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 他的眼神却看不出半丝诚意。
这是他的地盘, 他总有方法使用她的异能力, 区别只是文明一点, 还是野蛮一点。如果有必要, 以“当场格杀”的威胁让这女孩成为他的力量, 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都清楚这点。
只是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而已。
现在还能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
“我也许不知道你的忠诚有多深, 但我清楚惹起首领疑问的成员有什么下场。”他淡淡地忠告, 像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谣, 你应该知道的, 他不再完全信任你了。”
如同表述“太阳从东边日出”一样理所当然的事实，他就这样把一些本该只放在心里的话说出来。“难道你不会想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吗？”
这不是背叛，只是一点为自己打算的小聪明。
坂口安吾这样告诉她。
“看不出来, 安吾先生，你还挺擅长挑拨离间的。”她说, 利用一个废弃的计划策反对方的一员，真不愧是他。
“过奖。”他不咸不淡地说。
歌川谣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的语气带着轻松与试探，“假设我接受了你的邀请, 你又会让我做些什么呢？一个特务科的探员吗——不，安吾先生，你不信任我，你不会让我接触到任何的机密。”
“你可以成为我们的治疗师。”坂口安吾说。
“治疗师。”她的语气古怪地重复他的话。
“有什么问题吗？”
小女孩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小腿, 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有时候我会怀疑，看着我的人，到底是看到了我，还是看到了一个行走的治疗异能。”
“谣，这两者的差别没有你想像中的大。”他说，语气像一个学者。“拘泥这种东西，对你没有好处。”
“也许吧。”她侧头看向墙角。
她很聪明。
但还是会介怀这种孩子气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天真吗，还是该说幼稚？
坂口安吾以成年人的角度在内心评价，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那么，你的回答是？”
“我不会加入异能特务科。我不喜欢正式的编制，更不喜欢被困在一处，而你也不是真心想让我加入。”她回绝了他的提案，说道，“但是，我能为你使用我的异能力，这是我欠你的情报费，你可以先挑人选。”
坂口安吾流露出略有保留的眼神。“你觉得这可能吗？让你看到每一个猎犬的脸再施施然离开，在外面到处跑？”
“灵活一点，安吾先生。”她嘲笑着死板的成年人，“你可以蒙着我的眼睛，让我触碰要治疗的人，只要能碰触到对象，即使看不见，我也能做到你的要求。”
“……”
他似乎被说服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你慢慢挑选吧，给你一点时间。”
坂口安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用花时间，猎犬的强化名单一直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挑选的。”
歌川谣立刻瞪大眼睛看他。
这个惊讶的样子，让她看起来真的像十来岁的孩子一样，格外的可爱。
坂口安吾一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吾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替你治好目光所及的全部人吧？”她顿了一下，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就像孩子想要恶作剧的笑声。
她轻巧地责备。“你也太贪心了。”
他反问道，“这算贪心吗？”猎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总共也就二十多人，还及不上她以前出任务的零头。
“当然。”她托头来回晃着双腿，向他伸出了两根幼小的手指，“你给了我两条情报，所以我会帮你救两条人命。更多的，就得看你打算再给我什么了——怎样，很公平吧？”
“……”
冷静。
冷静啊，坂口安吾。
这死小孩一直都是这个鬼样子的。
“我觉得你对自己的处境不太了解。”坂口安吾深呼吸，托了一下眼镜说，“谣，你在我的手上，我有很多方法能让你动手，但看在……”
“看在织田作的份上，你不会。”她擅自接了下去，神态轻松，“救了他的性命还是挺値得的，不是吗。”
“你觉得我公私不分。”他的语气不快。
“你本来就没有分开过。”她陈述事实。
要是他真的彻底的公私分明，就不会选择暗中帮助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叛逃、掩盖他们的行踪。
而且非黑即白的人可不会被派出去当卧底，毕竟所谓的卧底，很多时候需要手染鲜血，过分正直的结果，就会得到她的第一任副手的下场。
坂口安吾淡淡地说，“你知道，我可以立刻变得公私分明——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本来该进的是什么地方吧？”
“我当然知道，安吾先生。”她耸了一下肩，“别这样杀气腾腾的。我也可以抱持恶意地完成你的要求，我的异能力可不止注入生命力，抽走也只是我的一念之差而已，然后你的精英猎犬就会在你的面前腐烂殆尽。”
“……”
“想想看，这样也很有趣不是吗？”她的神情带上了跃跃欲试。
气氛顿时恶劣起来。
如果不是她的脖子上被套上了异能抑制环，他毫不怀疑，她会现场表演一下自己的异能力。
坂口安吾看了她一会，恍然意识到。
“你在生气吗？”
“生气？当然生气。”她说，然而表情与肢体都是一副放松地跟人聊天的样子，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真正的情绪，“我感谢你的情报，但不代表我原谅你让太宰先生算计我。”
“你打算向我报复吗？”他冷静地问。
小女孩用力地摇头，“不，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继续试图激怒我而已。”
“什么？”
“我知道你占有巨大的优势，无论你有什么手段来迫逼我使用我的异能力，精神控制也好、武力强制也好——我此刻都没有办法违抗。”她的眼睛弯起来，像一个笑容，“毕竟如你所说，我在你的手上。”
顿了一下，她的语气轻快。
“但是，我也很擅长复仇，所以如果你决定现在得罪我的话，你最好别让我活着走出这道门。”
坂口安吾揭穿她，“典型的黑帮式警告。”
“经典台词总是很帅气。”她想伸展一下双手，却被捆在背后，“不过我是认真的，安吾先生，我相信你不会想对我太强硬。”
——要是boss看到他的治疗人偶被你们玩坏的话，他应该也会很生气吧。
她耸了一下肩说。
哪怕不再喜欢一件玩具，自己动手弄坏是一回事，但被别人弄坏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放心。”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地说，“你所说的情况不会出现，我不会逼迫你使用异能力，你将会在不受外力的影响下，自愿帮助我。”
——原来如此。
——异常讨厌被强制使用自己的异能力。
坂口安吾暗暗在她的评估添上一笔。
歌川谣的档案一直都在他的手里，他很清楚这孩子出生的目的与价値，那是在她被制造出来前，就巳经被谁决定好的东西，连被预期的治愈能力数字都精准到小数位。
然而，她的异能力却无法治疗自己。
这是一个重大的缺陷。
假如她那对作为研究人员的“父母”没有删光她的基因与胚胎培育资料、并且带着她逃到龙蛇杂处的横滨的话，她恐怕早就已经被当成残次品销毁了吧。
坂口安吾冷静地想。
“我可以替你多治一个人。”歌川谣看他沉默的样子，一脸体贴，“因为我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疑问——放心，只是我的好奇心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她本人身上。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报酬，让太宰先生帮你们制定这个SCM计划？”歌川谣看着坂口安吾问。“这个能说吗？”
“倒不是不能说。”他回答道，“我答应了太宰君，会给他跟织田作的档案洗白。”
“……”
闻言，她收起了好奇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愉快，“安吾先生，难道我看起来像个笨蛋吗？”
虽然以前没有跟他共事过，但应该不至于被怀疑智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共委托了太宰先生两次，第一次是让他制定SCM计划，第二次是击退英雄——也就是说，他要求的报酬很可能有两份。”
“区区洗白档案，还付不上第一个委托的报酬。”
“这个SCM计划的准备时间很长、得罪的人也很多，而且按太宰先生还在生你的气看来，他不太可能轻易答应你。”
“……”坂口安吾又托了托眼镜。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
“很遗憾的，我不能说。”
“好吧，果然是不能说。”她托着头说，一脸平淡无奇地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总会知道——接下来，你会有很多机会看到我的。”
坂口安吾扬起眉头，问道。“我可以把这判断为，我们的合作愉快吗？”
实际上，她的要求还算在预想之内。
异能特务科当然可以轻易囚禁她，但先不说这个地方能不能关住她，要是森鸥外决定营救她，后续的fia攻势也会很麻烦。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她主动的帮忙。
至于她要怎样糊弄森鸥外，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在我的条件下，当然。”她倾前身体说，随着这个动作而牵动到背后的束缚带，扣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音。“一个帮忙、一条情报、或者一件东西……换取我为你救一条人命。”
坂口安吾冷静地看着她。“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难，你也为太宰先生做过的。”小女孩爽快地开出她的两个条件，“我要一封推荐信，以及一份干净可信的初中履历。”
他微微瞪大眼睛，“你是想……进入英雄社会？你以为我会把你这样的隐患放出去？”
“我不是隐患，也不是你放出去的。”她纠正他道，“我是欧尔麦特的养女，只要关系没有解除，我就会跟着他离开。”
“……原来你是这种乖巧的人设？！”他一点都不相信，还是说，那个“和平的象征”就拥有这么大的魅力，把港口fia的高层都感动到要投入光明的怀抱？
那可是一个大叔啊。
他的吐槽魂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一下。
“安吾先生，你在想什么呢。”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要离开，是因为我不仅在这种时机接触了你，还要避免你破罐破摔把我关起来，决定主动使用我的异能力，帮助你壮大猎犬的力量。”
这意味着背叛。
无论怎样解释，都不会轻易得到原谅。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我还站在横滨的地皮上，boss就一定有方法知道这点，日后等着我的恐怕就是一场又一场漫长的刑讯。”
坂口安吾皱着眉头问，“所以，你决定离开港口fia？”虽然他是表现出了挖角的意愿，但他的内心可不认为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离开港口fia。
“更贴切的形容，是出去避一下风头。”她无奈地说。
区区一个任务居然惹来了一堆麻烦。
与欧尔麦特的亲子关系没有解决、Boss对她产生怀疑、个人异能力情报的流出、各种势力不要命的追杀或者追捕，还有内部A先生楔而不舍的针对——
她下结论道，“横滨暂时不适合我待下去了。”
坂口安吾抿紧嘴唇。
“你说得对，人总得为自己打算一下。既然形势这样，我也只好离家出走了。”她笑得乖巧。“你的帮助会让我的生活舒适一点，相对的还能换来两个猎犬精英的体质超强化。为什么不呢？”
“你怎么看？安吾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我，是闲在家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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