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情况变得很不妙。

    蝎并非不擅近战的陷阱布置者, 而是拥有压倒性实力的战斗者。

    这条由钢铁制造而成尾巴拥有无数一截截的肢节, 随着蝎的想法自如摆动, 就像现在, 它丝毫没有迟缓地以尾针刺向歌川谣, 而后者被甩出去后, 就一直在痛楚中地抽搐。

    她因为旧伤在短时间内承受过太多次的撞击, 无力闪躲。

    当——

    猿渡俊助挡在她面前。

    他手上的小刀勉强架住了蝎的毒针, 但脚下站得不稳, 挡下攻击的时候滑了半步。

    “快跑啊!”他对她低吼道。

    “跑……不了。”她喘着气冷静地说,门口在蝎的身后, 这里是六楼, 外面是没有任何缓冲可言的水泥墙面,跳下去只会死得更快而已。“也许……大声呼叫……会更有效。”

    为了有效地守护学生,学校向来都有驻守的职业英雄, 他们也许数目不多,但至少应该可以拖延一下蝎的攻势。

    而且, 隔壁还有欧尔麦特。

    “然后让我也被英雄抓住?”可是猿渡俊助完全不赞成这个提议,他挡下了蝎的毒针,空气中的锋芒尖锐到令人无法直视,在这种情况下, 他还是抽空说道,“听好,我现在跑不快,如果有英雄接近的话, 我一定会被抓到……”

    尽管仍然站在保护她的立场,但他的语气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充满了杀意——

    “所以,如果你叫人过来,我就先杀了你。”

    “……连……六亿……都不要了?”歌川谣问——其实他多虑了,她断裂的肋骨让她连说话都很困难,大喊更是不可能的任务。

    猿渡俊助挥开蝎的毒针,回答道,“有钱也得有命花。”

    “说得好。”蝎露出一个愉快的表情。

    她本来颇为防备猿渡俊助。

    他刚才出现的时机太过让人吃惊、护在一块本来她张口就可以咬下的肉面前,一旦逼急了,还可能会引来不远处的英雄,但现在她放心了——用金钱筑起的关系果然不太牢固,而且一个负伤的杀手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杀伤力。

    “看在你这么这么上道的份上,给予你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吧!”蝎的尾巴猛然加大力度,重重拍打在他的身上,在他失平衡的一瞬间,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与强大的气势刺下——

    猿渡俊助睁大了眼睛。

    他勉力向侧一滚避开了,而随之惹来的后果,就是他身后的歌川谣失去了防护。

    “……得手了。”蝎勾起嘴角,向前踏了一步。

    “啊,糟糕!”猿渡俊助马上为自己的粗心感到不妙,他向来习惯一个人出任务,危急之中居然忘了还有另一人在他的背后。

    歌川谣却没有半丝焦急,而是安静地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条尾巴就是你的底牌吗……真是叫人……失望……啊……”

    “快死的人放什么厥词!”蝎狞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

    蝎尾向着她呼啸而来,似的乎要把这个小女孩刺出一个洞。

    ……然后,它被抓住了。

    那只本该软绵无力的手臂,居然以惊人的力气直接紧紧抓住了蝎的尾巴——歌川谣维持着一手紧握的姿势,另一手捂住胸口咳嗽不已,脸色扭曲,看上去光是这样动一动已经用尽了力气。

    “不可能!”蝎不可置信地说。

    蝎尾由尖锐的金属节组成,如果是普通人的手,应该已经整个手心都血肉模糊,抓不住任何东西。可是,歌川谣的手看上去仍然白嫩又完好无缺,蝎能感觉到那只攥紧蝎尾的小手心坚硬得如同钢铁一样,不像被人抓住,更像被钳子死死地夹住了。

    这不是小孩能做出的力量,更像是强而有力的机械关节。

    “这是……!”

    歌川谣扭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在身体装上了部件的,可不止你一个。”

    “以虚弱的姿态让我疏于防备,然后看透我的底牌恃机攻击吗,不错的计划。”蝎的眼神浮上了戒备,稍微正视起这个被认为毫不擅长战斗的孩子,“——但是,没有用的。”

    话音未落,蝎一旋转身体,全身与蝎尾的力量一起发动,轻而易举地把轻飘飘的小女孩整个拉起,甩到另一边,后者被摔到药品柜上,把整个柜子的瓶瓶罐罐都撞下来。

    蝎冷笑着说,“这点体重就想捕猎重量比你大的猎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呃……!”歌川谣眼前发黑,但她仍然没有放开手中的蝎尾,死死抓着,使蝎把她甩出去的时候,反而自己失平衡踉跄了两步。“不……我可……没有打算捕猎你、装虚弱的人……也不是我啊——快点……现在。”

    “是哟。”

    一道狰狞的男声在蝎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当蝎转身把歌川谣甩出去的时候,背部就正正对着了猿渡俊助。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猿渡俊助是杀手外判公司的王牌,只是这一瞬间的破绽就足够了。

    他手上的三把飞刀几乎是同时戳进了蝎的后心,而他本人则是以蝎完全意料不到的速度,冲上前一刀割断了蝎的喉咙,血花飞溅,蝎睁圆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真不好意思,刚才一直在装虚弱的是我。”猿渡俊助动了动已经活动自如的左腿——刚才歌川谣确实借着问话的时机混入歌声,但不是唱给蝎的,而是唱给他的。

    她把他的腿治好了,让他装成没好的样子,直到最后一击。

    蝎死死地瞪着两人,“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最初啊。”猿渡俊助抱起药罐碎片之中的歌川谣,看了看这个小女孩的状态——她半垂着眼帘,下面的眼眸带着混浊感,显然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他“切”了一声,“什么都预料到了,真是让人不爽。”

    在承诺他六亿日元的时候,她就顺道提了之后的安排,只是他当时不明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才知道她的用意。

    “喂,你还没告诉我之后怎么办。”他向她问。

    他回头看了一眼蝎的尸体。

    这么混乱的战斗痕迹,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了吧,不知道虫组织的“拾尸虫”会不会来清理现场——据说为免被发现各件暗杀案件的真相,虫组织不会让成员们的尸体流到外面,但这里是学校,尸体被发现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更不用说,英雄就在不远。

    “……不去……医院……”小女孩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发音,呼吸不顺,“也……别找港黑……的人……”

    ——很好,她已经神智不清了。

    猿渡俊助想道。

    实际上,歌川谣没有他之前想像的那么游刃有余,蝎说得对,她内心其实不想让蝎死在这个地方,更想把这只虫带回去审问,可惜,她现在身边一个部下都没有,自保已经是极限了。

    “……罗……”她说。

    “什么?”猿渡俊助不得不俯身听她说话。

    “……岸……罗……”她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她不会去医院那种对她来说太危险的地方,也不会回到港黑寻求帮助,那太容易暴露了,但她还有一处可以去。

    最近有一个密医来到横滨,似乎是跟他的爱人渡假、顺便也来这边找找生意的样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啧,我知道了啊,真麻烦。”猿渡俊助抱怨道,“不管怎样,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她显然走不了路。

    他本来打算随手用一条毯子盖着她抱出去,但午休时间实在太多人在到处晃荡了,得找一个低调一点的办法……他左右看了一会,突然看到保健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网球拍袋子,差不多有成年人的高度,身体细小的她睡进去完全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把里面的衣服拍子全都倒出来,把她放进袋子里,拉上拉链的时候留了一点透气的空间。

    “不是我不想把你抱着,但那样太显眼了。”他有些别扭地对着已经不醒人事的小女孩解释道,虽然这个网球袋还算干净,但这样被搬运大概不太舒服。他说,“稍微忍着点,把你放进去比较低调。”

    歌川谣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蝎把她伤得很重,对于他的提议也无力抗拒,只是像是接受了似的静静闭上眼睛。

    猿渡俊助安静地打开保健室的门,背着网球袋向着校门的方向走。

    下午的阳光很刺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追随着他——或者该说是他背上的网球袋,可是,他对没有恶意的目光并不敏感,只是自顾自地思考着路怎样走。

    刚才她说的密医名字好像是……

    岸谷新罗。

    *

    切原赤也今天很倒楣。

    先是把网球袋忘在不知哪里,连带着的里面的网球拍都一并失踪了,害他只能借用网球部里的老旧的备用球拍,不是常用拍子令他手感下降就算了,还刚巧遇正了真田副部长不在、只有幸村部长在的时候。

    前者暂时不在看不到他没有球拍当然好,但后者是更可怕的存在——

    打个比方,如果被真田副部长抓到了,顶多就罚跑三十圈,但被幸村部长抓到了,那就是看着对方云淡风轻地以“喔,已经进步到能不用球拍打球了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进步吧”的理由,拉着他打上三五场灭五感练习赛。

    直到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感官中,晕乎乎地摔了一交,才被大发慈悲放过了。

    “痛痛痛……”

    现在,他带着流血的手肘暂时休息。

    他小声“嘶”着来到了保健室的门外,看到平常大门敞开的房间被关上了,以为里面有女生正在使用,或者是保健室老师还在午休中,于是就站在门外扬声问道,“老师,我刚才打球擦伤了手肘,可以进来包扎吗?”

    ……

    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

    门后似乎很静,即使他站得这么近,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只有背后的学生们在午饭时间进行社团活动、聊天或者嬉戏的热闹声音。

    “……老师?”切原赤也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回应,提高音量问。“喂,里面有人吗?”

    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上课了,便干脆推门而进,打算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反正只是一点小擦伤而已——门把没有上锁,他很容易就走到保健室里。

    这里似乎空无一人。

    “搞什么鬼啊……”切原赤也嘟哝着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大开的窗户,布质的窗帘被外面风吹得“扑扑”作响。

    随即,他嗅到扑鼻而来的血腥气,然后感觉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湿溜溜的东西,向下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穿着保健室白袍的女性尸体伏在地上,脖子被割开,血泊逐渐扩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公鸡啼叫一样的、惊吓的惨叫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大楼。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赤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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