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吃好饭, 林依依端着脸盆准备去洗衣服，肖宇接过脸盆：“走吧, 你身体不好, 我来拿。”

    齐菠菜看着, 哼了一声, 她算是发现了，这二弟妹可比老三家的厉害。想到她说自己的声音像她过世的娘，她就气, 跟一个死人声音像, 这不是晦气吗？

    梁氏看着齐菠菜阴晴不定的脸, 心里很高兴。要知道她刚嫁来肖家的时候是上半年，刚过了年，那个时候天气还很冷，齐菠菜借口要带孩子忙不过来，所以拜托她帮忙洗一下衣服，说是哄好了孩子马上就过去帮忙，结果呢？等她把大房的衣服都洗好了, 也不见齐菠菜来。梁氏如何不知道自己上了齐菠菜的当？但是没有办法，她一个刚进门的，又是用50斤粮食换来的, 她怎么跟生了长孙的齐菠菜硬气？齐菠菜也是长嫂。

    梁氏原本以为这个年轻的二嫂肯定也不行，毕竟年纪太小，哪里斗得过齐菠菜，但是她看错了, 二嫂虽然年纪小，但是奶奶和婆婆会帮她，因为她嫁的是肖家最有本事的男人，这女人的一辈子，还得看自己的男人出息不出息。而且，这位小二嫂自己也是有本事的，她那笔杆子赚钱，是文化人，跟他们这种人不同。所以，奶奶和婆婆等家里的长辈也会高看她。

    梁氏自己拎了衣服跟在林依依和肖宇的身后。

    大塘生产大队比别的大队有水，他们这里有个大水库，有水库说明这里有水源，所以早在59年干旱的时候，水库的周边就挖了好几个水井，所以大塘生产大队算是不缺水的。水库的下游，是大家洗衣服的地方，水是从水库里流下来的，当然山水不仅仅是从水库里来的，还有山上。

    这个年代洗衣服是没有用肥皂的，用肥皂洗澡都是奢侈的，更何况洗衣服？

    不过夏天的衣服多半也是汗水，并不脏。

    到了洗衣服的溪边，肖宇道：“你坐在一边，我来洗。”

    林依依道：“不用了，我来洗。”这里是女人的地盘，她哪能让男人洗？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也要入乡随俗。

    肖宇：“听话，你想病加重？”

    林依依拉着他悄悄道：“我可以洗衣服的，林医生没说不行，我就是不想给大嫂洗，所以才这么说的。”

    肖宇：“……”就算如此，他一个大男人帮媳妇洗个衣服也没什么。

    林依依：“你不是要给我做竹篓吗？你想去找竹子吧。”

    肖宇：“真的没事？”

    林依依：“没事的，听话啊。”

    肖宇：“……”就在刚才，他好叫她听话，现在她把话还给自己了。不过，他点点头，“嗯，那我走了。”

    林依依朝着他挥挥手。

    肖宇一走，梁氏就拿着衣服来到林依依的旁边：“二嫂，二哥怎么走了？是落了东西吗？”

    旁边还有其他的妇女道：“啊哟，这是肖家的军官媳妇啊？”整个大塘生产大队就肖宇一个当兵的，或者说就肖宇一个大学生，所以肖宇在大队里很有名，甚至在公社里，他也是很有名的。刚才肖宇陪着林依依来，大家还都好奇的很，看到他们有些亲密，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只不过肖宇在，她们这些人不好开口，现在肖宇走了，她们可就逮到了机会。

    昨天肖宇结婚，大队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当下的情况，稍微有点像样的人家都不会上门的，这不是去讨吃的吗？就是不像样的人家，也不会去肖家的，因为这不像样也是看碟下菜的，人家厉害的，他们就不会去。而肖家无疑是厉害的，从肖奶奶到秦香菊，都是队里出了名的厉害，再加上肖宇，就是二流子也不敢去招惹。

    “这是军官媳妇啊？看上去很小，没18岁吧？”

    “长得的确娇小，这么小，军官能下得了嘴？”

    “瞧你说的，这肉当然是越嫩越香了，像我们，都老掉牙了。”

    “可不是，老的就成了风干的肉了，哪有嫩的好吃。”

    林依依：“……”这说来就来的黄段子，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她朝着大家微微一笑，“各位婶子、嫂子，你们好，我是肖家肖宇的媳妇，今年才15岁，因为我爹娘前段时间去了，我婆婆担心我年纪小，没办法照顾好自己，所以就在热孝里让宇哥把我迎娶过门了。我和宇哥昨天才结的婚，本来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应该请大家喝喜酒，但是当下年景不好，等以后年景好了，咱们条件好了，我们再请大家吃酒。”

    至于以后，不过是个空口，大家也都知道。不过大家也没介意，主要是小姑娘礼貌好，说的话也好听。介绍自己的时候，还不忘说婆婆的好，所以大家看着，对林依依的印象很好。

    “小姑娘真懂事，才15岁啊，也就是香菊人好，才会让儿媳妇在这个时候过门。”

    “可不是，当下谁不知道粮食困难，多一个人家里人就少吃了。”

    梁氏默默的洗着衣服，想到，小二嫂也是会说话的。

    林依依对梁氏笑了笑：“梁姐姐，我待会儿要去县城，你有东西要我给你带吗？”

    梁氏忙道：“不用不用……你怎么能叫我姐姐呢？”

    林依依道：“不碍事的，你照着肖家这边管我叫嫂子，我照着咱们年纪，管你叫姐姐，也不冲突的。”

    梁氏：“那行，听你的。”的确不冲突，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没那么讲究，“二嫂，二哥不在，你这身体不好，不如我帮你洗吧。”她话中也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林依依道：“不用，我能行，这不，我看这里都是女同志，也不好意思让宇哥留下来帮忙，免得人家传出不好听的话。”

    梁氏：“可不是，这些个妇女的嘴巴可快了，什么都说。”想了想，梁氏又道，“二嫂可要小心大嫂，今天你下了她的面子，她肯定会记恨。”

    林依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很无辜的问：“我怎么下大嫂的面子了？”

    梁氏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位小二嫂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不过她又想想，应该是真不懂，毕竟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她觉得自己把人想的太坏了。于是梁氏道：“就是这次洗衣服的事情……”她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边，“我刚嫁进肖家的时候，给她洗了足足一个月的衣服。虽然不是每天，但是隔三差五的，那个时候天冷，两房人的衣服加在一起可不少。”隔三差五也等于是每次了，因为冬天大家不是每天都洗澡，几天洗一次，一个月也就四五次，所以整整一个月，那个齐菠菜就是没洗过衣服。

    后来她学聪明了，要么晚上去洗衣服，那么在齐菠菜还没起床的时候去洗衣服，虽然避开了她，但是闲言闲语被她说了不少，但是那又怎样？说点难听的话又不会少块肉。

    林依依听着，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那天吃饭，商量婚事的时候，她就知道齐菠菜是个极品，不过她这种极品，和小说里描写的那些极品没法比，她道行还不够深。林依依看过那么多小说，从高中到走上社会，什么样的极品没在小说里看过？有一种人，不管对上什么极品，都是百试百赢的，那就是弱不禁风的白莲花。

    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极品，是一朵白莲花解决不了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林依依已经洗到了肖宇的……内裤。肖宇长得高大，185公分的身高，又不像有些瘦个儿，所以他是很有料的。看着内裤，林依依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什么尺寸啊、持久啊……都想了一遍，等她想玩，脸红的不得了，不过衣服也洗完了。

    梁氏一看，吓了一跳：“二嫂，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来帮你。”想到吃饭的时候林依依说身体不好，现在看到她这样红的脸，梁氏当真以为她生病了，这下她更加相信她是真的身体不好，不是故意怼齐菠菜的。

    林依依当然不会解释了，她道：“可能有些热，梁姐姐帮我一下拧一下水吧。”

    梁氏：“哎，好。”

    拧好水，梁氏又道：“二嫂，我来拎吧，我力气大。”

    林依依：“这……这不用了，我拎得动。”本来也就四五件衣服，夏天的衣服也轻薄，除了肖宇的，她当然拎得动了。

    梁氏：“那你如果拎不动了叫我。”

    林依依：“哎，谢谢梁姐姐。”

    两人走到一半的路，碰见了肖宇，肖宇扛着几根竹子从山上下来。虽然说现在这个年代，在山上大肆的砍伐是不行的，要经过大队长批准的，但是砍几根小的竹子做背篓，是允许的。

    梁氏：“二哥。”

    肖宇点点头，自动的接过林依依手中的木桶：“我来拎。”

    林依依：“不用，我拎得动。刚才拧衣服的时候有点吃力，梁姐姐还帮我了。”

    梁氏赶忙道：“这没什么，二嫂毕竟年纪还小，所以力气小了点，不过我看二嫂脸有些红，可能身体受累了。”

    肖宇听了有些紧张：“有哪里不舒服吗？”小媳妇这身体太弱了，“今天去县城的时候，顺道去医院看一下，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林依依：“好。”检查一下身体，然后调理一下，林依依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不舒服，可能是太阳晒的。”

    肖宇嗯了声，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刚才叫老三家的什么？”

    林依依道：“姐啊。我毕竟年纪还小，叫她名字还是老三家的，都有些不合适，所以就随着我们的年纪叫了，她还是叫我二嫂，这样可以吗？”

    肖宇道：“可以。”的确问题不大。

    回到家里，林依依去晒衣服，肖大强看见肖宇扛着竹子回来，不由的问：“这是要做什么？”

    肖宇：“做个放换洗衣服的竹萝，就放在我们屋子里。”

    肖大强就没有问什么了。

    齐菠菜听到了，觉得林依依多事。她当然不认为是肖宇要的。

    等林依依晒好衣服，对秦香菊道：“娘，我今天去一趟县城，宇哥带我去，我要把前几天写的稿子寄出去，还要把之前的稿费去取出来，您有什么要我带的吗？”这是把事情交代一下，免得秦香菊以为她总是往县城跑。

    秦香菊一开始也不解他们为什么要去县城，在她心里，去县城就是花钱的，她以为林依依年纪小，还贪玩，但是听到她说寄稿子、取稿费，那她就没有什么话，还道：“娘没有什么要带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

    林依依道：“哎，好。”

    秦香菊看着儿子和儿媳妇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嘴巴上的笑容没有合上，又对肖奶奶道：“读书好啊，咱家小鱼儿是个读书的，一一也是个读书的，所以还是读书好。”

    肖奶奶：“可不是，所以我说，这孙媳妇讨的好。”

    ……

    林依依和肖宇先去了邮局，把稿子寄出，然后取了8块钱的汇款单。从邮局出来，林依依道：“宇哥，我想去百货大楼买两件里面穿的衣服。”这是她第三次来县城，第一次是和肖宇一起买嫁妆，当时没有钱，和肖宇其实也不是很熟悉，当然不好意思要肖宇花钱帮她买内衣了。第二次是来买纸张、钢笔、墨水的，顺便寄信给张家，虽然身上带着46块钱，但是对于未来，她没有把握，稿子的结果会怎样也不清楚，所以她也不敢多花钱。

    这次是第三次，有了稿费的底气，她敢买一些东西了。当然，就是没有稿费，她现在是肖宇的媳妇了，就是用他的钱买些东西，她也心安理得。

    肖宇：“嗯。”对于小媳妇要买东西，他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两人来到百货大楼，直接去了买裹胸的地方。肖宇：“我在一边等你。”他一个男同志过去有些尴尬，而且那边也有其他的女同志在。

    林依依：“嗯。”

    肖宇从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卷钱，还有几张票：“你看着买。”

    林依依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钱，但是钱卷着，看上去不少，她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嗯。”男人有钱没钱是一回事，但是舍不舍得为女人花钱是另一回事了。舍得为女人花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林依依选了两件白色的裹胸，问不是文胸。首先在农村穿文胸不合适，其次到了66年，文胸这种苏国传播过来的款式会被禁止。而她选择的裹胸，也是半文胸款式的，衣服是吊带的，就是胸前有两个做出来的罩子，款式略微宽松。

    接着，林依依又挑了一件汗衫，大丫原本的汗衫只有一件，现在再买一件，刚好两件可以当睡衣换着穿。

    买好之后，林依依去找肖宇：“宇哥。”

    肖宇：“好了？”说着，接过她手中拿着的衣服，这个时候买衣服没有袋子，得自己装。不过接的时候有些脸红，这是他小媳妇的罩子里衣。哦，肖宇是知道这种衣服的，他怎么说也是在大城市里读过大学的，虽然是军校，非常的严格，但是只要不是书呆子，该懂的还是会懂。

    只是，想到小媳妇平坦的胸部，肖宇又隐隐想笑。

    林依依怀疑自己看错了，刚才他看见了肖宇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等她想再看仔细的时候，那笑意又没了。林依依：“宇哥，你笑什么？”

    肖宇：“我没笑。”

    林依依：“真的没有？”难道自己看错了？

    肖宇：“没有。”他能承认自己刚才的想法？绝对不能啊。

    林依依也没有多纠结：“宇哥，我刚刚赚了八块钱，第一次赚钱，我想买点东西送给奶奶和娘，你看买什么好？”

    肖宇：“你看着买。”

    林依依想了想：“本来想给奶奶和娘各买一件衣服的，但是八块钱不够，用你的钱买不够显诚心，不如就买点奶糖吧，让奶奶和娘藏着自己吃，奶糖里的牛奶可以补补身体。”她刚才看了一下肖宇给她的票，票里有糖票，刚好可以去买奶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

    肖宇：“好。”

    不管是水果糖还是奶糖，都是这个年代的紧俏品，一般老百姓的家庭，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几颗，但也是几颗几颗的。水果糖的价格是一块一斤，奶糖的价格要两块一斤。大白兔奶糖因为产量有限，所以一直以来分配到其他县城的量非常少，更何况现在这个时期，就更加少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期，人家就是有钱，也愁着去黑市买高价的粮食了，谁还会买这些甜嘴的零食。要知道，现在的粮食，在黑市里都到了五到十块一斤了。

    林依依手中的糖票一共才半斤，所以买了半斤的大白兔奶糖，好在现在大家都不舍得买零食，所以奶糖还有，半斤糖有70颗，花了一块钱，非常的便宜。买好奶糖，林依依缠着肖宇问：“哥，你知道黑市吗？”

    肖宇眯起眼：“问这个做什么？”

    林依依道：“我好奇，我听说现在很多人在市面上买不到粮食，所以都去黑市买。”

    肖宇道：“别去听这些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你一个小姑娘更别想着去黑市。”想了想，肖宇又补了句，“如果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林依依摇头：“我什么都不缺，也没有想要的。不过，我现在想去剪头发。”

    肖宇一顿：“剪头发？”看着她有些枯燥的头发，剪了挺可惜的，因为挺长的。

    林依依道：“现在有点热，长发不舒服，而且你看，头发发梢的地方都开叉了，我想剪短了重新长……”顿了一下又道，“为宇哥你长的。”

    这……肖宇耳根子一红，小媳妇太会说话了。

    等林依依剪好头发，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发型是后世流行的学生头，齐刘海，头发的长度比学生头稍微长一点，到肩膀的位置，看上去是个乖乖女的形象。林依依觉得这样的学生头比较适合自己，15岁的小姑娘，外在是清纯的，配上这样的发型，很得老人家的喜欢。

    “宇哥怎么样？”林依依问，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肖宇看着微愣，也许是换了发型的关系，这个样子的林依依，身上已经没有了初见时大丫的土里土气。齐刘海到眉毛往上的位置，露出了她灵动的眼睛，林家人的眼睛都是双眼皮的，他们的睫毛很长，非常的漂亮。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带着女孩的青涩。她的皮肤很白，跟蛋白一样的白。

    这个形象，好像击中了肖宇的心，或者是焕然一新的样子，让肖宇有些意外。“好看。”

    林依依笑了，她拿出刚才买的头绳，扎了半头的头发，也就是俗称的公主头。扎起来的头发又编了短短的辫子，用另一个头绳绑好。从背后看去，原本单调的后影，变得不一样了，任谁看了，都会在她的头上留意几秒。“这样呢？”林依依问。

    这头发披着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很乖很乖，但是扎了公主头、编了辫子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就倩丽了，还有那小巧的耳朵，微厚的耳垂，带着小姑娘满满的福气。

    肖宇嗯哼了声，用拳头抵着唇，又说了句：“好看。”该死，心跳有些快，砰砰砰的，心脏仿佛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回到肖家才十一点了，肖家人都在家里，男的女的都在搓草绳。看见他们来了，秦香菊先开口：“回来了，怎么这么快？”然后，她愣住了，“一一，你……”

    林依依羞涩道：“娘，我剪了头发了，我头发太长了，洗头发的时候太浪费肥皂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剪头发是嫌弃头发太黄了。

    秦香菊拉着林依依看了一遍：“好看，这头发剪的真好看。娘，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