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病了。”
自从进入房间,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还是Alpha第一次开口说话。
年长的心理医生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的景郁,他温和的询问,“谁生病了?”
景郁垂下眼睛,又没了言语。
洪教授也不着急,他跟景郁认识了很多年,从景郁分化后,他就是景郁的心理咨询师。
所以他很了解景郁,稍微一思索就明白,那个‘他’是指谁了。
“你是说云舟生病了?”洪教授关心的问道,“他生什么病了?”
提到顾云舟,毫无生机的Alpha才终于有了反应,他怔怔地说,“我不知道他生什么病了。”
这让洪教授有些纳闷,他前天刚跟顾云舟通过电话,没听出什么端倪。
但看景郁的神色,云舟这病很严重的样子。
洪教授问,“他生病的症状,你可以告诉我吗?我认识很多医生,如果他的身体有问题了,我想我可以帮到他。”
景郁的眼睛迅速蒙了一层浓雾,他动了动唇。
过慢的语速,让人觉得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很艰涩。
“他,不想回家,不想跟我一块生活。”
Alpha低垂着眼眸,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濒临破碎,洪教授很明显感觉到他抑制不住的悲伤。
顾云舟不肯回家,就已经足够让景郁焦虑了,更别说那天,他那番似是而非的话。
顾云舟的意思,景郁其实不是很懂,但却觉得很疼。
他的心就像被硬生生地捅了一刀,血淋淋的疼着,疼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景郁不知道顾云舟想干什么,又为什么会那么说。
他本能的排斥抗拒着顾云舟话里隐藏的含义。
-
洪教授隐约知道他们俩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但不知道具体情况。
景郁每个月十五号都会检查一次身体,检验结果今早刚出来,洪教授就给景正林打了一通电话,让他赶紧把景郁送过来。
因为景郁身体各方面数据都不正常,数值不是高得吓人,就是低得吓人。
景郁被送过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好不容易开口,还是感情问题。
洪教授无奈,只能出去给顾云舟打电话,问问情况。
景郁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从他这里很难撬出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得找顾云舟。
洪教授跟这俩小盆友认识十几年了,顾云舟之所以学信息素生物学,还是从洪教授这里得到了启示。
两个人颇为熟稔,顾云舟以前没少向洪教授请教问题。
所以接到洪教授的电话,顾云舟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
“今天十七号,景郁检验报告出来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时间点洪教授给他电话,顾云舟只能想到景郁。
病人的私人情况不能外泄,但顾云舟绝对不算是景郁的外人。
“他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促腺警告激素(LRE)数值是13.252U/。”
“甲腺告警物(NTC)只有0.3ng/。”
“酮体皮质激素的数值也非常低。”洪教授的口气不容乐观。
顾云舟没说话,他是学信息素生物学,知道这些数值意味着什么。
景郁身体激素完全紊乱,数值各个都很吓人。
“我听景郁说你生病了?你的身体没事吧?”洪教授。
“我没事。”顾云舟摁了摁眉心。
洪教授一早就怀疑,景郁说顾云舟生病,是应激反应。
他们俩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景郁不愿意接受现实。
在强烈的抗拒之下,所以找了这样一个借口,为他跟顾云舟的矛盾开脱。
顾云舟的否认,让洪教授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云舟,其实这话不该我说,但你跟景郁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景郁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在有些事上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如果你生他的气了,最好还是把话说清楚,也好让他明白。”
“我始终认为,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洪教授虽然不爱打听闲事,但他听说过,顾云舟负气离开景家的传闻。
起因是景郁的父亲从外面带回了一个Oga,顾云舟在景家地位不保,所以赌气之下,去了国外读书。
还有一个版本是,顾云舟被那个叫杜西邻的Oga挤兑走了。
因为景郁的病,洪教授经常跟景家打交道,所以他了解的内幕更多一些,也知道顾云舟跟景郁的关系有多好。
但好归好,这四年两个人还是在暗处较着劲儿。
洪教授一针见血,“既然这四年都没有解决问题,那说明这个方法是无效的,不如换个。”
顾云舟看着落地窗外。
今天艳阳高照。
金色的光线层层落下,被繁茂的枝叶切割成千万道光,最后落在了平整干净的沥青马路。
有光的地方,阴影相随。
顾云舟神色淡淡地看着那片斑驳,他开口说,“老师,你说的很对,四年都没解决根本问题,说明方法不对。”
“所以,我换了一种。”
洪教授皱了皱眉头。
-
洪教授推门走进治疗室时,已经成年的Alpha还坐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对于他的靠近,景郁没有任何反应。
洪教授坐到了景郁的对面。
“喝水吗?”洪教授给景郁倒了一杯水。
心情低落的Alpha并没有说话。
见景郁不喝水,洪教授也没勉强,很随意的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跟云舟好像认识了十三年?”
景郁还是没答这个问题,不过却撩了撩眼皮,抬头看了一眼房间摆的电子表。
他们俩认识的时间,景郁能精准到秒。
洪教授注意到了景郁这个几不可察的动作。
在确定景郁不反感谈论顾云舟后,洪教授拿起了摆在桌上那本《信息素分子生物季刊》。
“云舟出国读研这几年发表的论文,我都看过了,写的很不错。”
洪教授笑着说,“当初云舟报考信息素生物学,就是想研究出一种能弱化你五感的药剂。”
Alpha漆黑的眸子动了动,不过他还是没说话。
洪教授继续说,“我本来以为,你们俩大学毕业后就会结婚,没想到云舟选择出国深造。”
景郁的薄唇微抿,带着负气的孤高。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他生病了。”
景郁不肯接受顾云舟对他的疏远,所以执拗的认定他生病了。
因为生病了。
所以才会出国读研,才不愿意回家,才对他很冷漠。
这是景郁唯一想出来的合理理由。
顾云舟是景郁缓解精神压力的药。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也可能是导致景郁精神崩溃的毒药。
看来问题的确是出在了顾云舟身上。
洪教授心里有谱了。
他不由回想起,刚才顾云舟说的那番话。
“老师,你说的很对,四年都没解决根本问题,说明方法不对。”
“所以,我换了一种。”
那句‘我换了一种’,让洪教授听出了几分狠决的意味。
景郁是他的病人,同时也是他老朋友的孩子。
再加上他很喜欢顾云舟,于情于理,洪教授都不想看着这两个孩子这么闹别扭,所以开口劝了劝顾云舟。
“老师,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真正不清楚的人是景郁。”
“对我而言,景郁是我伴侣,但我对他来说是什么,我不清楚,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您自己问问他,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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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教授很有耐心地引导景郁,“云舟没跟你商量出国的事,的确是他欠考虑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走?”
“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他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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