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经过了异能特务科的拒绝, 欧尔麦特反倒用更坚定的心情走在路上。
要是他们不愿意帮忙, 他就用自己的方式去打击港口fia好了, 如果说, 他之前只是七成怀疑歌川谣是港口fia的人的话, 现在经过两人的口述, 就是十成十确定了。
但是, 他看过她生活得像平常小孩的一面, 闲时会打游戏, 吃到不喜欢的食物会皱起脸;他看过她为了不让追杀自己的杀手对到立海大的同学们不利,一反常态地躲在角落;也看过她毫不犹豫地拉起要滚下堤坡的他;
——她是拥有人性与同理心的。
正是因为这样, 他更不能接受她有着轻描淡写地夺去他人性命的可能性。
他会击溃她所在的黑暗, 再把她拉出来。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他自己录下的铃声。
老实说,他现在处于一种不想被他人打扰的心情, 但来电人是横沟警部,为免错过什么事件, 他还是按下了接通键,而一接通,另一边就传来沉稳又带着感谢的声音。
“……喂?”
“喂,是欧尔麦特吧?”横沟警部确定了他的身分后, 就滔滔不绝地开口,“这么晚打来很抱歉,但感恩你接到这个电话!我是打来感谢你的,我们很庆幸这次事件有你的帮忙, 你做得实在太好了!”
“什么?”欧尔麦特有些反应不过来。
“SCM事件啊。”横沟警部情绪高昂地说道,他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但欧尔麦特能听出他现在很高兴。“刚刚收到一个匿名报案,说欧尔麦特找到了SCM事件的凶手,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我们还是把其带了回来。”
“死了……?”他下意识地绷紧了。
“对,脖子被扭断了,我们还在调查……”他说,“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的SCM杀人事件解决了,我们从过去的案件的凶手们口中拿到的SCM装置,上面的残留物跟她的唾液样本完全吻合!也就是说,SCM是以她为蓝本造出来的!”
“我并没有,你到底在说什……”
“啊,我知道。”横沟警部立刻理解地说,“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扭断死者的脖子,根据细长的捏痕看来,凶手是二十代的男性或者女性,你的手掌太大了,不可能是你。”
“不,我……”欧尔麦特想要否认,因为抓住凶手的人压根不是他。
不过,横沟警部太高兴了,没有理会他的声音,只是径自说道,“总之找到凶手真是太好了,有你在真是不同凡响——别担心,我不会忘记向英雄协会的记录处汇报你的功绩的。”
“那个……”
“那么,我还有别的案件,就不打扰你了,期待再次与你合作。”
喀。
通话中断。
欧尔麦特瞪着自己的手机,对方的语束快得不同寻常,像是有谁在催促似的,而他还没有搞清楚一整晚都待在异能特务科的自己是怎么“抓到”SCM杀人事件的原凶的。
但两秒后,他就知道了。
因为手机上弹出了一条的新短讯——
【歌川谣:喜欢我的礼物吗?(笑)】
这就是她的作风,快捷、果断、出乎预料的干脆俐落与狠劲。
哪怕仍然躺在病床上。
欧尔麦特捏紧了手机,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
无数质问的说话被打下,又被他一字一字删掉,他清楚自己的性格,一旦开始了第一句,就可能忍不住一直讯问,而她会因此而提高警觉,让他失去了一网打尽的机会。
冢内真快要到了。
现在还不是翻桌子的时候,他告诉自己。
但是……去他的不是时候。
欧尔麦特回神过来时,已经一口气冲回了医院。
她在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还要让人打个电话来通知他,对于刚被算计了的英雄来说,“火上加油”,无疑就是完美为这个情况度身订造的词。
那孩子基本已经能稍微活动手脚了。
至少到了能自己拿餐具的程度,她正在吃她的苹果小兔子,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那个短讯,是什么意思?”欧尔麦特直接质问道。
“嗯?”歌川谣抬了抬眼。
“不要装傻了。”他一口气把她做过的东西揭露出来,“你诱导我去攻击异能特务科、让你的同僚抢走SCM的机密文件,还该死的……杀了一个人!”
“喔,那个SCM事件的凶手。”她看出窗外,从玻璃窗的反光中,他似乎看到她在微笑,但当他猛地瞪向她的时候,又发现她只是一副平静垂眸的样子。“她死了,对吧。”
这无疑是一句承认。
欧尔麦特听到理智断裂的声音。
育儿守则有提到“对孩子的理解是第一步”,他却发现,稍微理解过后,却难以前进后退了,她就像一片沼泽,偶尔会因为漂亮的外表而让人误解为鸟语花香,实质上只是一团黑沉沉的泥浆。
他直接把她搬起来。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
“就算现在跟你说生命的价値,恐怕你也不会明白吧。”欧尔麦特气到极点后,反而平静下来,他的语气很冷,冷得像地底的寒冰一样,“那我换一个角度说好了。”
歌川谣看着他打开衣柜,细心地铺上了柔软的被褥,然后……把她放进去。
“什么、等一下……”她顿时睁大眼睛。
欧尔麦特“砰”的一声把衣柜的门板关上,铺天盖地的黑暗顿时占据了视野。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身处的狭小空间。
这是设计传统的百叶门,疏透的缝隙确保她不会窒息,但它被外面的门闩锁上了,以她的状态也没有力气破开大门,许久没有被谁强行关起来的她,花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
他这是在惩罚她?!
“你听好,我知道你很聪明。”
这个英雄的声音隔着衣柜传进来,他就这样站在外面,隔着一道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人类不是时刻都能维持完美的,如果你继续生活在黑暗中,在漫长的一生中,你总有可能犯下一个或者半个小错误。”
啊,还有说教。
她不太走心地想道。
也许是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欧尔麦特用力拍了一下衣柜,巨大的响声传到里面,他声音沙哑、但歇力传达着他的意思,“而下半生等待着你的,就是这种——连翻一下身都困难的囚牢!”
“……我知道。”她沉默了一下说,无声地摸了一下身下的被褥,闭上眼睛依在柜墙内。
至少这里很舒服,今晚不会太难过。
“但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笼里。”
……
*
——“你见过怕黑怕闭关的黑手党吗?”
——“再来一遍。”
那是太宰治的声音。
他吐出了冷酷的言语,又关上了钢铁的大门。
那是她被港口fia救出的一个月后,跟中也先生与Q熟悉了,也开始慢慢地接触身边的一切,但唯独是对幽闭的恐惧症无法治好,只要进入稍微狭小的房间,就会吓得大哭大闹。
于是,森首领让他当时的得力手下解决它。
太宰治选择了最有效粗暴的“曝露治疗法”,就是所谓的“怕什么就让其接触什么”,直到彻底麻木为止。
“喂太宰,这真的可行吗?”中原中也满脸都是质疑,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绷带混蛋。
“可行可行——”太宰治轻松地说。
他为她准备了一个一米高的铁箱子(那甚至只是运送物资用的剩余物),待在里面时,不能躺下、不能伸直手脚,一旦关门就只能待在动弹不得的黑暗中。
“乖孩子,听好了喔。”他摸着一脸不安的她的头顶,说道,“森先生不是一个有耐性的男人,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不想回到那个地下室、如果你还想待在港口fia的话,就得学会与黑暗相处。”
小女孩怯怯地点头,“……嗯。”
“啧。”中原中也别过脸,像是不想看到这种场景似的,“你弄你的,我去出任务了。”
“那么事不宜迟……”太宰治脸上的轻松消失了,他对着搭档以外的人,从来都是带着一种冷漠的厌世感,他命令道,“进去吧。”
“……”她的脚在外面停着,充满犹豫。
“那个谁,你帮她一把。”他冷淡又随意地点了一个下属,后者毫无疑问地上前,轻易地把体重过轻的她塞进箱子。
“不、等一下!”
她伸出双手,卻只摸到冷硬的箱盖。
铁箱里的空气很闷热,也不太流通,跟地下室非常相似,明明早就康复了,可是四肢又一次传来幻痛——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嚎淘大哭。
太宰治对她说,“这是属于你的试炼,你要知道,你只有一个选择。”
而他是对的。
从大哭到认清现实,再到用自己的心跳计算时间,不是花了很久,她本来就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只要捂住嘴巴,放空大脑就可以了。
她在里面待了一整个星期。
每隔一段时间,太宰就会打开一遍箱子,他的神情轻松得不可思议,就像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哭闹着想吃糖的小孩,“谣,森先生让我来看你了喔,今天有没有当一个不哭的好孩子呢?”
每一次,一丝的光线都带来了希望。
但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失望。
“嗯,我有好好的忍耐喔。”小女孩强忍着惧意,内心充满了不安与希望。“太、太宰哥哥……我可以出来了吗?”
她已经好好地平静下来了。
即使在最害怕的黑暗封闭空间中,也没哭没闹。
“唔,怎么说呢。”太宰治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摸着下巴观察她的表情,半晌说道,“……感觉还差了一点点,再多待一会吧。”
“欸?”她愣了一下。
回神过来时,那道大门又一次合上了。
从四方八面涌来了令人心慌的黑暗,刚才强忍着的畏惧像缺堤的潮水一样,让人一下子感到可怕的窒息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意识到忍耐也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在里面崩溃地尖叫,她不明白,数天前还算温和平稳的青年,为什么今天会变成恶鬼。
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到心跳如雷鼓一样不断惊恐地跳动。
那道门开了好几遍。
直到最后一遍的时候,融入黑暗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与日常。
“你比上次快了三十六秒,太宰先生。”
她浑身上下都是臭味,泪水与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活像一个三天没洗澡的流浪汉。
可是,她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同变魔术一样,把一个烂苹果放进盒子里,一关一开后,变了一只活生生的白鸽——他把一个呆板的小女孩放进去,几开几关后,她变成了所有人希望她变成的模样。
冷静,清醒。
——而且毫无畏惧。
“嘛,勉强算是合格了。”太宰治嫌弃地捏着鼻子说,似乎仍然不甚满意,但当他上下打量她,确认了这是他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后,只能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用冷淡的语气说道,“出来吧,去换一套衣服,森先生派来任务了。”
反正他现在挺需要一个跟班的。
他想道。
这个本应狼狈的小女孩慢慢地从黑暗的箱子中走出来,以还不太稳定的步伐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头初生的幼鹿,摇摇晃晃的跟在母鹿身后。
“是,太宰先生。”
她冷静地应道。
……
*
欧尔麦特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感觉到挣扎与不确定,一方面清醒地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危险人物,;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应该静下心好好讲道理,而不是一下子就关禁闭。
他在外面来回踱步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决定打开衣橱的门。
那个小女孩用清醒的眼神看着他,她似乎准备在里面呼呼大睡,整个人缩成一圈,身下是软软的被子,就像一只无忧无虑地蜷在被团里的幼猫,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在里面待一晚。”她说。
“不,我只是想让你听听别人的意见而已。”他把她带出来,看不出情绪,“哪一种生活方式更加符合低风险高回报,我相信你会想明白,但我承认,我希望你能体会一下被幽禁的坏处。”
“我想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表情很安宁,就像只是回了一趟家,“已经太迟了,我早就不怕黑了,欧尔麦特。”
这个说法……
欧尔麦特捕捉到重点,也就是说曾经怕过吗?
但是,他没有深入发掘的余裕。
“你那样做,就只是为了教育吗?”因为她用一种过分轻松的表情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黑暗促进了她的思考能力,她的神情比平常的更沉稳……甚至带着一点刻意的成分。
“不然呢?”他反问道。
“不,刚才我在思考。”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趁着刚才机会,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问题都问出来,比如说,港口fia的弱点与机密、拿走SCM技术是为了什么、秘密帐本用什么密码、重要的据点在哪里……”
她每说一点,欧尔麦特的神情就绷紧一分。
这些确实是他想知道的东西,而能列出它们的她,恐怕手上拿着不少内情。
“你现在提出这些,是想给出情报吗。”他问,语气不带任何疑问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就连她的身分,他也是间接得知。
“怎么可能。”歌川谣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说——欧尔麦特,作为英雄的你,不会想不到这些,更不会不在乎这些。”
欧尔麦特的表情渐渐带上了防备。
“然而你却完全没有过问,更甚,你一开始会质问我的行踪与行动,可是到了后来,我就是脱下GPS手表跑到哪里,你也没有什么意见,简直就像是……”
时隔已久,歌川谣直视他的眼神再次让他想起了两人初遇时的样子,那种足以让一个人完全怔住的冷静与思考。
那种……恶梦一样的洞察力。
——“简直就像是,你笃定了自己有方法挖出真相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公司来了分担工作的新人,快乐似神仙~ 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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