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决定

    诏安五年是陈生的灾难年。开年后陈生赴京参加春试,在京中遇见了长公主之女越河县主。这位县主是京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母亲长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父亲是异姓王柏端,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势力,是位举足轻重的权臣。

    不过越河县主出名的地方不是她尊贵的出身,而是她放浪不羁的行径。京中有关她的艳色故事不胜枚举,是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于陈生而言是朵烂的不能再烂的桃花。

    她因心仪陈生,多次纠缠陈生,陈生因有婚约在身一直回避,可无奈越河县主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陈生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与她闹了一场,以极为难堪的方式结了仇。

    其实陈生本不想与越河县主闹僵,一开始他推拒的用词很委婉,但不知这位县主是不是看腻了面如傅粉美如冠玉的男子,她对虽是文臣但英气逼人的陈生极为上心,死缠烂打多日,见陈生一直回避竟是胆大妄为的将陈生绑到府上。

    若她只是如此行事陈生倒不说什么,全然当被狗咬了一口,可这女子偏生有许多怪癖,她将陈生绑来却找了男宠摆弄陈生,企图交叠行事。这一下陈生可是忍不下去了,愤恨难堪的他一时情急弄伤了县主,制止了此事却也得罪了长公主。之后,本等着授予官职的他只能离京归乡,并在回乡的途中因心情低落而绕路去了景色壮丽的深峡,遇见了女主。

    当时女主意外得到一件秘宝,一时大意被宝物所伤。陈生恰巧路过,见女主昏迷不醒好心救了她,没想到之后等着他的会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女主名叫曲清池,是南郡仙门小圣峰的弟子,师父南郡剑圣乃是当世最强的四位尊者之一。她出身好,又是个貌美倾城的女子,在南郡备受追捧。

    反观他这个男主,不过是个叫着陈二的败犬。

    男主的一生很简单,若是非要找出什么不凡大概只能提他在原著有一个未婚妻,未婚妻是望京修真大家寒阳山庄的大小姐。陈生当时很满意这桩亲事,压根就没想到那个叫做陈二的男主是他。

    他来到这里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起初人还傲气,寒窗苦读多年本以为前途一片光明,未曾料到会因得罪了长公主惹怒太后,接着落魄归乡,并在回乡途中遇见女主,从此未婚妻跟别人跑了,新夫人给他树敌无数,他这一生除了寂寞什么也没能得到。

    而如今他重生回来的时间正巧是他已经救了女主,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发现自己重生时他是多么喜悦,也不会忘记当父亲说出这是诏安五年,如今已是五月时他又有多么绝望。

    陈生真的不知女主看上他哪里,明明之前对他不冷不热,似乎眼睛里根本没有陈生这个人。可之后等陈生与她分开,她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粘了上来。算算时间,此时的女主应该已经参加完门内的春朝会,并在春朝会上替陈生拉了一身仇恨。

    春朝会是小圣峰每五年一次的门内比试,女主她在这次比试中遇见了后宫之一的男四,因男四的惑术被引出心中杂念,让在场的人都看见了陈生这个凡夫俗子。

    而惑术是幻法的一种,惑术会将人心底的欲/望化作实体去攻击本体,所化的假人也会说出女主心中所想,道出女主脑中所思,算是公开处刑的一种。

    男四本想借此羞辱女主,不料会刺激到女主的爱慕者们。女主也是!在他离去后还去调查了他是哪里人,这下被公开处刑的不止是女主,还有他。

    陈生如同被人剥/光扔在大街上,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他不知道那日的具体情况,只知女主在春朝会后闭关修养,那群后宫趁着女主闭关纷纷打上门来。当时的他还没有与未婚妻解除婚约,一脸茫然的坐在家中,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而家中正门每日都要牺牲一扇,来人不是踹坏他的门,就是御剑破门。陈生费尽心力从那些凶得一批的后宫手中活下去,因此心力憔悴,人都老了好几岁。

    不知人要怎么坏才能坏成这样。陈生救了女主,女主居然能想到以身相许如此恶毒的手段,让陈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现下女主还在小圣峰,算算时间也是男五找上门的时候了。

    而单看内容,陈生和女主之间的位置像是颠倒了一般。男女主拿错了彼此的剧本,陈生成了那些好似等着女配找上门的女主,女主好似出战时被救的男主……内心苦不堪言,为了解决这件事陈生一连苦思许久,最后在一个很坏的办法和一个最坏的办法中犹豫许久,终是在男五打上门的这一天做出了决定。

    望京有一千衫寺,寺院已有两千年的历史,寺中高人佛修众多,如今虽是不太平,但因有千衫寺寒阳山庄的原因,望京要比其他地方安全许多,平日也无妖魔进犯。

    陈家人向善,时常去千衫寺祈福,与寺中僧人还算熟悉,也许可以暂时躲进千衫寺中求得一片安宁。

    打定主意,陈生在陈老爷惶恐不安的目光中柔声说:“千衫寺外佛铃花开,我回来许久还未出门逛逛,不如今日我们去千衫寺烧香礼佛,出门观花。”

    “???”

    陈老爷与陈安闻言猛然抬头,目瞪口呆。

    就这???

    就这????

    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消失。

    陈老爷顿时眉开眼笑,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竟是有几分劫后余生的狂喜。

    陈生愿意出门是好事!

    陈老爷连忙放下茶盏,像是孩童一般冲出门去,拉着一家人穿戴整齐,雇了三辆马车在府前等候。

    陈生回到房中换了件衣服,打量着镜子里剑眉星目的脸忽然伸手将镜子收起,他平静地走到门前,望着陈家一家老小,转身叮嘱家仆。

    “正门大开然后坐的远些,午时会有一人从天而降,届时不必害怕,寒阳山庄的修士都可让猪上天,想人飞天上也不是什么奇事。”

    他一本正经的拐着弯骂人。

    家仆点了点头,陈生口中的寒阳山庄就是望京仙门,是与陈生解除婚约的那家。家仆还以为是寒阳山庄要来人,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陈生接着说:“来人是个看着年轻的公子,他脾气不大好,若是问起我,你便告诉他我去千衫寺礼佛,之后不用理他免得遭罪。”

    陈生说完这句往前走了两步,跨过门槛时看了看身后的家门,小心眼的又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撞坏了门记得与他们说一声,要赔的。”

    “是,小的清楚了。”

    家仆恭敬的送走陈家人,拿着一些零嘴坐在一旁等了许久。临近正午,空中一道蓝光闪现,接着剑气如风吹动身旁草木向前倒去,惊飞树上燕雀,卷起地上落花。

    一把细剑踏于脚下,一双金珠佩玉的白靴一尘不染,腰间带着一块碧玉,打扮华贵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虽是模样俊美但眉眼带煞,瞧着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家仆被他从天冲下的动静吓了一跳,男子落地先是气冲冲地上前一步,然后走到门旁时顿了顿,接着将脸转向家仆所在的地方,恶声恶气地问:“那个叫陈生的狗杂种在哪儿?”

    这人长得俊嘴却脏的可以。家仆心中有气,可知他不是凡人,又有陈生叮嘱未敢放肆,只按照陈生吩咐的去说。

    男子听闻陈生去了千衫寺立刻头也不回的冲去千衫寺,现是五月,千衫寺外佛铃花开,润如玉白如雪的花朵连成一片花海,外形与紫藤花极为相像,只不过花朵要大上一些,清雅秀美的有几分梦幻空灵。

    男子到了千衫寺,剑风如刃却未能带起一朵落花。他一到千衫寺立刻收剑,接着冒冒失失地冲到寺门前,门前扫地僧人见到他双手合十,说了一声郭小友。

    姓郭的年轻男子见到僧人客气的问了一声好,接着进入寺中拉着一旁的僧人问了一声:“可有见到一个叫做陈生的香客?家住城南槐坡。”

    僧人一听并不陌生,立刻笑道:“郭施主,陈施主今日确实来了寺中,他正在静书斋……”

    话没说完,这姓郭的公子大步冲向静书斋,远远看到静书斋的匾额恨得是咬牙切齿,心里不停勾画着陈生对曲清池的谄媚嘴脸,一边嫉妒陈生,一边又因未能争过一个凡夫俗子而气恼,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

    越想越气,脸色难看的他一脚踹开了静书斋的门,凶神恶煞地看向门内,大喊一声:“姓陈的你给我滚出来!”

    然后,一位披头散发,手拿剃刀,身穿僧服的男子抬起头来,眉目温和,态度淡然的在一旁差点哭晕过去的陈家人面前,不亢不卑地说:“有事?”

    一边说一边还剃下一缕头发。

    “……”

    青丝落在地上,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嘲讽。

    郭公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脑海里陈生穿红戴绿,一脸献媚的嚣张嘴脸在此刻慢慢变成了一个问号。

    他缓了缓,心里火气上不来下不去,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没有好气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陈生拿起剃刀,指了指地上的头发,“剃度,”然后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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