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搞事

    “你看到了吗?”

    一脸严肃的修士打开门又关上,打开门又关上,如此重复几次,修士强行淡然的面具终是破碎了。

    “人——没了!!!”

    哇的一声,打开门的修士哭着扑进年长修士的怀中,情绪激动到差点昏厥过去。

    穿着粉色里衣的另一个修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胆战心惊地往陈生房内看去,无论如何努力都没能在房间里找到像人的东西。

    “完了完了完了!人哪去了?!是哪个不要脸的对凡人动手了!”

    像是被吓到了,面色苍白的修士指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面对着一群穿着里衣、发型凌乱、鞋子左右脚穿错的修士,用最尖锐的声音说出最急迫的忧心:“是谁做得赶紧给我站出来!”

    “你们门派是怎么教你们的,对凡人下手好意思吗你!”

    “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别等首座来了大家难堪。”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是我门本年的十佳门徒,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主张爱护花草人人有责,善良到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这样温柔和善的我会因为嫉妒去杀人?”

    “你说你的你看我干什么!像谁心地不善似的!而且我又不喜欢首座,我不过是来看热闹的,人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眼看场面逐渐失控,有一个人站出来充当和事佬,轻声细语地说:“都别吵了,都别吵了,没准是更衣去了,说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了,我们何必在这里胡思乱想。”

    一人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说话这人拿着一本书从后面挤了上来,先是温文尔雅的向在场各位点了点头,然后等着众人还礼结束,他举起那本被改了女字的“男”诫,娘里娘气的开口:“因为换床人家休息不好,想这姓陈的粗俗……”

    一人打断他:“人家是进士。”

    “进士不进士跟他粗不粗俗有什么关系!”

    听到有人帮陈生说话,女气的修士立刻变脸。他瞪了一眼说话那人,粗哑的男低音取代了之前的细声,粗鲁的语气与他外表神态极为不符。由于反差过大,周围人吓了一跳,见此他哎呦一声,找回了矫揉造作的神态继续说:“人家睡不着嘛,所以就想过来给他讲讲道理,告诉他该如何做人。可我来许久,敲了半天的门他都沒应,我心中起疑,推门一看这才发现人根本没在房里。”

    “起初我以为他是去更衣了,然后我就在他房间里等了他半个时辰,我想……”男子欲言又止:“他就是拉个西瓜,半个时辰也能拉完了。”

    有人一时语塞:“他可能……拉的是寂寞,就没有人去衣室里看一下吗?”

    “更衣室里现在有四个人,都快喝饱了也没看找人……”

    这话一出众人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向说话的那位。那位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滚!”

    “谁有心情跟你说笑!这事要是被首座知道我们可怎么办!虽然首座——超尘拔俗人美心善心胸宽广,”说话这人柔声说出上一句,又大声吼出下一句:“但也扛不住心上人被人害死的打击啊!”

    “还没确定人死了你别乱说!”

    理智的人终于挤上前来,朗声说:“先别慌,这里是千衫寺,没有人会在千衫寺内杀人,我们先去附近找一找,看看附近有没有土地被翻新的痕迹。”

    “已经有人去了,我们与其在这里互相猜疑,还不如一起去找线索。对了,兮元君呢?”

    意识到什么的修士们瞬间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有人小声问:“兮元君在房里吗?”

    有人小声回:“不在。”

    又有人小声问:“是不是就兮元君一个人不在?”

    又有人小声回:“不是,姓陈的也不在。”

    “……”

    短暂的沉默,气氛再次跌倒冰点。众人面面相窥,似乎发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破案了!

    因爱生恨,兮元君怒杀凡子。郭子疼哭三日,黑发人?送黑发人?

    剧本敲定。

    这些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丰富陈生被害的剧情,说话时表情严肃,内容丰富,说得像真的一样,俨然一副我就在现场的嘴脸,好似陈生被害的一幕宛然在目一般。

    陈生背着郭齐佑,面无表情的听了一会儿,等着他们将剧情丰富到他被郭齐佑下锅炸了,陈生终于忍不住说出一句:“天色已晚,早点安歇吧,有什么故事明天再讲。”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众人敷衍的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头继续说。说着说着有人觉得不太对劲,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谁。

    “你去哪了?!”

    嗡的一声,一群人一拥而上将陈生包围。

    过于感性的差点哭出声来。

    “我还在想,你要是出了事我跟首座可怎么交代!”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老几啊!用你跟首座交代,你跟首座很熟吗?”

    “你这是被谁打了?”

    有些人在争吵,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注意到陈生狼狈的样子,看他灰头土脸,脸上有很多细小的擦伤,衣服脏的就像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当即大怒,用一副自家孩子被打的气愤表情问:“怎么弄得?”

    “……”陈生是越发看不懂他们了。

    “没什么,”他说起这事也一肚子火,恨声道:“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大晚上不就寝到处挖坑,我是一脚一个一脚一个,连滚再爬好不容易走了回来。”

    “……”

    他说完这句见众人沉默,茫然地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没什么。”

    “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那个……陈小友……敢问一句,你背后的是——?”

    陈生看了一眼同样狼狈的郭齐佑,终于找到他们表情古怪的原因,他这才想起这时的郭齐佑与他关系不好,他根本不该背郭齐佑回来,他应该将郭齐佑扔在门口才对。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陈生只能将错就错,面不改色的对他们撒谎:“方才云馜师座叫我们过去讲经论道,提到了他的见解,兮元君体会比我深奥,所以进入了云馜师座所讲的绘梦万象。”

    ——俗称,睡着了。

    怕他们多问露馅,陈生又说:“不过我是个俗人听不懂,只觉得论道高深,听了许久也有些乏了,若诸位无事我便先去歇息,诸位请便。”

    说完他低下头赶紧往房间里冲,生怕被人拦住问云馜说了什么。

    各位修士没有拦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心想云馜给郭齐佑讲经倒是正常,可带他陈生又算怎么回事?

    而且……

    “他……把兮元君带回自己的房间了。”

    众人的目光越发怪异了。

    今夜郭齐佑睡得并不踏实。梦中的他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猛打,一身功法在此刻全部失效,吓得他慌忙逃窜,连滚再爬的回到了小圣峰。

    一向冷清的小圣峰今晚倒是热闹,山下人来人往,门廊三番铃挂起,风彻呜呼的喊了几句,喊得好像是山门开。

    可山门平日不会开。

    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开山门,郭齐佑歪着头,身后的人倒是等不得,一听山门开全都冲了过来。毫无防备的郭齐佑被迫前行,前脚刚踏进山门山内便狂风骤起,他被风吹到了一个陌生的新环境。

    “有人吗?”他大喊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隐约瞧见前方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人背对着他,背影熟悉,手拿一把寒光闪动的长剑。

    “师兄?”

    郭齐佑不确定的喊了一句,往前两步看到那人对面还站了一个人。

    而对方正在嘲笑他师兄——

    “想不到小圣峰首座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被情所困。”

    听到这话郭齐佑一愣,再去看时那讥讽师兄的人已经不见了,这时他才发现师兄身上穿的那身衣服也很眼熟,是师兄在春朝会上穿过的。

    而在他们的对面,幻影陈生正眷恋依赖的靠在幻影师兄的身上,两人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

    眼前这一幕很像春朝会上出现的那一幕。

    郭齐佑眼睛瞬间红了。

    他有几分委屈,在心里偷偷问自己——不甘吗?

    肯定是不甘的。

    如果师兄心中谁都没有,我也许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可如今师兄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他想要听这人跟他说话,想要看到这个人,想要知道这个人的一切,甚至想要这人出现在他的床榻上……而我……而我……

    郭齐佑眼角带泪,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中睁开眼睛,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一张睡颜恬静的脸。

    ——而我正在他心上人的榻上。

    郭——齐——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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