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懿回头, 见齐晓涵行色匆匆地走过来,一脸严肃。
她心里莫名就沉了一下, 问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齐晓涵走过来,面色沉重,说:“姐, 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表面还淡定:“能有多大的事?”
齐晓涵在她面前站定, 嘴唇微启, 但有片刻的犹豫。
迟懿总觉得这几秒钟的时间被不断拉长,身体的感官被不断放大,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一些轻微的抖。
齐晓涵犹豫片刻, 终于鼓足勇气,说:“节目取消了。”
“节目取消?”迟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轻笑出声, “什么节目?我的节目?”
不过,话刚出口,她立马意识到自己问得有多么多余, 自己的助理出现在这儿,难道还能因为别的人?
齐晓涵走过来,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安慰她说:“以后还有机会的。”
但心里还是同样的惊讶, 迟懿这一个月的辛苦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本来作为主角,她的拍戏任务就很重,还要分出时间来练舞, 每天休息的时间都极力被压缩。
她知道迟懿是喜欢舞台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刻苦练习。
但她怎么没想到,节目能说取消就取消。
迟懿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取消?”
齐晓涵叹了口气:“最开始备案的时候也就计划了四个小时,但正式演出总有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事。有可能是主持人多跟某个嘉宾互动了一下,有可能是现场观众互动的环节出了问题,总之每个地方都浪费点时间,最后时间就不够用了。”
看起来取消她的节目已是板上钉钉了。
迟懿苦笑了一下。为什么策划人员以及主持人的失误,要他们来承担呢?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不能挪到零点过后吗?”
齐晓涵摇摇头。
迟懿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一瞬间竟觉得鼻子有些酸,一股委屈涌上心头,险些落下泪来。这变数太猝不及防,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她把节目单拿起来看了一眼,才知道她刚才没看到的节目哪里是挪后,原来是和她的节目一样,被取消了啊。
节目名称后面对应的演出人员名字,很陌生,连她都觉得很陌生。这些名字,或许存在于电视剧片尾快速滚动的演员表,或许存在于偶尔被人提起的微博广场,但极少极少,会有家喻户晓的那一天。
这个圈子向来是这样,你没有人气,又没有后台,就只能做炮灰,只能做那个无人在意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一阵骚动,似乎是人员跑动的声音。一打开门,感觉到一阵风,接着就看到被人群簇拥着的梁景放,在保镖的护送下往前走。
尽管后台只有工作人员,并不像粉丝那样疯狂,但他们依然控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与激动,所有人都拿着手机,或是录像,或是拍照,将这短短几秒的路程定格于手机中。
而梁景放,在人群簇拥之下,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波澜不惊,仿佛人群再疯狂也与他无关。他脸上一层淡淡的妆,这么近的距离,依然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他脚下动作很快,只三秒,便迅速拐进了另一条通道。
迟懿意识到,快到他上台了。
喧闹褪去,她重新坐回到休息室里,一种倦怠感渐渐蔓延至全身。她靠着椅背,一动不动,无限、无限地放空自己。
在取消了她的这个节目之后,演唱会终于按照原来安排的时间顺利进行了下去。
直到一阵欢呼尖叫声似利刃划破这黑夜,如此的高分贝,让迟懿瞬间清醒。
她看向电视里的实时画面,镜头一给到梁景放,现场顿时像疯了一样,那尖叫声似乎能冲破云霄。
而梁景放,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不需要多余的伴舞,因为哪怕有伴舞,全场的目光也只会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面无表情,目光淡淡的时候,便是令全场屏息,不忍打扰半分;而一旦轻轻弯起唇角,便是春意融融、冰山融化一般的温柔。
这一刻,惊为天人。
他具体唱了什么歌,迟懿已经没太关注了。只知道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出,瞬间便吸引了全场。
明明唱的是一首很温柔的歌,但全场气氛在他的带动下达到顶峰,轻易就把这一场跨年群星演唱会变成了个人演唱会。
他站在人群中央,淡淡地唱着,身上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金色的光束从头顶打下,整个人星芒万丈。
很突然的,迟懿笑了一下。
他在台上享受着万丈荣光,而她只能在台下,默默承受一个人的孤独。
她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一条鸿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样。只不过在以前,这样的差距还没有那么明显;而现在,却已变得无法逾越。
或许,真的应该放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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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跨年演唱会的所有主持人上台,他们说着辞旧迎新的祝福词,顶棚洒下金色亮片,一片欢声笑语。
多么喜乐融融,多么完美的结尾。
微博、论坛,随处是对这场演出的赞美,或是感叹香蕉卫视不愧为香蕉卫视,或是感叹某某明星又帅/美出了新高度。
而他们,自然是无人关注了。
迟懿换下了演出服,正准备离开,突然听门被人敲了三声,而后被打开。
她看见梁景放有些急切的面容。
他似乎是刚从哪里跑过来,稳了一下气息后,朝着她笑了笑,轻声道:
“新年快乐。”
他的节目压轴,结束之后又跟演出人员一起来到台上,大家一起庆祝着零点的到来。
结束之后,他第一时间下台,几乎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路小跑过来,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无论如何,他想做第一个祝她新年快乐的人。
迟懿也提不起劲来跟他贫嘴,只是同样一个礼貌的微笑,淡淡道:“新年快乐。”
梁景放也是在后台准备的时候才得知她的节目被取消的。这是节目组的安排,就连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种无可奈何,却也是真的无可奈何。
迟懿怏怏的,准备拎包走人。梁景放怕她今晚有什么想不开,走之前拉住齐晓涵,交代她,千万别让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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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迟懿送回家后,齐晓涵谨记叮嘱,走之前对她说:“姐,最近这么累,你早点休息吧,别喝酒啊。”
迟懿朝她笑了笑:“你放心吧。”
屋内只剩她一个人。租来的房子,棕色花纹的大理石地砖渲染出一股冷清的格调。因为有地暖,迟懿没穿鞋,光脚踩在上面。
结果却莫名觉得有些冷,由心底蔓延出来一股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想起几个月前她听说自己有工作了时,兴奋的心情。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句“节目取消了”。
再看着角落里那一堆被她收起来不准备再碰的零食,顿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她为了保持身材,为了上镜不被人指指点点,每顿都在控制自己的胃口,常常吃一些没什么味道的水煮菜。在剧组两个月,只吃了一顿火锅。
对一个吃货而言,她都为了拍戏、为了能在娱乐圈里站稳脚跟,做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委屈感让她本就难过的心情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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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半小时,齐晓涵还是不太放心,正好离得不远,她忍不住又返回迟懿的家中。
迟懿这个人平日里有些马大哈,自从有一次大半夜结束工作回家忘带钥匙之后,就放了一把钥匙在齐晓涵这里当备用。
她感谢她的信任,把钥匙放在自己家里,从来没有用过。
但她们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剧组,短暂休息之后就要前往机场,再加上梁景放的叮嘱,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就看见迟懿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旁边的啤酒瓶歪三倒四,她还拿着杯子喝得正欢。
齐晓涵赶紧进去,给她把酒都收到了酒柜里。谁料迟懿不知又在哪儿找出来一瓶白酒,喝了酒的人力气奇大,齐晓涵根本拗不过她。
思来想去,齐晓涵只能给梁景放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梁景放出现在她家门口。
“她喝酒了?”他问。
“嗯。”
梁景放皱了皱眉,“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这儿交给我吧。”
齐晓涵点点头。但这个时候她还是记着谁才是自家人,况且就这么公然放一个大男人进屋,恐怕有点不太好。
她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梁景放见她一直杵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样子,疑惑片刻,然后蓦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至于对一个酒鬼做什么。”
齐晓涵尴尬地笑了笑,离开了。
迟懿趴在桌子上,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望着他,眼神迷离,神志不清。
她晃了晃空空的酒杯,大喊:“服务员!加酒!”
梁景放没动,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急了,颐指气使起来:“说的就是你!你站哪儿干嘛呢!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梁景放被逗笑,真就走过去,低声下去地伺候她:“马上就来。”
他用酒杯到饮水机前给她倒了一杯白水,递给她。迟懿尝了尝,“啪”一声把被子放桌上,臭着个脸说:“这不是酒!我要酒!”
说着自己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去酒柜找酒,玻璃瓶发出清脆的声响。梁景放赶紧过去把她拉住,好言相劝:“我给你倒,我给你倒。”
他想了想,最后给她倒了小半杯红酒。成功尝到酒的味道,迟懿满足地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有些有些苦涩,有种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感觉。
迟懿坐下来,静静抿着红酒,安静了好一会儿。梁景放就坐在那儿看她,她以前就有喝了酒、不管多少必头疼的毛病,所以他今天才叮嘱齐晓涵不要让迟懿喝酒。
但如果……酒精能让她暂时忘掉心里的痛苦的话,也算一个下下策。
他们都知道,这个圈子,从来都是这么无情。想要被人看得起,只能强大自身。
他心里隐隐泛起心疼。不忍看她如此模样,从包里拿出来的路上买的醒酒药,给她倒了热水。
谁料这时候迟懿突然有些醒了,她眨巴眼看着面前的人,过了会儿又揉揉眼睛,确认没看错后,厉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是严厉的话语,然而酒精让她变得软乎乎,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了。
还没等梁景放回答,她颓丧地往桌子上一趴,委委屈屈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我们这种小明星,做什么都得看别人脸色,比不得你们……”
她坐起来,眼里湿漉漉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眼看着泪水在眼眶打转,梁景放觉得自己心里颇有些苦涩,忍不住坐过去,拿手轻拍她的背。
迟懿拂开他的手。他在这儿,只会不断地提醒她,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么难以跨越的距离。
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小时前,他在舞台上无比闪耀的样子。
迟懿拿了一个酒杯,往里面倒了点红酒,递给他。
她晃了晃酒杯里见底的红酒,然后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苦涩地笑了笑:
“祝你星途璀璨。”
而她,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缪糕不官宣阿织不改名的营养液×9;谢谢橘子汽水儿的营养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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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加更的,今天去学校,有点忙,明天多更点~
V章评论发红包,大家多多用评论轰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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