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体育课大概过了大半左右, 体育馆应该就在不远处, 降落带来的冲击让肋骨稍微作痛了一下, 她蹲了一会才站起来, 然后很快就遇到自己口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笨蛋”。
——快得连她都有些惊讶。
围墙旁边的草丛后, 传来她的同桌的声音。
“仁王前辈, 应该差不多解开这个了吧!”
“抱歉抱歉——”白发的小辫子少年毫无诚意的道歉, 他的皮肤很白, 站在墙下的阴影里, 似乎不太喜欢太阳,“因为实在太好玩了, 一下不小心就玩过头了, 谁让赤也输了呢……”
“仁王前辈!”切原赤也的声音带着恼怒。
“嘘,我们有观众。”仁王雅治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对着刚翻过墙的歌川谣——她因为旧伤未愈, 动作有些笨拙,在草地上弄出了一些小动静, 而这点声音足够让一个耳目清明的运动少年发现,“那边的同学,别光是看着啊,出来……咦?你, 受伤了吗?”
仁王有些吃惊的看着身体细小的女孩。
后者跳下来的一瞬间,衣角翻起,从手脚到腹部都包着绷带,浏海下的额头还有缝针的痕迹。
“啊——是你!”切原赤也大喊着认出了她。
“赤也, 你认识她?”
“我的新同桌。”他不甚高兴地介绍,“原来是偷偷跑出去玩了,还骗我说去一趟洗手间,害我带着她的手表跑步,还被渡我嘲笑我带这种女孩子的手表。”
“这种事无所谓啦,粗神经的赤也君——”仁王敷衍他道,展现男士风度的关心道,“喂,你看上去伤口挺多,没事吧?”
“没事,都是旧伤。”她摸了一下额头说,那是被蝎用玻璃罐敲出来的口子,早就被新罗缝上了,再换几遍纱布就好。
“不,我在说这里。”仁王点了一下自己的右脸示意道。
“?”歌川谣摸了一下自己同样的位置,顿时摸到一手湿润暗红的血迹,想来是刚才在码头被流弹伤到了,只是这点小伤谁都没在意。“……啊。”
她有些头痛的说,“不好,麻烦了。”
偏偏是伤在这种明显的地方。
待会让欧尔麦特见到的话,他铁定又要怀疑了,虽然从她脱下GPS手表的一刻,他大概早就怀疑了,幸好港口那边收拾得很干净,他的怀疑也只能停留在怀疑。
——又得想想怎样敷衍欧尔麦特了。
最近都要变成她的正职了。
明明她最该关心的是想想怎样调查在码头消失的货物,尽管任务被boss交给中也先生了,但她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缺少了重要的一块拼图。
到底是什么来着……
“对吧,女孩子伤了脸可是大事。”仁王以为她在为自己的脸容头痛,安慰道,“不要紧,我们打网球的也经常擦伤,很快就会好了,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的。”
她随意的点了一下头。
首先,肯定是有谁得知了他们的收货时间与地点,要做到这点,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毕竟那么大的一艘货轮停泊在码头,只要有心一定能注意到,但要从一艘大船中准确地找出“关键货物”,并且绕过所有守备、无声无息的提前劫走它们,却一点也不容易,boss会怀疑组织里有内鬼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逆向思考的话,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她静静地思考。
——算了。
当思维延伸到某一处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决定先处理别的事情。
“对了,你们口中的是SCM吗?”她抬头问道。
“……喂喂?”仁王看到她沉默一会后,就冒出这句吓人的话,他没有想到她会知道这种只在网上流传的真假难辨的东西,跟相熟的后辈玩玩互相命令的游戏倒是没有关系,但是,要是被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知道了……
他下意识的警戒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刚好也有一副。”她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亮出了龙次郎给她的其中一副SCM,“应该是真货,上面有英文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十几位数流水号,尾号是13。”
这似乎是制造编号,因为仁王与切原一看到它,表情看上去已经相信了大半。
歌川谣看着两人,切原赤也明显是听仁王的,他已经用直白的目光看向后者,似乎满脑子都想问该怎么办。
“抱歉,我们不跟外人玩。”仁王打量她两眼后说,他没有放下戒心,“噗哩”的说道,“虽然你也有SCM,但我们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在今天之前——你甚至不是立海大的学生。”
随着他的拒绝,气氛变得有些僵。
——“喂,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大喊声。
他的装束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兼任着体育老师,全套的运动衣加球鞋,还有挂在脖子上的口哨,脸上的黑胡子渣让他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立刻把仁王与切原吓得一个激灵,生怕马上就被发现口中的SCM。
“不好,是松冈老师!”仁王发出了不妙的声音,拔腿就要狂奔。
“我们快跑,手表还给你!”切原赤也急吼吼的把白色的手表一把塞回她的手中。
他一溜烟的就跑到十米外,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整个人就像准备冲红灯、却在最后一秒发现交警在隔壁看着而急刹掣的车子似的,“刷”的停下来。
——也许是因为挡着他的去路的,是一位高大严肃的鸭舌帽少年吧。
“你要去哪里?赤也。”他用低沉的声音问。
“呜哇!真真真田副部长!!”切原赤也就像看到狼的小鸡似的,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柳前辈也在!!”
在真田弦一郎的身后,还有一个长相秀气的眯眼少年,他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从前者的身后走出来,挡着仁王的去向,问道,“你们不上课,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两人的肩上都带着“风纪委员”肩章,显然是在跟着老师巡逻校园。
这个隐蔽的地方很不适合逃跑,一边是真田弦一郎与柳莲二,另一边就是不断接近的松冈老师,根本无路可走。
“不,这……”仁王眼看就要被左右围攻,狡猾狭长的眼睛看了看两人,立刻把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的歌川谣拉过来,又勾着切原的肩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因为赤也这家伙啊,非要向我介绍他班的可爱的转学生嘛,噗哩。”
“什么?我才没……唔唔!”切原赤也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就被仁王捂住嘴巴。
“我们在聊天啦聊天,对吧?”仁王连忙看着歌川谣说,在后者眨眼睛看他的目光下,投来了一种“你也翘课跑出去了,帮我们也是帮你自己”的、半威胁半请求的眼神。
真田问道,“是这样的吗?”
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下,歌川谣稍微放远了目光,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远处的欧尔麦特赶过来的身影,身上的英雄衣破破烂烂的,一副疲于奔走的样子——当然,这是她跟欧尔麦特相处一个月以来所观察到的。
在别人的角度看来,他的神态自若,只是多出了一点汗。
“嗯,是这样没错。”她小小的勾起嘴角,“我拥有两位很亲切的新朋友。”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翘课!”真田弦一郎正直地说道,似乎对于三人都感到很不满,“全部人都跟我过来,你们都……”
“抱歉,少年。”
突然,他的背后出现一道高大的阴影。
真田弦一郎回头,就看到大英雄欧尔麦特站在他的背后,后者挂着一个英雄式假笑,上前指着歌川谣说道,“阻碍你执行风纪的职责了,但我必须把她带走一趟。”
“呃……是,当然的。”真田弦一郎顿了一下,但他同时作为一个相当尊敬年长者与敬爱英雄的少年,当然不会反驳欧尔麦特的要求——他也没有立场去这样做,毕竟风纪的职务与英雄的要求没有任何可比性,“您请。”
“这也算是翘课吗?”歌川谣作乱似的问。
欧尔麦特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把她带走,宽大的手心包裹着她的小手,看似父亲一样亲切的动作,却暗暗带着警告的力度。
“那么,新朋友们,下次再见了喔。”歌川谣却彷佛一无所觉,回头对两人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个在爱与阳光下长大的孩子——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扮演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天真活泼的小女孩。
“喔,下次见。”仁王有些不自在,但同样装得很像一个开朗的朋友,为了不让真田等人发现他口中的SCM。
“我们走了。”欧尔麦特拉走了她。
现在还是中午,他们看着小小的女孩被身形魁悟的英雄欧尔麦特牵着带出校门,她似乎很乖巧的样子,但欧尔麦特把她看得很密,背脊绷紧,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似的。
两人一言不发、连嘘寒都没有的相处模式透出了一丝丝的违和感。
——到底是什么让欧尔麦特都这么紧张呢?
仁王收回视线,觉得那铁定是自己的错觉。
“那家伙,居然认识欧尔麦特耶!”切原赤也一无所觉,只是兴奋地指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什么那家伙,人家有名字。”柳莲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说道,“歌川谣,二年D班转学生,根据入学记录,年龄是十三岁,身高130c体重39kg,异能力不明,惯用手不明,以前读过的学校……不明。”
“喔啊。”切原赤也听到一愣一愣。
柳淡淡地问,“你跟人家聊天聊到翘课,难道都不知道这些吗?”
——不好,要露馅了。
切原赤也暗叫不妙。
幸好,柳莲二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用笔头轻点着簿子,喃喃自语,“我刚才在职员室听到老师们在聊天,说她本来应该在上星期入学,但因伤延迟了。”
真田与切原都没什么反应。
前者是没有兴趣,后者是反应不过来。
几人当中,只有仁王转了一下眼珠,眯起眼睛说道,“上星期,那不是保健室命案事件吗?”
“啊,欧尔麦特看到现场时说过’我们得抓住她’,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指谁,只是知道保健室有激烈打斗的痕迹、而歌川谣恰好在命案的同一天要入学、又恰好在同一天受伤……”柳盖上笔记本的页面,下结论道,“我们的转学生,跟那次事件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仁王佩服地说,“不愧是军师,噗哩。”
“欸……”切原瞪大眼睛,“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吗,还真看不出来。”
“很有趣,不是嘛。”仁王搭着切原的肩膊,满脸的兴致勃勃,“不仅看上去跟欧尔麦特认识,而且一来就跟命案挂钩的、可爱的神秘转学生,说不定是潜入学校的特殊调查员——简直是番剧开始的设定。”
切原赤也吐糟似的说道,“你看太多动画了,仁王前辈!”
“说不定,我们可以……”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松冈老师追上来了,他看着在说悄悄话的仁王与切原,还有把这两人拦下的作为风纪委员的真田与柳,板着脸严厉地说道,“仁王、切原,可不要忘了你们翘课的事情了,课后都给我去教职员室写检讨报告!”
“!?”
他们顿时惊得几乎跳起来。
“但是我们不是有网球部的训练嘛。”仁王请求道,哪怕他以三年生的身分,下一年的比赛根本与他无关,“网球部快要进行关东大赛了,现在不能留堂啦,噗哩。”
切原也跟着哀求,“对啊,我们还有很多练习,真田副部长——”
然而,他们明显求错对象了。
“……”真田和柳对望了一眼,前者毫不犹豫地说道,“今天你们缺席的训练,就在这个周末补上,每人加训六十圈跑步,二十组掌上压,还有基础挥拍。”
闻言,两人顿时发出了哀嚎。
社团毫不留情的周末加训、还有不得不在老师环绕的情况下写出又长又臭的检讨报告,足以让他们把奇怪的小女孩暂时抛在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把少年们扯下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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