江流对他道,你是不是收了钱,所以背叛我

    这是赌气的说法,他不相信时叙会这样做,只是气他,并且当时的情况,很难让人的脑子清醒。

    时叙看着面色已经冷淡的他,顿了一下,锁着眉,没有承认也没有辩解。

    他安静的站着,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让他这样觉得也好,便不再辩解,只是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等我回来。”

    走廊里便只剩下极轻的脚步声。

    穆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时叙。

    坐在屋里那几个小时,他一直想,如果时叙出什么事,却擅作主张不找他商量,他一会会怒气冲天找他算账。

    可是直到天色渐晚,也没有人来接他,他又想,时叙说会等他回来,一场比赛而已,即使有所隐瞒,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反而是他没有任何证据怀疑的时叙,时叙会感到伤心也说不定,他也不是不能道歉。

    直到主办方神色匆匆跑上来,面对他的冷脸,心虚的开门。

    他才知道,时叙因为打假赛,万人谩骂,赛场暴动,风波直到不久前才停下,也才有人发现他在这里。

    主办方不知道心虚什么,点头哈腰对他道歉。

    穆江流是何其聪明的人,打假赛三个字一出,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面若寒霜,顾不得主办方的屁话,抬步就往门外走。

    他气时叙不和他商量,擅自做出决定,既担心,又气自己毫无所觉,竟只是乖乖在屋里坐了半个下午。

    他翻出被锁在外面的手机,第一时间问所有人,时叙呢时叙在呢

    却只是被心虚告知道“时叙不见了。”

    时叙不见了,或许是觉得被戳穿后没有脸面,或许是觉得打假赛愧疚,总之回后台便不见了。

    那样清隽明亮,挺拔像青竹一样的少年,为了保护他,受尽诋毁,然后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他最重要的时叙,即使他再如何追悔莫及,与穆家冰释前嫌,家大业大,一手遮天,疯狗一样咬的秦老板再也无法染指电竞。

    即使他跑遍大江南北,连两人少年憧憬时的联赛冠军都拿到了三个。

    时叙也没有出现。

    他还没有来得及对时叙道歉,说我没有觉得你会背叛我,对不起。

    他对时叙的最后一句话,始终是“你是不是背叛我”

    网吧很乱,即使清过场,灯光的颜色明亮白炽,也让人感觉周身嘈杂又喧嚣。

    时叙站起来,头疼的揉一下额角,像少年时期那样,半坐在穆江流身旁的玻璃桌上。

    他看出来青年对他不告而别有怨言,但不能告诉他,他当年的打算,实际上就是一开始的那样。

    等他回来。

    先解决掉比赛的事,堵住秦老板的口,让他没办法对穆秋下手,等他回来后,两个人怎样商量未来的打算都好。

    骂名时叙并不担忧,对他来说,电竞是生存技能,却是穆秋的未来,尤其是知道少年将来会问鼎世界,他更不可能让他受到损伤。

    当时那种情况,他身败名裂,保全穆秋,是最好的选择。

    在屋外时穆秋情绪不稳,他本打算在一切结束后将真相告诉穆秋,他们有两个人,未来还很长。

    时叙唯独没算到系统的判定。

    记忆中的第一个世界,时叙以为任务是穆秋走到巅峰,没料到他代替穆秋身败名裂的太过悲壮,直接被判定任务完成。

    他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在穆秋眼里,他不战而逃。

    时叙忍不住头疼起来。

    穆江流抿唇,手指搭在网吧冰冷的玻璃桌上,冷着脸,用余光看时叙的神色。

    他看到时叙的为难,垂下眼,忽然就后悔了。

    他这是做什么找到时叙,不是要兴师问罪的,时叙贸然离开,他的确生气,但这些年时叙了无音讯,才是他担惊受怕和放不下的源头。

    或许一开始他疯狂找时叙,是因为生气时叙的离开,可后来只是想确定时叙平安,当年的事,也不是一定要说清楚。

    “算了。”他抿着唇道,“我不问了。”

    “只是再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清楚。”

    穆江流冷冰冰道,时叙正思索着要如何告诉他,听到他的话,眨下眼,略想了想,明白他的想法。

    与其说与他置气,倒不如说穆江流在和自己置气。

    就像当年时叙想保护穆秋那样,穆秋一定也是同样,却没想到事发突然,他不仅没做到,还呛了时叙一声。

    时叙想了想,同样的情形,换了自己,一定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并且擅自做决定不是讨人喜欢的做法,尽管事出紧急。

    时叙便认真解释道“那时候我们各自已经决定好了自己想做的事,你想拿到世界联赛的冠军,但我不是这样,对不对”

    穆江流抿唇坐下,沉着脸,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除了生计,时叙要忙碌的便是读书,虽然带穆秋一起,但最终的结果到底是不同的。

    穆江流听出来时叙是想说那种情况,由不是职业的他去更好,但并不接受,而是蹙眉道“可我后来去a大,你没在。”

    时叙这下感觉到惊讶,轻轻眨一下眼睛。

    他知道如果不想世界融合暴露的话,主机一定会做什么,因此穆江流并没有看出来其他不对。

    却没想到剧本二里他想要考取的大学,直接被合并成了a大。

    a大到底有什么秘密

    时叙不解,便看到穆江流目光由平静逐渐转为凌厉,仿佛要看穿自己明明过得不好,却偏要粉饰太平的模样,哭笑不得。

    只是这样一来,问题的原因总算找到了,归根结底,穆江流还是担心他过的不好。

    时叙便摸摸他的头,笑着道“秋秋,我找到了一份喜欢的工作。”

    穆江流偏头看他,与他明澈的目光对视,目光不由软下来“是什么”

    他不是轻易被说服的人,也没有把过往放下,只是时叙说起来喜欢的事,他更加愿意听。

    并且如果时叙真的不愿意说出来,他便不再询问了,他找到了时叙,就不打算让他为难。

    这样想,穆江流唇边重新扬起笑,便听时叙道“我觉得演绎不同的角色很有意思。”

    演员

    穆江流动作顿住。

    演员这个词语,除了对导演,对电竞选手来说也是极具杀伤力的存在,轻则送分,重则灭门,他显然遭受过其伤害,下意识眨眨眼睛。

    随后他意识到时叙是在逗他玩。

    时叙在竞选角色,当然是演员,却不是他下意识以为的那种。

    穆江流转头便看到时叙安抚的看他,同样放松的弯着眼笑起来。

    任华导演装模作样的督促团队,实际上目光一直没走远。

    他看到穆江流面容上浮现出阳光一样融融的笑容,探着头,忍不住好奇。

    他与穆父有旧,当然知道穆家有多奇葩,对穆家人来说,并不是没有感情,但想要让他们表达出来,不如要他们的命。

    尤其是这一代,他不能说好友的不是,但也不得不骂一句奇葩,明明两个儿子皆是优秀,非要作的一个个自立门户,爹都不认。

    尤其是穆二少,刺头中的刺头,早年不服管被赶出去,家里竟也真的不管不问,还百般打压。

    半大的少年,不知道在外边碰到什么,走投无路了,绝望的脊梁骨都要压弯,倔老头子却抵死不承认,重新把人赶出去。

    任华那时候刚好在,人都醉了,不知道平时清醒的好友,为何偏偏在儿子的问题上这样无情。

    要不是自己在旁边帮衬两句,穆大少又刚巧回家,捞了弟弟一把。

    真不知道孤狼般的少年最后会做出什么举动。

    任华摇头,他后来听说是穆家家训如此,信奉野蛮生长出人才,但他是不敢赞同的。

    看现在穆家眼巴巴蹲着等儿子垂怜的倔老头,只怕也后悔死了。

    这时候看到即使自己当年施予援手,也只是对自己温和一点的穆江流眉目柔和,温暖的不像话的模样,不由好奇起来。

    他脚步不自觉挪动过去,探着头看,便对上青年若有所思,然后陡然灿烂起来的笑容。

    穆江流常年在外,当然不会不知道如何与别人相处。

    从前是因为与父亲有隔阂,连带对任导也不亲近,这时候看到时叙即将进组,态度就有点不一样了。

    “任叔。”他如沐春风的笑着过去,亲自为任导打开瓶水,装作看不到任导因为他一声叔陡然睁大的眼睛。

    任导与穆父关系好,乍一看穆江流对他友善温情,有点受宠若惊。

    忍不住道“你想通了”

    穆江流不解“想通什么”

    任导道“就是客串的事,你知道,剧本的原型是你,如果你愿意客串,效果非同凡响。”

    这个提议,若是在从前,穆江流一定想也不想的拒绝。

    但是现在,他看到时叙,嗓音便暖下来“我回去想想。”

    任导惊喜的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时叙低头整理背包,唇边笑意温温的模样,觉察到什么,道“这是”

    穆江流偏头笑“我哥,也叫您一声叔,以后就麻烦任叔照顾了。”

    任导“”无语。

    但他对时叙印象很好,又有大侄子在一旁吹耳边风,看着时叙,面色便缓和不少。

    只是遭受穆江流这么多年的冷脸,乍一地位提高,任导忍不住尾巴翘起来。

    他装作为难“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剧组人来人往,这么多人看着,心中难免不平,对时叙影响不好。”

    他说前边,穆江流全当放屁,即使不是一个圈子,略微一想就知道,若是导演连这点人也压制不住,还是别干了。

    可是他说最后一句,却不得不让穆江流重视起来。

    会对时叙影响不好。

    穆江流接受了这个说法,面对拿乔的任导,并不纠缠,爽快道“既然这样,就算了。”

    任导“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不要冲动。

    又听小兔崽子道“的确影响不好,这样吧任叔,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保证别人看不到。”

    任导“”

    哦。

    无论是穆父的关系,还是穆江流本身能达到的影响,都值得任导慎重对待。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到出来,街道旁霓虹灯闪烁明亮,任导已经有两个乖巧亲近的大侄子。

    都喝了点酒,任导晕乎乎被助理打包带走,穆江流不知道喝醉没有,没闹,耳朵通红,乖乖坐在路旁。

    时叙不放心的揉揉他的头,他也喝了不少,但因为工具人体制,是不会醉的,便坐在路旁,等俱乐部的人过来。

    时叙不知道俱乐部在哪里,只好打了他通讯录的电话。

    tieak

    丰昼过来的时候,看到穆江流脸颊通红,正缠着身旁的青年哔哔,青年耐心的守着他,唇边是月光一样温和的笑。

    是时叙,大名鼎鼎的ti,丰昼心中有了结论,下车时对人友好的笑。

    不管认不认识,对时叙,俱乐部的人天然友好。

    “你好。”时叙看到他,眼睛微弯,道,“麻烦你这么晚过来。”

    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丰昼想。

    一般人总是对人笑,总显得有所求或者讨好,又或者单纯礼貌,这就让人感觉到疏离。

    可是时叙不一样,他笑起来,只会让人感觉他很喜欢你,妥帖又舒适的感受。

    丰昼礼貌的笑容不自觉真诚一点,摇摇头“没事,上车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时叙没推辞,打开门,递过来一份包装精致的糕点,对他道“秋秋说训练总饿,晚上吃,口味不太一样,你们挑一挑。”

    丰昼沉默接过,忽然笑一下。

    说实话,他要是被这样的人养大,他也会很喜欢的。

    喝太多酒,穆江流上车便睡过去,时叙下车时动作慢,没吵醒他,把外套团成小枕头抱在他怀里。

    “我走啦。”他站在窗外,对丰昼挥手,面容清隽好看,唇边是温温的笑,提醒道“路上慢一点。”

    丰昼点头“好。”

    时叙走进小区,路上静悄悄的,时间太晚,喜欢遛狗的阿姨也早就回家了。

    但小区安保很好,倒不用担心什么,时叙吃了饭,散步一样往回走。

    小区中心有一个花园,初春时天气转暖,路过时隐约能看到浅淡颜色。

    大概过不了多久,花就要开了。

    时叙想着,下意识朝着花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葱郁的灌木里,隐约有一个人坐。

    时叙愣一下,虽然知道不是灵异剧本,还是下意识停住脚步。

    那头的人似有所觉,顿一下,慢慢站起来,似乎是意外时叙忽然出现,同样愣一下。

    时叙眨眼“谢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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