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川谣知道有人在跟踪她。
可是, 她也没有想到来人能一下子让她使出底牌之一, Murder Ink的王牌果然名不虚传, 对着“熟人”出手也没有半点迟疑, 要是慢了一拍, 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当然, 她还活着。
而且有些头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要是这让那个英雄看到, 可就糟糕了。
“你们在做什么?”欧尔麦特一手揪着昏过去的银蜻蜓, 一手拿着刚刚买好的棉花糖上前质问,惊疑的眼神扫过她的双手, 又落在猿渡俊助身上, 看上去有点滑稽。
“……”
——啊。
歌川谣不得不面对现实。
果然没有可能瞒过他吧,毕竟在非常近的距离,猿渡俊助出手失败后, 回神过来的反应也很快,一颗烟雾弹被他扔出来, 立刻在地面爆裂。
欧尔麦特眼神锐利,鼓起肌肉。
这点小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如果他想的话,他甚至能用拳风改变天气, 区区雾气,就算只是一根手指就足够了,他抬手一拳向天挥出,烟雾顿时被卷上高空。
他一眼就看到前方的猿渡俊助, 立刻蓄力奔跑 谁知道,下一瞬间就撞上了一个陌生的公事包西装男人,对方被他撞得倒在地上,发出了轻吟。
“啊、痛!”
“抱歉!”欧尔麦特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但是,就是这一瞬间,猿渡俊助就没入人群逃得无影无踪。
歌川谣看着撞倒在地上的男人。
对方明显是故意冲出来的,为了让猿渡俊助及时逃进人群。
“可恶!”欧尔麦特捏紧拳头。
“似乎是隐匿身影与气息的异能力。”她说,如果光是逃跑的话,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消失,尤其是刚才不少人看到他开枪。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不是第一次跟他见面。”歌川谣回答道,但没有掀穿那个公事包男人的身分。
奇迹乐园是港口fia的投资项目之一,胆敢在他们的地盘出手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被英雄抓住,无论怎样看,都应该由港口fia亲自来制裁,正好也警告一下Murder Ink那群一有钱收就变得无法无天的家伙。
“你以前见过那个杀手。”
欧尔麦特一瞬间像是想责备她。
但是他看着她看似完好无缺的双手,语气顿了一下,还是蹲下来问,“……刚才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她说。
顶多就是暴露了义肢的事情而已,本来藏得好好的,连重伤入院都把医疗人员换了一遍,确保没有人会泄露内情。
谁知道居然败在这么一点小事上。
欧尔麦特默默地把一大棒被染成糖果彩的棉花糖递到她的手中,如果说之前是纯粹的愤怒与制裁意向,现在的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掺杂着一点怜悯,也带着她看不懂的惋惜。
“你看到了,是吗?”歌川谣移开视线问。
“我受了重伤后,曾经考虑过使用人工生体制造新的内脏。”他没有否认,声音沙哑低落,活像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他似的。“但很遗憾的是,我的身体适性不行。”
——所以,他了解人工生体。
这是欧尔麦特的潜台词。
实际上,只要联想到医院精密的仪器,与被安置在锁骨的输液管……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输液针不戳进她的手背,因为它们本来就不存在。
“别管这个了,孩子们的ID快要爆炸了,我们去玩那个东西吧。”歌川谣撇开头说,细幼的手指正在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巨大轮子,它缓缓转动着把人带往高处。
“……摩天轮?”
“我还没有玩过摩天轮。”她像是想转移焦点似的,说,“虽然我不相信’只要坐到最顶就会得到幸福’的传言,但听说上面的景色很不错,可以看到整个奇迹乐园。”
“……”
“玩了就告诉你答案。”她补上了一句。
——没有破绽。
欧尔麦特同时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与难受悄悄爬上来,既为这孩子的苦难感到难受,又为她完美的伪装感到毛骨悚然。如果他不曾知晓她的黑暗面,是不是会被这副无所谓的表情骗到?
夜眼说得对。
他不应该一个人试图深入这个满布阴谋诡计地方的,他不适合这样的工作。
“我们回去吧。”欧尔麦特突然说道。
歌川谣看了看他的表情,像是疑惑他的情绪变化,没有反对,只是慢慢地放下手指。
“我是说,事件解决后,我们回去吧。”他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推着她的轮椅,向那个承载着真正的天真小孩们的巨轮走着,“外面不安全,你刚刚中了一枪,出来一会已经是极限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有点不相信。
欧尔麦特只是沉默地把她推到摩天轮的卡厢前,把她从轮椅上抱到里面的座椅,再妥善地请工作人员保管轮椅。
巨轮开始慢慢动起来。
在摩天轮的宽敞卡厢里,他对她说,“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好好谈过吧。”
“我们已经谈过了,在横滨警察局。”她拿着棉花糖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沉醉于甜美的味道、与从高处看着乐园的感觉,不是太有聊天的兴致。
——那不是交谈,是交锋。
欧尔麦特心想。
但是对她来说,两者大概没有分别。
也许是他沉默太久,看在游乐园与棉花糖的份上,她不太情愿地妥协了,“……好吧,你想谈什么?”
“我在想你的过去。”欧尔麦特说,“到底是什么造成今天的你。”
“今天的我?”她稍微侧头。
“是的,今天的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毕竟也算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在地牢怎样被一些心怀恶意的人对待,你的异能又是怎样被他们利用。”
他想起了最初见到她的时候。
——苍白瘦弱、缺乏休息、营养不良。
“我说了,那只是一个假设。”她说。
“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一个假设。”欧尔麦特直接地揭穿了她——而是真实发生过在她身上的事情。
这张白净可爱的脸庞让人看不出半点阴霾。
假如只算在他面前的表现,她生活得像每个普通孩子一样,每天乖巧地上学,闲来无事就打打游戏机,偶尔也会在他的看管下出门乱逛,甚至会做一些大胆的行动。
对世界既没有逃避,也没有害怕。
彷佛从未经历过可怕的事情,或者是早就走出阴影了,她的眼神在告诉他——她早就不在乎了。
“……那你想要怎么?”歌川谣不太清楚欧尔麦特的打算,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的经历表达过什么感想,从森首领到中也先生、从六藏到龙次郎,都对此闭口不谈,彷佛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普通事情似的。
久而久之,她也能平常地看待自己了。
但是,欧尔麦特却有点不一样。
这并不是说他在大惊小怪,只是,他的眼神让她觉得他在安静的为她感到心痛难过,哪怕他们只是互相戒备的陌生人。
“不要动,孩子。”欧尔麦特叹息着站起来,湛蓝的眼睛像是妥协似的合上。
他以英雄的形态稍微弯下来轻轻抱着她,但没有抱得很紧,像是怕动到她的伤口似的松松地环着,可却足以让被拥抱的人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力。
“……你在同情我吗?”她有些不自在。
“没有,我只是在拥抱你而已。”欧尔麦特腾出一手抚摸她的头顶,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安抚孩子似的。
这次,她感觉不到任何近乎杀气的敌意。
歌川谣安静下来了,然而,在他的拥抱带来的阴影下,她的眼神浮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冷静,就像一池平静的幽泉。
“……欧尔麦特。”她想起了床头桌上的一盘苹果小兔子,边缘凹凸不平,但该有的形状还是出来,就像有谁笨拙又细心地把苹果切成可爱的模样似的——明明不久前还是一个连饭都不会煮的职业英雄。她说,“如果你早五年出现,我也许会对你死心塌地。”
“……”欧尔麦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们回到正题吧,去解救被乐园ID捆缚生命的孩子们。”她说。
事关无辜民众的性命,欧尔麦特认真起来,“你有什么拯救他们的方法吗?”
“很简单啊。”她兴致缺缺地看出窗外说,“刚才警部们说了,犯人胁持人质是为了让侦探们出去为其查案,而外出的侦探们手上有着同样会爆炸的ID。也就是说,犯人会通过某种电子网络追踪与控制侦探们手上的ID,让它在他想要的时间爆炸。”
说到这里,她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就像看着一场拙劣的表演
“在这个社会,只要是通过电子网络的东西,都能进行反向追踪,你们需要的不是解谜、也不是巨大的力气,而是一位足够高明的黑客。”
竟然是这么简单。
当然,对一般人来说,找一位黑客不容易。
但横滨警务厅就有不少正在待命的成员,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比借火还要轻松的解决方式。
她看着天空说,“把追踪目标锁定在奇迹乐园里,你们也许会有收获。”
欧尔麦特立刻拨响了横沟警部的电话。
后者似乎也同时想到了这个方法,却碍于技术不够而无法稳妥地做到,正在透过某些隐密的网络妥托其他的自由黑客,对方赌上了自己的招牌承诺一定做到。
呼……
他放松地向后一坐。
这是一个好方法,但愿一切顺利。
如果不行的话,他只能优先拯救游乐园里的孩子们了。
“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她低头舔了一口棉花糖,垂眸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漫不经心地发呆。
“你还是能做正确的事情的,不是吗。”欧尔麦特说道,“从车辆上逃脱也好、在保健室保护自己也好、抓住SCM的凶手也好,就像上次我都没有摸到破案的边缘,你已经把凶手抓住了。”
尽管解决方法满布着血腥。
他继续说,“也像刚才,不用我想必你也能脱险——以你的头脑,一定能在光明的世界找到一席之地。”
……他在认可她。
歌川谣花了三秒来意识到这点。
他一直都很讨厌她的做法,一开始会质问,后来像是半放弃了似的,任由她做着她需要做的事情,当然,他也阻止不了她,只是发现事实后,再也没有不依不饶地审问。
欧尔麦特低沉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一种更正确的方式去做事呢?”
“你是来劝我自首的。”她失笑了。
“准确一点来说,我是来劝你走到光明之下的。”欧尔麦特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这是一个提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亲自把你拉回来——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你也可以在我的保护之下。”
“……”她看着他,发现他是认真的。
他不光是打算利用这层亲子的法律关系来挖掘情报,也打算真正的视她为一个需要他的小孩,就如他一开始所说的。
“你没有必要当一个不能见光的影子。”他说。
“真动听。”她安静了一下,才说,“我得承认,虽然你对我的作风很强硬,但你是一个好人,这个世上大概没有多少人会像你一样,花大量的时间照顾我、并且在意我的健康与未来。”
“那么……”
“可是,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她微笑起来,气氛平静的摩天轮包厢里,流动着某种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我是港口fia的一员。”
如此轻描淡写的。
甚至不需要“分辨真假话”的异能力,她把两人一直心照不宣的事实吐出来。
“你为了我身上的情报而收养我、而我为了监视你而没有在第一天就挣脱束缚跑回去。”她说。
“你一开始果然撒谎了。”他直视她。
“那不算是撒谎,我只是没有正面回答你而已。”她微笑着为自己辩解,决定不再掩饰。
“那跟谎言无异。”他的下巴稍微绷紧了。
“那么,现在我如你所愿的承认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看好戏的意味。“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呢?”
倒数计时w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计时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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