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肖宇看着餐桌上的番薯、白馒头、土豆丝、萝卜丝汤：“我媳妇真棒。”心口有些触动, 第一次有除了奶奶和娘之外的女人, 特意为他洗手羹汤，这是他媳妇。

    林依依道：“那必须的，你快来尝尝。”

    肖宇：“好。”

    林依依吃了半个番薯, 喝了一小碗的萝卜丝汤、几筷子凉拌土豆丝, 喂了林五弟吃了半个白馒头，余下的一个半番薯、半个白馒头全部进了肖宇的肚子, 不过余下的白馒头肖宇倒是没有动。他这个人很克制, 他们现在吃的, 相比于农村里的已经好太多了, 所以他不会敞开肚子吃。

    林依依指了指白馒头：“还有呢。”

    肖宇：“吃饱了。”是真的饱了，主要是萝卜丝汤多, 汤很容易吃饱。

    林依依：“那这些交给你来收拾吧，馒头剩着明天当早饭。”

    肖宇：“好。”

    林依依拍手：“ 太棒了, 会做家务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小弟，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的林五弟：“是……”

    肖宇：“……”为什么他觉得他媳妇在逃避家务？

    现代人会养生, 虽然这个年代就别讲究了, 但是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所以走路还是有必要的。林依依牵着林五弟在院子里走, 肖宇拿着锄头给院子整地：“这个季节刚好种番茄和花菜，但是天气热，到时候搭个凉棚。等到了11月，番茄和花菜就可以吃了。”60年是没有自留地的, 这也是农村里粮食紧张的原因之一，如果有自留地，情况又会好一点。

    国家在62年的7月，才提出落实关于自留地的方针。

    林依依：“好啊，我宇哥真厉害。”

    肖宇：“……”

    两块地，小小的，每块2平方左右，就在院子门的左边和右边两个角落里。地整好，一家人洗澡睡觉了。

    肖宇洗完澡进房间，已经有点晚了，差不多十点了，至少比平时晚。他看到林依依已经半眯着眼睛要睡着了。肖宇上床，一把揉住她：“今天谢谢你。”

    林依依知道他谢的是什么：“我们是夫妻嘛。”

    肖宇轻笑：“对，我们是夫妻。”

    林依依：“我想要个钟，不然写稿子忘了时间，都不知道几点做饭了。”

    肖宇：“好。”

    林依依：“还有啊，我明天上午约了局长夫人，我跟她聊的时候要顾忌吗？”

    肖宇：“不用，我跟局长没有利益冲突。”

    林依依：“那就好。对了，我今天跟隔壁的王奶奶聊了一会儿，我们约了后天晚饭后去买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黑市什么的，我如果去了，被发现了，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

    肖宇：“现在这种情况，相关部门也不会管黑市，黑市的事情政府都知道的，但是大家缺粮，所以在当下黑市也算是一种途径了，因此现在黑市还是安全的。不过安全是一回事，有些事情明面上和暗地里是不同的，黑市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其实，他也打算去黑市给家人买点粮食，不过最近刚接手这个岗位，忙得很，他准备等他腾出时间再打听这方面的事情。

    林依依：“我明白了。”

    第二天

    早饭就是昨天晚上做的白馒头了，一共13个白馒头，肖宇吃了3个，林依依吃了1个，还剩下9个，林五弟喝她、他的米粥。

    早饭后，肖宇去公安局了。肖宇去了没多久，崔苹来了，拿来一斤黄豆：“一一啊，我这里是1斤黄豆，到时候你给4斤豆芽好了。”

    林依依：“好的，没问题，但是苹姐，黄豆芽不耐放的，现在这天气，最多放到明天，不然会烂掉。”

    崔苹：“放心好了，我送人。走，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县城。”

    林依依：“哎，好。”

    因为林依依还带着林五弟，所以她们能逛的地方比较少，她们先是去了百货大楼，崔苹还介绍了里面售货员给林依依认识，是专门买布的售货员。然后又去了供销社，县城的供销社林依依倒是没来过，最后是菜场，菜场里买东西是要凭购货本的，比如蔬菜，虽然不用票，但也是限量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菜场里什么东西都没了，饥.荒的时候菜都是被抢光的，因为供货少，还有一个原因是菜场是政府的，这里的价格不会因为饥.荒而变动，可不是黑市，一天一个价。

    这几个地方逛下来，就该中午了。

    家里中午还是吃馒头，菜只有一个，土豆。不过今天是酱油烤土豆，酱油烤土豆是林依依为数不多的菜里，最会做的一个菜了，因为没有技术产量，只要倒上酱油和糖，然后加上水，等土豆软了、锅里的水快烤干之后，就可以出锅了。

    这种做法林依依是看着她妈做的，不过她妈做的时候会放上话梅和用糖醋腌过的蒜头，等土豆烤好之后，味道是一绝，可惜这里条件有限。

    可就算条件有限，中午肖宇吃到的时候，也十分惊喜：“这土豆好吃。”

    这个年代的人，怎么舍得用糖烤土豆？所以这种吃法肖宇还是第一次。

    林依依道：“我听人家说的，你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肖宇：“好。”

    两个大人加一个林五弟，主食吃白馒头，菜是一盘子烤土豆。林依依烤了两盘，还有一盘子晚上吃。就算是这样，这伙食也比肖家好。

    9个馒头，又少了四个，只有5个了。其实一斤面粉做白馒头的话可以吃一天，还是满划算的。

    晚上，肖宇下班有些晚了，回来的时候拎着一个钟，看上去有些旧。

    林依依：“你哪里弄来的钟？”

    肖宇：“你昨天不是说要钟表看时间吗？我上午上班前去废品站打了招呼，下班的时候那边给我送来的。原本是坏的，那边给修了一下。废品站知道我要的急，就没工夫上漆了，你看这个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我们给它上漆。”

    这是挂钟，可以当座钟、落地钟，这种钟在这个年代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不过这个钟非常的旧了，钟身是木头做的，上面是圆圆的钟盘，下面是一个摆锤，整点的时候会当当当的响。如果按照现在1960年来算的话，挂钟引进我国已经近360年的历史了。

    林依依：“废品站真是什么都有。”

    肖宇：“他们私底下也在收废品的，有些人家的废品不要，可以卖给废品站的。像这口钟，太久了，废品站的人收的时候会看一下，能不能修好，能的话他们会收，有些是他们私下接的活，有些是代替废品站收的。”

    林依依：“还有这样的？那这个你买来多少钱？”

    肖宇伸出五根手指。

    林依依：“5毛？”

    肖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五块，钱还没给，明天上班的时候我拿过去，你得给我五块。”他现在还没私房钱，心酸。

    林依依拍掉他的手：“挂钟会响，你得把声音关了，不然晚上睡着了都会被吵醒。”

    肖宇：“嗯。”

    晚饭后，林依依开始擦挂钟，肖宇开始播种。有了这个挂钟，林依依的心情美好了好几度。她把闹钟擦好，放在房间的嫁妆柜上。又去看肖宇种地：“你这个凉棚打算怎么搭？”

    肖宇：“凉棚搭三侧和棚顶就可以了，现在两侧不用搭，是院子的围墙，一侧用木头，一侧用木板就行。”

    林依依：“还得去乡下找木头和木板。”

    肖宇：“不用，废品站有，木板就用门板，盖在棚顶上，门板再适合不过。”

    林依依：“好像的确可以，如果不种菜了，这凉棚还能用，可以放废品。”

    肖宇：“嗯。”

    第二天，肖宇上班的时候，林依依给了他20块钱，肖宇在上班前去废品站走了一趟，跟他们说了门板的事情，让他们下班后直接给送到自己家。废品站的人对肖宇已经熟悉了，新来的公安局副局长，是个有权的人，所以废品站的人很愿意跟他交好。

    今天有了挂钟，林依依写稿子就没什么挂心的了，一边让林五弟在房间里玩，一边写稿子，时不时的看一下时间、看一下林五弟。不过今天不用烧饭，因为早上烧了足够多的番薯大米粥，烧一餐，吃三天。实在是家里就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做的，而且林依依就这厨艺……不过三餐吃番薯大米粥，不似农村里都是清汤，林依依煮的还是比较浓稠的。

    肖宇是那种吃什么都不挑食的，你做什么，他就吃什么的人。他最近都没从公安局食堂吃饭，也没从公安局食堂带菜，因为那天家人来了，他把这个月的食量都预支了，还是先顶了同事的粮食，然后一天一天还给人家的。公安局食堂吃饭、买菜是不用票的，但是要钱，不过每天的粮食和菜是有规定的。

    晚饭的时候，废品站的人拉着拉车来了，上面是木板和一些木头。

    等晚饭后，肖宇开始做凉棚，还带娃，王奶奶带着林依依去买菜。路上，王奶奶道：“一一啊，你男人长得真俊俏，这样的男人一定要管老了，现在狐媚子的女人可多了，加上你男人工作要好，可要当心被人给勾走。”

    林依依：“……”这个王奶奶为人不只是热情，而是非常的八卦，家属院里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知道一点，这样的人没啥心机，但是嘴巴太快了。林依依想了想，下次再去买东西的时候，她不会跟王奶奶一起了，免得以后出点事，今天就当认认路。

    王奶奶一路上说了很多八卦，不过脚步也没有停下，她带着林依依到了一出胡同里，然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王奶奶：“侄子，你小姑我来了。”

    林依依：“王奶奶，这真是你侄子家？”

    王奶奶：“哪能啊，这招呼。”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了，是个中年男子，看见王奶奶很是热情：“小姑，你怎么来了？这大晚上的，今晚上在家里过夜吧，我爸还念着你呢。”

    王奶奶：“不过夜了，我之前家里困难，向你借了钱，这次拿来还给你。”

    林依依：“……”

    王奶奶和中年男子一边闲聊着，一边进了屋子。

    林依依一看，进的是男人的房间，她犹豫了一下。

    王奶奶道：“进来进来，他这房间里还有乾坤呢。”说着，把林依依拉进房间里，然后男人关上房门，随着男人把门关上，林依依的心也提了起来。

    男人道：“我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哥，也有叫我侄子的，随着年龄叫，看女同志年纪小，叫我王哥就好。”一边说，一边搬开床，床底下还有一块木板，木板拉出来，竟然有个通道，原来下面有地下室，哦，这个年代的人管地下室叫地窖。

    林依依看着有点吃惊。

    这地窖倒是不大，也就四个平方左右，三四个人站着，就没什么空间了。不过地窖里非常干净，用木板做的格子，跟现代的格子柜有点像，这样一来，竖的一排有好几个格子，可以放的东西就多了。

    而且，这里的东西种类还挺多的，当然，不是说种类真的多，而是对这个时代的状况来说，东西算多了。

    林依依看着，不禁有些欢喜：“这个菜都是怎么卖的？这个鸡蛋、萝卜、还有莲藕、油也有啊？这都什么价格？”

    王哥道：“鸡蛋和油是今天刚来的，你们运气好，给碰上了。”

    王奶奶道：“我就是知道今天有货，所以才来的。”前几天王奶奶来买东西的时候，王哥说过，所以她记住了。

    王哥道：“这个鸡蛋6块钱一斤不要票，其他的蔬菜2块钱一斤、油15块一斤。”

    林依依惊呆了，鸡蛋供销社6毛钱一斤，这是翻了十倍，蔬菜平时也就五分一斤，现在卖两块钱。这谁吃的起？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吃得起5斤鸡蛋。油不是必需品，供销社也就5块钱一斤，所以这里才15块一斤。所以贵的还是粮食、蔬菜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王哥道：“小姑娘，现在这世道就这个价格，这放在前几年，鸡蛋顶多1块5一斤，可谁叫灾荒呢？”

    林依依：“我明白的。”灾荒一来，很多县城的人虽然没有饿死，可是把几年的存款全用光了。不过，王哥买的贵，收的也贵。

    林依依：“给我两斤鸡蛋、两斤莲藕、三根萝卜、三斤油、小白菜给我来两斤。”再多就拿不动了。

    王奶奶惊呆了：“一一啊，你可真舍得。”

    林依依：“我男人工作辛苦，得补补。”她算过，这些东西除了耐放的萝卜，其他一个种类吃一天，所以除了鸡蛋，这些也就吃个三四天，三四天后她另有打算。

    王哥：“一共75。”

    王奶奶买的东西也不少，因为他们家6个人吃饭，但是她买的都是菜，不买油，油可以省一省，她不舍得买，可填饱肚子的东西不能省。

    买好，两人走了。

    这一条胡同很安全的，谁家都和王哥有来往，尤其是这个年景，他们都向王哥买过东西，所以每个人都盼着王哥好好的。

    也因此，王奶奶和林依依其实挺安全的。

    两人回到家里，也就七点多。

    林五弟蹲在一边看肖宇忙碌，看着林依依回来了，他像个小炮弹似得冲了过去：“姐姐……”

    林依依因为背着东西，被他撞的后退了几步。

    肖宇赶忙扔下东西，去拎背篓：“这么重？肩膀没事吧？”

    林依依：“有点疼。”在男人面前，女人该软的时候不用装坚强。

    肖宇：“我看看。”说着，拉着林依依去房间。

    被喂了狗粮的林五弟……赶忙跟上。

    肖宇拉下林依依的衣服，只见她的肩膀上出现了红红的两条：“下次买东西一次性别买那么多。”说着，他去抽屉里拿出红油，“忍着点，我给你揉揉。”

    林依依：“现在别揉了，等我洗了澡再揉，不然待会儿洗澡就洗掉了。”

    肖宇：“行。”

    林依依：“不过我现在不洗澡，我还想去一趟那个王哥那。之前跟王奶奶一起去的时候，我想问些事情的，只是当着王奶奶，我不想问，免得她嘴巴不紧，把事情传出去。”

    肖宇挑眉。

    林依依道：“他那边东西多，但是价格贵，如果我们一直买着吃，我的稿费加你的工资，可能也不够的，我想问问他，收不收黄豆芽和绿豆芽，你也见了，我发的豆芽很棒吧？”她算了一下，今天这一趟就75块去了，她散钱一共90块全带去了，都快没了，这钱可不经花了，她还想在66年动荡期到来之前存一大笔钱呢，可现在，饥.荒就把钱用光了，还存个屁？

    肖宇：“行，去看看。”其实，他倒不是鼓励林依依发豆芽做生意，而是他想去看看那个地方安全不安全。

    林依依：“这背篓还是王哥的，我去的时候拿的是篮子，装不过，这会儿过去了，我们把背篓还给人家。”

    肖宇：“好。”

    林依依：“待会儿到了那边，你在门口等我，你一个公安进那种地方不好。”

    肖宇：“好。”

    15分钟后，林依依带着肖宇到了那条胡同，林依依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去敲门了。

    王哥：“谁啊。”

    林依依：“王叔，是我，我奶奶说刚才来的时候有东西拉下了，她在路上等我呢，我跑回来拿。”

    王哥：“……对对对，婶子的篮子拉下了。”王哥拉开门，看着门口笑眯眯的林依依，马上请她进来，“姑娘，你砸又来了，还背篓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说着，还把篮子给她。

    林依依也不打官司了，直接问：“王哥这里收货吗？”

    王哥听了，眼睛一亮：“什么都收，你有什么东西？我给你估价格。”

    林依依：“黄豆芽和绿豆芽。”她只会这个。

    王哥听了一亮：“这种黄豆绿豆发芽是技术活，我还真没拿过货，不过我这蔬菜2块钱一斤，我也跟你说时价，我收的时候蔬菜就1块5，你如果有，我就1块5收。”

    林依依：“我会发豆芽，但是我家里黄豆绿豆有限，你这有吗？”

    王哥道：“还真有，不少了，绿豆也能发芽？绿豆这东西在我们这也就是个甜品材料，绿豆汤啊、绿豆糕啊，所以一般人不会买，你要的话我5块钱一斤给你。绿豆黄豆的价格跟粮食一样，现在大米就五块钱一斤，虽然说绿豆是甜品材料，但是也跟大米一样能填饱肚子。”

    林依依算了一下，一斤绿豆少一点10斤豆芽，可以卖15块钱，本钱才5块钱，她接了：“你这有多少绿豆和黄豆？”

    王哥：“绿豆有40斤吧？黄豆多，有60斤。”

    林依依：“我都要了，不过我身上没带钱，三天后的晚上，我把豆芽给你送来，到时候再算钱，可以吗？”

    王哥：“行。”

    林依依又道：“我再带2斤冬瓜回去，然后盐、酱油、米醋，各给我2斤。”于是，原本的90，到现在只有5块钱了，剩下的就肖宇的2500存款和她的汇款单了。盐平时1毛2、酱油平时1毛4、米醋平时1毛1，现在都是一块钱一斤。

    第二天

    早饭是番薯加蛋羹，一个鸡蛋打成两小碗，林依依和林五弟拼凑一碗，肖宇一个人一碗，肖宇倒是想让给林依依，但是林依依不肯要，她说自己吃不完。她也的确吃不完，所以她和林五弟拼一碗刚刚好。

    吃好饭，林依依把剩下的两斤绿豆发芽，做好之后，她带着林五弟去书店了。

    图书员：“您好，请问要找什么书？”

    林依依：“你好，请问这里有食谱吗？关于各种菜做法的。是这样的，我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吃什么都没有味道，我想照着食谱学几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