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歌川谣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作为一名有素养并且长年穿西装的港黑成员, 她对于如何用一米三的身体严谨又完美地撑起一件西装的气势, 可谓驾轻就熟, 更不用说只是类近西装的校服, 在她本来拥有的衣柜里, 这只能算是轻装类。

    可惜, 刚才上学的路途太激烈了, 校服一下子就破了好几处, 鞋子也沾上了灰, 使她看上去像一只脏了毛的小鸭子。

    “嗯,路上出车祸了。”她假笑着说, 一看就让人觉得她在随便胡诌, 但欧尔麦特知道她是在说真话——他发现,她总是喜欢给别人一种真假难辨的形象。

    “……”严谨的黑发少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 说,“解释就留给校长先生吧。”

    ……

    立海大的校长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

    从门上的玻璃看进去, 他坐在办公桌前的软椅上,因为肚子上的赘肉,不得不费劲地弯着背脊看桌上的教育计划书,似乎非常专心, 直到少年敲响了大门,才扬起声音说了一句“请进”。

    “校长先生,我是风纪委员长——真田弦一郎,打扰了, 这两位说约了您见面。”这位不苟言笑的少年面对成年人的态度很端正,一见面就微微躬礼,很明显,这是地位低的人对着地位高的人的态度。

    无条件服从年长的人,哪怕对方看上去除了年纪大以外,没有任何优胜之处可言——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世间认可的好孩子”吧。

    “啊,辛苦了,真田君。”立海大附中的校长点了一下头,很像她对属下的语调,“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可以继续渡过你的午休时间。”

    “是!”真田应了一声,很有手尾地关上门。

    然后,校长看向两人。

    “请坐吧,两位。”他示意着办公桌另一端的两张坐椅,通常都是为问题学生与家长准备,现在似乎也与事实相去不远。他的语调很温和,“今早的事情,我在新闻上看到了,真是糟糕呢——歌川小姐没有受伤吧?”

    “我很好。”她面不改色地说。

    “那就让人安心了。”校长点着头说,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她的入学许可,“其他的琐事就不说了,主要是欢迎你来到立海大附中,还有告诉你,根据年龄与我们的班级人数分配,你会被分到二年D班,那里的班级负责人……我看看,是皆川茜老师,她是一位非常温柔的老师,你可以从她身上得到充分的关怀。”

    欧尔麦特很平常客气地道谢,“感谢你,校长先生。”

    他意外的没有半点英雄的架子,也许因为他现在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也许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能表现谦虚的人。

    “这位校长先生听说你过去没有读过任何学校,但是,他仍然愿意破例让你中途入学,还保证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教育,他帮了很大的忙。”他用沙哑的声音,对歌川谣低声说道,“嘿,小女孩,给点礼貌,你也来道谢。”

    他不期望她能像刚才的少年一样态度端正,但她至少得表达一下态度。

    可是,歌川谣却没有如他所愿的说话,只是彷佛对这位校长脸上的油脂产生了兴趣了的,盯住他的脸看个不停。

    “谣。”欧尔麦特警告似的唤道。

    为了不显得太过奇怪,他会喊她的名字,就像真正的监护人一样。

    也许是刚才她站在血泊中的画面仍然停留在脑中,欧尔麦特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在防备着意外,如果这孩子突然对校长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的话,他会不惜马上变身,在三秒内以英雄状态把她制服在地上。

    他准备好了。

    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会,忽然弯了一下眼角,缓慢地吐出几个简单的词。

    “谢谢你,校长先生。”

    一字一句。

    ——非常刻意却又动听的嗓音。

    欧尔麦特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态度是怪异了一点,但好歹没有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不用谢,孩子。我还得跟你的监护人说一会话。”校长像是没有注意到这种奇怪的气氛似的,关心地说道,“今早的车祸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虽然你能来这里,大概就是没有受伤,但你仍然可以跟我们的保健老师去检查身体,纪录入学时的身高体重,顺便换一身衣服。”

    他在指她破烂的校服,在一群天真干净的孩子们中,她太过显眼。

    他安抚似的说,“请安心,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参加社团活动,大多都比较活泼,所以我们一直都有备用的校服。”

    她淡淡地说,“以忙碌的学校领导者来说,您还真是贴心。”

    “当然的,学生刚刚经历了意外,作为教育者当然要表达关心。”校长理所当然地微笑,“如果你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处理,成年人是不会对孩子的困扰袖手旁观的。”

    “刚才的小事可不上棘手了。”她的嘴角一勾。

    “?”

    欧尔麦特皱起眉头。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是,那种陌生感骗不了人,从两人的反应看来,歌川谣跟这个校长应该只是第一次见面,理应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交流才对。

    同一时间,侧面一道不起眼的门被缓缓打开。

    从那边走出来的是一位充满知性气质的短发美丽女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戴着一副巨大的圆框眼镜,但也许是因为那双上挑的猫眼,她看上去并不呆板,相反的,带着一点锐利又俏皮的感觉。

    她脱下了眼镜,把它插在胸前的口袋中,“校长先生,我听说有学生需要到保健室?”

    “喔,是的。”校长高兴地说,“这位就是了……歌川同学,你可以跟我们的保健室老师过去。”

    欧尔麦特看了一眼歌川谣。

    谁知道后者连看都没看他,直接跟保健室老师走出了校长室,那副乖巧的样子简直跟他印象中的她完全不相符——啊不对,她当初在审问室也是这么乖巧的,一副无害的样子。

    然后她就让横滨警察吃了一个大教训,揭穿了他的真实状态,还干干净净的走出正门。

    “那么,这位监护人先生,我们来办一下正式的入学手续。”立海大附中的校长语气慈和地说,把一大叠东西放到桌子上。“趁着孩子去体检,还有参观学校的时候。”

    “……”

    欧尔麦特不放心的回头目送着她小小的背影。

    ——希望那孩子不会惹出什么事吧。

    *

    歌川谣走出了校长室。

    她跟在保健室老师的身后,对方的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也许是这里太过空旷,连回音都变得有些模糊。

    “小女孩,你看上去很累。”保健室老师说道,但视线一直都直视着前方,没有丝毫转移到她身上,“果然,一大早遇到那种糟透了的事情,感觉很呛吧。”

    “还好吧。”她简短地说,肋骨的刺痛让她不太愿意说话。

    保健室与校长室在同一层,她们转进了走廊末尾的房间,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金属桌子与一个放满了药剂与急救用品的架子,窗边是一张白色的床,围绕它的是一道能拉上的帘幕,用来保护病者的私稳。

    她顺从地被保健室老师带进去。

    咔哒。

    后者锁上了门。

    “你今早受伤了。”保健室老师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为什么这样说?”歌川谣问道。

    保健室老师笑着摇头,展现过人的观察力,“虽然你的动作很自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痛意,但你的呼吸很轻,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刻意的轻且浅——这是忍耐的表现,很容易能发现。”

    “我的监护人就没有发现。”她说。

    “啊,小女孩,你不能指望那些不太细心的男人注意到你的小表情。”保健室老师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我们就不同了……啊,坐上床休息一下吧,你一定辛苦了。”

    歌川谣转头看着雪白的床单,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刻的移开视线,她感觉到颈边传来一阵非常细微的刺痛,像被蚊虫叮咬了一下,麻痒的感觉瞬间传遍了身体,然后她只能捂进脖子倒在保健室的床上。

    ——“……………得手了。”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保健室老师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几乎是一秒,就让人知道了这人的不怀好意。

    歌川谣睁着眼睛,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却失去了控制它的能力,只能看着自己被翻过来,仰脸面对着让她陷入困境的人。

    “毒?”她冷静地问。

    “猜对了,但是没有加分。”保健室老师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蝎子吗——蝎子的好朋友有三种,青色是昏厥的迷晕毒,红色是即死的致命毒,而黄色,也就是刚刚给你打入的……”

    她看着倒下的歌川谣,做出了得意又不紧不慢的说明。

    “——是让人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分毫的神经毒,拷问必备良品。”

    “呜……!”歌川谣发出了一声闷哼,她想伸手拿出刚才车祸现场的尖锐碎片,它一直都被她藏在身上,没有放下——然而这个动作却被对方轻易而举地压下。

    “没有用的喔。”保健室老师……不,是伪装成保健室老师的不明人物,拥有与外表不符的狠劲,用手上的药罐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笑着说道,“难道你以为那个死板的英雄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你入学吗——不,这全都是我们在工作的成果喔,为了让你踏入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你们……”她的额头立刻鲜血淋漓。

    女人嘲笑著说,“歌川谣,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扎眼吗。”

    在一群成年男子中,站着一个指挥众人的幼女。

    这个孩子神情冷静,备受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信重,身周的人都流露着严谨恭敬的姿态。

    “不,你大概是知道的吧。”女人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漫不经心地说道,“不仅极少出现在街头,一旦出门,总会带着人称’酒狮’的大块头副手,长年还有狙击手与保镖跟在身边……”

    这样说着,那双套着丝袜的优美长腿以外表看不出的力度、沉重地压在她小小的胸膛上,本来就折断了的肋骨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她被逼出了一声痛苦的气音。

    “呜啊……!”

    由于药剂的效果、还有刚才摆脱Murder Ink造成的伤势,连下意识的挣扎都做不到。

    “所以啊,小女孩,要等到你落单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一道愉悦又带着变态感的语调从头顶传来,歌川谣的眼前开始发黑,呼吸困难。

    ——所以说,麻烦的不是出现在路上的傻瓜。

    “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

    这位美丽的保健室老师从白大衣的口袋拿出一管颜色不妙的针液,露出了成熟又甜腻到剧毒的笑容,“我是’虫’组织的蝎,我们老板对你的异能力非常感兴趣,所以我奉命来带你回去一趟,或者是……取下你的人头。”

    真正棘手的……

    是成功潜伏进校园的家伙啊。

    作者有话要说:保健室.avi(喂)

    以为上学就是风平浪静的话,就太天真了嘿嘿嘿(滑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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