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林依依：“隔壁在吵架, 因为王奶奶的小儿子被辞退了, 你之前不是说，很多单位的临时工都被辞退了吗？”

    肖宇无奈：“别人的事情就听听, 可不要管。”

    林依依：“我有数呢。对了，这西瓜要拿一个去乡下吗？”

    肖宇：“你看着办。”他是无所谓的, “你喜欢吃就都留着, 不喜欢吃就拿一个下去。”反正她有自行车，方便得很。

    林依依听到这话，心头甜甜的：“那不拿去了。”一个西瓜, 乡下人多，一人一片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肖宇：“嗯, 我去单位了。”

    林依依：“等等啊，你吃两块再走。”说着，她又把西瓜从水里捞了出来，一刀下去，西瓜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听声音就好吃。

    肖宇拿了两片西瓜出来了, 还没走出小区，看到林大军带着弟弟们回来，看到肖宇, 大家眼睛一亮：“姐夫。”

    肖宇：“回家去吃西瓜。”

    林大军：“哎。”然后一把抱起林五弟，兄弟三人就跑了。

    林大军跑得太快，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跟从王家出去的王小磊撞了个正着, 王小磊拉了他一把：“走路得看着点路。”

    林大军：“谢谢大哥。”

    说着，又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姐，西瓜呢？”

    林依依：“……你们咋知道有西瓜啊？”

    林四军：“我们跟姐夫碰上了，姐夫说家里有西瓜。”

    林依依指了指餐桌：“去吃吧。”

    第二天

    林依依早上起得早，在锅里煮绿豆汤，她把洗好的衣服拿到前院来晒着，王奶奶来了：“依依啊……”

    林依依：“王奶奶，您找我去买菜吗？”

    王奶奶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咬了咬牙说了：“一一啊，你之前不是有个工作吗？你们公社奖励给你的，后来你让你公公顶了。”这件事林依依和王奶奶聊天的时候就说起过，主要是王奶奶问她公社奖励了什么，所以她就提起了，主要这也不是秘密，他们公社那边的人都知道，所以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林依依点点头：“是，怎么了？”

    王奶奶道：“你看，这个工作……这个工作你卖给我怎么样？”

    林依依一愣：“这肯定不可以的，我都给我公爹顶了，而且这工作以后是给大军的，不卖的。您这是……为了王二叔？你们昨天吵架的时候声音有点大，我这边都听见了。”

    王奶奶叹气：“可不是，现在大磊每个月的工资要拿出三分之一给小磊，大磊媳妇不同意，从昨天开始闹到今天。说到底，大磊这个工作当初是用我家老头的工作加钱换的，这也是运气好，钢铁厂有个工人受伤了，他的工作让他闺女顶，人家就一个女儿，但是女同志喜欢纺织厂的岗位，所以咱们就托人介绍，换了工作，我们家再补贴了一点钱给人家。

    我想着，当年我们给大磊找了工作，现在也有责任给小磊准备工作，但是……但是我们家又没有这个路子，所以就来问问你，你那工作……也是我多想了，你这工作也的确不好卖。”

    林依依：“王奶奶，王大叔是钢铁厂的主任，他走个关系，给王二叔介绍个正式工应该不难吧？哪怕是其他单位的。”王奶奶说他们家没有这个关系林依依是不信的，钢铁厂主任没有这个关系？她想，可能是王大磊不肯走关系。

    王奶奶摇摇头。

    说起来，王家两个儿子的年龄相差有点大。王大叔今年三十多了，王二叔今年才二十多，兄弟间年龄相差大，在继承家产的情况下，很多都是当哥的占了便宜的。

    王大叔一个月的工资有四十多，三分之一的话也有十多块，王二叔夫妻虽然没有工作，但户口是县城的，每个月商品粮有，所以吃是不愁的。

    王奶奶叹了叹气离开了。

    林依依还记得她刚搬来的时候，王奶奶是多么风光的一个老太太，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都是工人，王奶奶每天除了八卦还是八卦，可现在呢？

    自从王二叔夫妻被辞退之后，王奶奶就很少出去聊八卦了，而且，林依依还经常看到王二叔夫妻来打秋风，时不时地把孩子抱过来，扔在这边让王奶奶带。王奶奶没办法，只能带。

    转眼间，到了9月份。

    9月份的林家很热闹，除了3兄弟要去读书之外，林五弟也要去托儿所了。这个时候的托儿所还有好几个称呼，叫育儿班、育红班等等。

    把林五弟送去托儿所，林依依是根本不用考虑的，因为她也要上初中了，林五弟在家没人带，所以肯定是要去托儿所的。早上，林依依上学的时候，把林五弟送到托儿所，中午，林依依回家做饭的时候，就把林五弟带出来，下午，林依依去学校的时候，再把林五弟送去托儿所。这日子过得还是很充实的。

    这边的托儿所都是工人子弟，有钢铁厂的、公安部门的、还有纺织厂的，托儿所就在职工院的旁边，林依依走过去也就15分钟，很近。

    林五弟第一天去托儿所，背着林依依准备的小号解放包，戴着解放帽，穿着墨绿色的裤子和上衣，都是老裁缝做的，看上去倒是个小解放军。

    所以林五弟到托儿所的时候，引起了很多小朋友的注意，大家都很羡慕他。托儿所有几个小朋友是林五弟认识的，都是跟他们住在一个职工院的，和林五弟一起玩过布球，有了这几个熟悉的小伙伴，林五弟的托儿所生涯过得非常的好。

    不仅林五弟，林大军、林三军、林四军，他们也是穿着新衣服、背着解放包去上学的，除了解放帽，其他的配置都和林五弟一样。

    转眼间，到了61年底。

    因为已经寒假了，林家弟弟们来县城住了，所以林依依就没送林五弟去托儿所了。这天上午，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肖宾来了：“二嫂。”肖宾气喘吁吁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眼通红的。

    林依依赶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快来喝杯水。”

    肖宾道：“二嫂，我不喝水了，我媳妇在医院里，医生说……医生说难产。”

    林依依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没有多意外，对于来自后世的她来说，各种难产的新闻也看过，但是她知道，难产在后世不是事儿，在这个年代却不同。

    肖宾和梁氏一开始没要孩子，也是现在灶坑种菜，粮食危机缓和了，所以他们才要了孩子的，却是没有想到……

    林依依道：“走，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肖宾：“娘在医院，身上的钱不够多，让我来你这借一些。”

    林依依：“嗯，我带着钱，走吧……大军，你好好的看着弟弟们。”

    林大军：“哎。”

    林依依跟着肖宾很快到了医院，在手术室门口看见了秦香菊、齐菠菜。路上，林依依已经了解了情况。梁氏原本是在家里生孩子的，稳婆都已经说好了，她是早上天还没亮就发动了，稳婆先接生的，孩子没接生出来，稳婆说这情况得去医院。接着大家坐队里的牛车到了医院，医生说孩子在孕妇肚子里憋的时间太久了，可能有危险。

    秦香菊和齐菠菜一起陪着来的，秦香菊还带了钱的，但是钱不够，所以秦香菊在医院陪着，肖宾走得快，来找林依依借钱。

    林依依一到就问：“娘，梁姐姐的情况怎么样？”

    秦香菊摇摇头：“也不知道。”

    肖宾蹲着，双手抱着头，很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手术结束了，医生走了出来。肖宾第一个冲上去：“医生，我媳妇怎么样？”

    医生道：“孕妇倒是没事，但是孩子身体比较弱，在孕妇肚子里遭了罪，以后要仔细养着，不然……”可是这年头，孩子要仔细养着，才是真正的困难。

    林依依：“谢谢医生，您给说说，我们要注意哪些。”

    医生道：“没问题，你们去办理一下手续。”

    秦香菊：“我去我去。”

    林依依把带来的一百块钱给秦香菊。

    护士推着梁氏出来了，梁氏虽然精神不好，但是人还醒着。肖宾看到梁氏，赶忙过去，他握住梁氏的手。

    梁氏虚弱地朝着他笑道：“是个儿子，咱们也有儿子了。”

    肖宾一震，随即眼泪都下来了，他刚才忘记问是儿子还是丫头了，现在，他有儿子了。

    林依依摇摇头，才20岁的人，竟然当爸爸了。

    林依依转而问齐菠菜：“大嫂，你们早饭还没吃吧？”

    这一年来，林依依和齐菠菜倒是缓和了很多，至少每次回乡下，齐菠菜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也会跟她说村里的一些事情，刚开始，林依依还很不习惯，但是齐菠菜都主动了，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齐菠菜道：“还没吃呢？这哪有功夫吃啊。”

    林依依：“那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齐菠菜：“哎，好。”齐菠菜现在不让孩子去长辈那打秋风了，因为她娘教了她不少道理，她也明白了一些，她越闹，长辈越不待见她。所以齐菠菜学乖了，毕竟肖大强顶林大军工作的这几年，可是能存下一大笔钱的，就是为了这些钱，她也不能闹。

    林依依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会来一句，早这么想就好了。

    林依依身上没有带票，这会儿国营饭店哪里还有吃的买，所以她回家了一趟，再次去医院的时候，里面放着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和白馒头，都是从系统商城买的。她也不知道孕妇能不能吃，反正就这样准备着，再说，这个年代的孕妇哪里还挑剔吃的？

    到了医院，大家都在病房里，一个一个神情很严峻。

    看见林依依进来，肖宾问：“二嫂，我二哥能弄到奶粉吗？”

    林依依：“怎么了，梁姐姐奶水不够吗？”

    肖宾道：“嗯，医生说，孩子得养仔细，奶粉不能少，以后……以后得一直吃奶粉。”

    林依依道：“那倒不用，婴儿4个月之后可以吃米粉了，米粉虽然不如奶粉营养好，但是等到孩子4个月之后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米粉更加实惠一些。要说营养最好的还是母乳，所以给梁姐姐调理身体吧。还有孕妇如果没有奶水，可以试一试，增加喂奶的次数。不过最好用食疗，像鸡蛋、豆、鱼都可以。”

    林依依之所以能知道这些，是因为公司里有好几个宝妈，每天都在说这些，她听多了就知道了。

    秦香菊：“鸡蛋家里有，鱼现在哪儿还看得见？”

    林依依：“那就吃鸡蛋。”奶粉的话，她听同事说，婴儿宝宝一个礼拜得喝一听的奶粉，还是900克的那种，具体怎么她不知道，就算折扣一下，不求现代这样讲究，一个月两罐奶粉好了，现在的奶粉是450克左右一罐的，一个月两罐肖宾也吃不起。供销社、百货大楼，一罐奶粉要5块钱左右，票且不说，这样一个月就要10块了，肖宾一个月能有10块？如果黑市的话，就更加贵。

    秦香菊：“鸡蛋保准没问题，我回头就给她送来，那奶粉？”

    林依依道：“老三去王哥那里问问，看看奶粉什么价格。”

    肖宾：“对对对，王哥，我现在去找王哥。”

    林依依：“带上钱吧。”她给了他一百块。

    肖宾拿着钱：“谢谢二嫂。”

    林依依又道：“娘，你们在这里照看梁姐姐，那我就回去了，中午我给你们送午饭过来。”

    秦香菊：“哎，好。”

    林依依回去的路上就在想，这年头外面都没鱼，她的鱼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的，所以她只能给梁氏下几个蛋了，体弱的孩子是啃爹娘的血。但是，爹娘也跟着心疼孩子。

    肖宇回来吃午饭的时候，看家里只有孩子，没看到林依依：“你们姐呢？”

    林大军：“肖宾哥媳妇生了，孩子身体有点弱，姐姐给送吃的去了。”

    肖宇也就没多说什么。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家里女人走人情的，男人不怎么理会。

    林依依带了三个菜过去，荷包蛋、黄豆排骨汤、蒜泥鸡毛菜，家里还有一些别的蔬菜，有的是肖家人送来的，有的是大队长家送来的。当然，林依依偶尔也会给大队长家送几两肉，有来有往。

    林依依送来的午饭虽然只是三个菜，但是够梁氏、肖宾、齐菠菜和秦香菊四个人吃了，尤其黄豆排骨汤，分量很多的，豆类可以下奶，虽然林依依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总归可以试试看。

    而且就这菜，有鸡蛋有肉，让旁边的产妇看了都羡慕，忍不住夸林依依这个嫂子好。

    午饭后，秦香菊道：“一一，娘回去给家里报个信，老三媳妇这边就麻烦你顾着些。”

    林依依道：“娘放心。”

    接着，秦香菊和齐菠菜就走了。

    肖宾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林依依道：“二嫂，我们能外面说说话吗？”

    林依依道：“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也没去哪里，就在门口，以防梁氏需要人照应。

    肖宾道：“二嫂，这次我媳妇生孩子你给了一百，刚才我去买奶粉，你也给了一百，一共两百，我可以等到明年年底再还你吗？就是明年年底还了，我也不能一次性都还你，年底工分拿了钱，我只能慢慢的，几十几十的还。”说到这里，肖宾又着急地解释，“其实鸡毛菜在王哥那边能换些钱的，但是鸡毛菜我打算给我媳妇换鸡蛋，给孩子换奶粉，所以……所以你和二哥那边得等等了。”他是知道二房不缺钱，所以才厚着脸皮提出的。可是他也没办法，总是媳妇和孩子要紧。

    林依依道：“没关系的，你就每年还个20吧，分十年还清，你看怎么样？”

    肖宾赶忙道：“谢谢二嫂。”其实这次生孩子的钱还有，买奶粉的钱也有剩下，只是他藏着有备而无患，“王哥那边一罐奶粉得要15块，我刚才买了两罐，王哥那边也就两罐奶粉，他说奶粉不好弄。这两罐吃完，我也不知道他那边还有没有。”肖宾叹了一声气。

    肖宾今年才20岁，原本就不怎么挺拔的背，因为孩子的身体情况，又弯了些。再年轻的父亲，也无愧父亲这两个字，为了孩子，他会想办法撑起来。

    林依依看着他，想了想：“奶粉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职工院里有些人家好像有，一罐奶粉10块钱，你要吗？”

    肖宾眼睛一亮：“真的吗？要的要的，我先把钱给你。”

    林依依道：“不用，等我拿来了奶粉你再给我钱。不过那奶粉是袋装的，没有罐，但是比你在王哥那边买的好。”林依依打算从系统商城买450克装的奶粉，有两层包装的，外面的袋子印着牌子，里面就是银色的袋子，没有印着牌子的，这样人家也看不出。对肖宾来说，这10块钱一袋，比15块的便宜，他也能松一口气。对林依依来说，她也是看在肖宾人不错的份上，才愿意帮忙的。当然，她也不是赚这十块钱，而是再便宜也不合适，比供销社贵一点，比黑市便宜一点，这个价格才适中。

    肖宾：“好的，谢谢二嫂。”

    林依依笑笑：“那我走了，晚上给你们来送饭，你也不要客气，你是宇哥的亲弟弟，我这送饭不算什么的。”

    肖宾：“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氏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这三天一日三餐都是林依依准备的，她也不费心。出院那天，肖宾悄悄把两百块钱塞给她了。林依依十分吃惊：“你这是有钱了？”

    肖宾道：“从娘地方借来的，娘说他们还在，没道理要我们向二哥借钱，如果他们实在没钱了，我们才能向二哥借钱。”

    林依依也就没多说什么，收了钱。秦香菊其实也没有钱的，这钱还是肖大强今年赚的工资，也就200来块钱，全给了肖宾。毕竟儿媳妇生了孩子，这是肖家的事情，要说负责任，也是他们长辈的责任，除非他们没本事，不然没有理由让二房承担。秦香菊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通透的。

    肖宾又道：“娘说，如果有人问起，二嫂就说这钱是向你们借的，免得大嫂那边闹起来。”

    林依依：“行。”

    可是，秦香菊把钱给了肖宾，将来他们发生什么，需要钱了，要几个儿子凑钱，大房和三房没钱，也是问他们二房要的。

    不过这些暂且不说，父母有个万一需要钱，子女也是应当给的。况且从她嫁进肖家，肖家长辈对她确实不错的。

    按照现在的年景，是没有满月酒的，但是肖宾的儿子满月，林依依这当婶子的却是要去看的。而且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所以她就干脆提早回乡下了，肖宇还没放假。

    林依依去那天刚好1962年1月30日，农历1961年12月25，2月份的福利还没领，所以她别的东西没带，就带了两罐奶粉、一块布。

    林依依回乡下，林大军他们也回林家了。每次林大军他们回林家，都能在村里收到热情的招呼声。

    “大军你们回来了？”

    “大队长家的女婿回来了。”

    “大军，你们又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

    诸如此类的话，很多人在问。

    林大军他们已经习惯了，但是他们不会说，因为姐姐说过，就算肚子里吃了肉，但是也要告诉别人那是菜。

    林大军背着背篓，里面是姐姐给他们准备的年礼，这次林五弟没有跟他们一起回。

    “大军。”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林珍拎着篮子，刚从山上下来，篮子里放着几颗笋。今年大家的粮食没那么紧张了，所以山上野菜、毛笋，也不紧张了，大家可以摘到、挖到。林珍在山上挖毛笋，特意选择下午去的，冬日里下午暖和。她挖的也不多，也就四五个，一餐的量。没有想到下山的时候，看见大军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