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遥只知向前跑, 不停歇的跑,像要把所有苦痛折磨都丢在身后, 也根本没有看到前面走过来的顾明宇。
顾明宇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微微蹙眉, 在白颂遥从自己身边快要跑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拽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了”
白颂遥身体微颤, 强忍着疼抬起眼眸。
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顾明宇一怔,那是一双略带脆弱和仿徨的眼眸,不再是平时那样的冷漠厌世,里面终于出现了一点这个年纪高中生有可能出现的东西,可是为何,他的心竟然莫名其妙被揪紧。
竟莫名觉得这双眼睛他曾经看到过很多次, 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白颂遥将自己手抽出来,脸蛋和双唇都毫无血色,仍不愿对他有一分的示弱,嫌恶地冷盯他一眼, 准备错身而过。
顾明宇本应该不管, 毕竟这么久以来, 白颂遥都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又何必用热脸贴冷屁股, 白找她厌烦
但他见白颂遥强忍着脸色, 有些艰难的再度抬脚离开, 看着她背影, 眉心越拧越紧。
顾明宇终究还是追上去,手伸过去想拉住她,又想起她刚刚厌恶那个表情,手在半空顿住,挡在她面前“你看起来很不好。”
白颂遥唇角浅浅勾了一下,笑意讽刺“那又如何”
“我送你去校医室。”他试探着朝她走近,手伸向她。
白颂遥后退,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别碰我。”
她嫌恶心。
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们害的。
现在又来装什么假惺惺
白颂遥移开眼神“别跟着我。”
她离开的很快,而身后,顾明宇眼神复杂。
也许,他是要找个时间好好和白颂遥聊聊,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了
白颂遥腹部绞痛,一阵阵痉挛,她跑过来的一路都是糊涂的,此刻意识模糊,不知在哪里,只希望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说来可笑,每次她想逃避的时候竟然都不是回家,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给予她称得上温暖的地方。
前面是岔路口,她快速走过去,转角,突然撞进一个怀抱。
她闻到一点清清淡淡的冷杉味。
“白颂遥”熟悉的低磁散漫嗓音。
是斯越。
白颂遥下意识的松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似乎顿了一下,手放在她额头上“你怎么了”
白颂遥轻喘“不,不舒服。”
斯越突然握住她手腕,嗓音听起来带了点薄怒“不舒服你跑什么”
白颂遥没什么力气回答他,低垂的视线里,她看到斯越弯腰,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他包里还塞着些零食,是刚才出去给她买的吗
“上来。”他说。
“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
白颂遥怔怔的盯着他,睫毛轻轻颤动。
他回头,看到白颂遥盯着自己发呆,也看到她十分不好的脸色。
安静看了她几秒,神色不变“怎么”
“斯越。”
“嗯。”他懒懒应一声。
“你为什么帮我”
斯越好似有些不耐烦,拽着她手腕将她拖到自己背上,快速将人背起来,大步走出去。
“你为什么帮我”她仍旧想要一个答案。
斯越似乎冷笑了一声“刚刚让你呆着别动,你跑什么”
她因为身上太疼,只想逃跑。
“我不舒服。”
斯越面无表情很冷淡“不舒服更应该呆着。”
白颂遥“我知道了。”
“闭嘴。”他低低斥了句,“闭眼睛睡觉。”
“疼,睡不着。”
之后几分钟斯越没有再说话,在白颂遥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好像是哄着她的样子说了句“很快就到医院,疼就说。”
白颂遥不是一个疼就表露出来的人,她已经孤单了许久许久,轻易把脆弱暴露给别人,只会给别人欺辱自己的可趁之机。
她牙关咬得很紧,几乎没有弄出半点声响,也看不到斯越的表情,不知他此刻神态冷沉如水,眼神中满是担忧。
斯越带颂遥去的是医院,做过全身检查之后查出来是胃病,医生给开了吊水,白颂遥本想拒绝,只想开点药就离开。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斯越按住她肩膀,掀起眼,看着医生“麻烦开吊水,再开点药。”
医生点点头。
白颂遥疑惑的看向斯越。
医生说“吊水有好几瓶,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吊完,之后还有两天,大概这个点来医院打针就行。这个药拿回去,一天三次,一次两颗,饭后吃。”
白颂遥伸手,手背被斯越轻轻拍了下,她一愣,看他把药拿了过去。
斯越扶着她手臂,也不说话。
白颂遥“我可以自己走。”
他扫了她一眼,白颂遥平时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冷漠至极的人,可被斯越这个平静的眼神一扫,莫名没有了气焰。
被她扶着走出科室,他将她扶到相应的输液室病床“我去找护士给你打针,你躺着。”
又淡淡交待一句“别动,记住了”
他转身。
“斯越。”
“谢谢你。”
斯越回眸睨她,“白颂遥,以后有你谢我的地方,谢得过来吗你。”
白颂遥想瞪他,可想着这人今天又是背她来医院,又是照顾她,体贴她。虽然这样的形容词好像和斯越这样不耐烦散漫的少爷不匹配,但是他又的确是在照顾她,她竟然在斯越身上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真是太过久违了,久违到她都已经忘了。
饥渴太久的旅人如果得到一滴水会感恩戴德,白颂遥虽没有到感恩戴德的地步,却仍旧感动。
原来,斯越是外冷内热。
她想要报答他。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明显,斯越轻轻牵起唇,似感叹似无奈“白颂遥同学,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白颂遥微怔。
“躺着去。”
她点头,看着斯越走出病房。
她独自躺在自己病床,帘子把左
右两边隔开,她只听得到人们在说话。
左右两边的病人都有人照顾,亲人呵护备至,可她只是一个人。
白颂遥抱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给白望山打电话。
电话是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通的。
白望山“颂遥怎么了”
“爸爸。”
“什么事快说吧,我马上有个会。”
白颂遥“爸爸,我身体不舒服。”
白望山似乎在忙碌,随口说了一句“不舒服就请假去医院,让王嫂或者司机陪你去,需要钱就告诉我爸爸。”
白颂遥不再多说,把电话拿下来。
永远都是这样,她的希望在一次次的渴望里被湮灭。
白颂遥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顶,刚才在教室那一刻的身体疼痛绝不是胃痛那么简单,那种即将又要死去的感觉是确实存在的,可现在这种感觉消失了,就像她再一次获得新生一样。
护士来打过针之后白颂遥的胃痛慢慢缓解一点,她躺在病床上等待斯越回来。
两个小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白颂遥突然生出一种淡淡的孤独感。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习惯一个人,却在得到一点在意和温暖之后迫不及待想抓住,也因为这样稍纵即逝的温暖而感觉空虚。
她轻轻叹气,觉得斯越大概不会回来了。
也是,他们只是同桌的关系,平时话都不怎么说,他能把她送到医院已经仁至义尽,她不能要求更多。
她翻身想睡觉。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她微微侧头,看到少年英挺的面容,怔愣住。
斯越笑了下“傻了”
他坐下来,把床上桌板搭好,把吃的给她摆好,拿着她手,把筷子递进她手指中。
白颂遥一直愣愣的看他。
“吃东西。”斯越懒洋洋靠着椅背,低头看手机,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点一下。
没听见动静,他长睫微抬,轻扫她一眼,“不合胃口”
白颂遥摇头,眼神放在桌上的菜上。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非常精致。
原来他是去给她买吃的了吗
斯越低着头看手机“网上说这家店东西好吃,挺远,路上又堵车,来晚了,应该没冷,你吃吃看。”
白颂遥问他“你不吃吗”
斯越笑“我至于跟病人抢东西吃吗”
他食指摁了下眉骨“尝尝看好不好吃,有个小屁孩儿缠着我给好评。”
白颂遥一愣,一个反派大佬,居然会因为别人缠着要好评烦恼
她点头,尝了几口,味道挺不错,“挺好吃的。”
斯越随意“嗯”一声,低头打字。
白颂遥问“为什么有小孩子”
斯越“老板儿子,缠着我叫哥哥。”他在手机上给出个好评,把手机收起来。
白颂遥一边吃,一边思考。
书里日天日地的反派,居然是个会因为小孩子撒娇就给好评的男生,那书中形容他是阴险狡诈的反派又是为什么
斯越他现在看起来,明明只是个有贵公子脾气的外冷内热好人。
他是因为什么黑化的又是因为什么处处和顾明宇和夏绮作对
想着想着,她有些食不知味。
斯越敲敲她桌面。
白颂遥抬头“做什么”
“让你吃饭,发什么呆”
白颂遥平静的瞎编“我胃痛,不太能吃得下。”
“那你想吃什么”他又拿出手机“你说,我记着。”
白颂遥摇头“不用,吃这个就行。”
斯越定眼看看她,确定她不是在撒谎,把手机收起来,他忽而一笑“白颂遥同学。”
他语气慢悠悠“你不会害羞吧”
白颂遥面色平静地低头吃东西“斯越同学,你也挺会脑补的。”
害羞这种情绪她哪怕在刚开始喜欢顾明宇的时候也没有过,怎么可能因为他给她买顿饭就害羞
吃过饭,斯越又帮她把东西收起来。
他没打算走,白颂遥也没有催促他离开。她是人,不是铁,如果允许,她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是想要一点陪伴的。
俩人默契地没有说话。
白颂遥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的针水,每次快要结束的时候斯越会帮她摁铃,他明明一直低头看手机,却不会忘记这件事,时不时便抬头看一眼她的吊瓶。
白颂遥忽然想起今天在教室,斯越那句“有我在你身后。”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
“想什么”男生低磁的声音传来。
白颂遥“在想,今天出来还没有请假,不是要算旷课了吧。”
“给你请过假了。”斯越换个坐姿,长腿交叠,修长手指点在自己手机上,眼神看着她,唇角挂着点笑意“你不是个好学生么,成天都看书做题。”
白颂遥没想到他这么细心,还给你请了假“谢谢。”
他轻笑,没回应她这句话。
白颂遥发觉斯越笑起来很好看,他不笑的时候表情总是有点不耐烦,眼神习惯性高高在上睨人,骨子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贵公子,可笑起来就如四月春风,脸部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也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白颂遥心不轻不重跳了下,下意识挪开视线。
她翻个身,想睡觉,却怎么也没有睡着。
吊水挂完,斯越打车送她回去,白颂遥让司机在白家附近停车。
她下车,斯越在车里看她“给你把明天后天的假都请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白颂遥微微讶异,“我自己去医院吧。”
“你知道找哪个护士打针”
“知道在哪里领药水”
白颂遥还没来得及想这些。
斯越“明天我来接你,到了给你打电话,就在这里等你。”
白颂遥犹豫了一下,点头。
斯越唇角勾了下,在她看过来的时又是十分平静的神情。
白颂遥转身往前走,走几步回头,发觉车子还停在那里,似乎是见她看过来之后,车子才发动,渐渐开远。
白颂遥回到白家,当夜白望山没有回家。
王嫂和家中的女佣和古代那些见人下菜碟的人没两样,见白望山重视这个女儿了,成天在白颂遥面前表现自己,各种各样吹捧的话都说得出来,王嫂做菜的手艺更是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
晚饭的时候依旧是白颂遥一个人吃,平时觉得还算可口的饭菜,现在却突然觉得没有斯越为自己买回来的好吃,她随便吃了几口就回房。
王嫂以为自己今天的表现不好,战战兢兢一晚上,就怕白颂遥第二天向白望山告状。
现在的白颂遥简直是白望山的宝贝疙瘩,不能受一点委屈。
白颂遥也不奢望白望山再打电话回来过问她,他的心中向来都只有利益,前几世她死后,也不知白望山有没有为她伤心过。
白颂遥这夜睡得并不好。
第二天从白家出来,到昨天下车的地点,斯越已经在那里了,咬着根没点的烟,手里慢腾腾的转着打火机。
他看到她,把烟和打火机收起来。
车停在树荫边,里面斯家的司机偷偷瞄了几眼白颂遥,发觉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斯越拉开车门,白颂遥经过他时说声“谢谢”,自己坐进去。
车径直开去医院,白颂遥跟在斯越身边熟悉,想着明天也好不麻烦他。
他淡淡扫过来一眼“去病房躺着。”
白颂遥没动,斯越蹙起眉。
他找完护士和领完针水之后,白颂遥去自己病床打针。
斯越陪了她一天。
第三天,她提前到了医院,已经开始打针的时候收到斯越的信息。
[白同学,躲我啊]
她都能想象到斯越发送这句话时唇边若有若无的冷嘲和散漫。
白颂遥回复[谢谢你的照顾,接下来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斯越从病房外走进来,把吃的放在放下,不言不语给帮她把桌板撑起来,菜摆好,筷子放在她面前,男生坐在床边凳子上,打开手机里的游戏界面,懒懒看她眼“看什么,快吃。”
“你怎么来了”
斯越不理。
白颂遥微微勾唇“谢谢你。”
他随意应声,已经开始打游戏。
却还能记得抽神看她吊水,快滴完的时候就摁铃。
从医院出来,白颂遥提议“斯越同学,我请你吃饭吧。”
斯越“想感谢我”
“嗯。”
“不用请吃饭,用别的。”
“什么”
“用你。”
白颂遥疑惑“我”
“嗯。”男生低低的嗓音说完,脚步一抬,靠近她一步。
他双手插兜里,弯下腰,与她视线齐平。
这是在人来人往的人行街道,人潮如海,男生俯下身去看一个漂亮姑娘,引起周围很多人注意。
白颂遥不是没有没有见过大场面,但是太近,她陷入斯越浅棕色的瞳眸中,感受到俩人呼吸交融,轻轻燥燥地落在她的脸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觉到脸上和耳根处升起一股灼热感。
斯越看着她脸上慢慢爬上的红晕,轻轻低笑,“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白颂遥强自镇静,微偏头“也不想,你离我远点。”
她这样一偏头,便将耳朵露出来对着他。
斯越笑容微深,靠近在她耳蜗边,低声“听好。”
“你白颂遥。”
“是我的人。”
白颂遥惊讶得微微放大瞳孔,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在她耳边“白同学,跟哥哥谈恋爱怎么样”
他声音很磁,是格外勾人的低沉音色。
白颂遥猛地将他推开。
斯越低笑,“你怕什么,我会吃你”
男生伸手,大大的掌心慢悠悠揉她头发,白颂遥后退,躲开他的摸头。
斯越漫不经心收回手“没良心。”
“回吧。”他说这话时,将烟递进嘴里,轻眯着眼找出打火机。
原来这时候的斯越已经初具后来书中大反派的气质,又痞又坏。
在打火机快要点燃烟的时候,白颂遥突然把他烟拿出来,扔进旁边垃圾桶。
他平静看她,笑了笑,“干什么,想管我”
“那不然,做我女朋友。”
白颂遥看着他眼睛“斯越同学,我不早恋。”
“那你说个屁。”斯越又抽出烟。
白颂遥突然说“我上大学以后,可以。”
斯越愣住,眼神看向她。
白颂遥再次恢复面无表情“我要先回家了。”
斯越看着她背影渐渐淹没在人潮,唇角慢慢牵起来,把烟拿开,看着手中这支烟,终究还是扔进了垃圾桶。
白颂遥身体恢复后就回了学校。
关于那天她突然从教室跑出去的样子惊呆了很多人,也让大家猜测连连。
这几天张小雪想去医院看她,白颂遥没有把医院告诉她,是不想打扰她的学习,也不想让她担心。
张小雪跟她提起最近的谣言,这事已经被人们传得十分诡异,说白颂遥突然改头换面,是因为早已换了芯,不再是原来那个白颂遥,是个游魂。
这风言风语传得像模像样,班上所有人几乎都躲着她。
白颂遥听完谣言后只觉得可笑,难道她就只能永远懦弱被人欺负,只要有改变有反击就是假的白颂遥
不过这些谣言蜚语并没有影响到她生活,也许是因为她的没有追究,论坛里又开始大肆盛行起各种各样诋毁她的帖子,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白颂遥简单看了一眼论坛里的帖子,直接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将自己被诋毁的事告知班主任,班主任知道后十分生气。
回到教室,斯越瞧了她一眼“告状回来了”
白颂遥神情不变,如果能用告状就解决的事,她为什么不告
斯越笑着问“要不,未来男朋友帮你把帖子全部黑掉”
“不用。”对于他说的“未来男朋友”几个字,白颂遥有一点不自在。
上课后,班主任走进教室。
他脸色很沉,学生们又向来害怕这个老师,规规矩矩的坐好。
班主任冷着脸“我希望你们做学生的就要好好学习,不要那么有嫉妒心,同学之间要互相友善,互相帮助,有的人就是心眼小,见识短一天天迷信,心态盲目,完全没有自己的判断力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
班主任突然点名“田文文,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在学校论坛发帖子诋毁白颂遥同学,我就让你请家长,全校批评,让你爸妈跟人家道歉,一天天闲的没事干,就想着对付同学,你们这是校园暴力不止是白颂遥同学的事,我还听其他同学说过你也欺负过她们最好给我小心点别被我逮到”
“你学习不好我能忍,这是你笨,没办法,但是你心眼坏,在学校里我这个做老师的就不得不管。我告诉你,今天之内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删干净,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以后我要是再听见你们议论白颂遥是人还是鬼的话,我直接让你不人不鬼”
一番震怒之下的斥责,班上鸦雀无声。
班主任喘了喘气“我告诉你们,夏绮,田文文,还有其他几个女生,我早看你们不顺眼了,身为女孩子一点不善良,成天想着斗来斗去的,这是高中生吗再这样下去,你们滚出我的班级,我要不起你们这样的学生”
田文文和夏绮被数落得不敢抬头。
屈辱感险些将她们淹没。
夏绮偷偷看顾明宇,他正在低头看书,好像置身事外,她一颗心慢慢坠落,最近的顾明宇和她关系疏远,自从白颂遥改变后,她就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
一切都是因为白颂遥
班主任的话并没有让她们俩人就愧疚,心肠不好的人也不是因为被人数落几句就改正过来的,反而因为班主任公开维护白颂遥而引起夏绮和田文文的嫉妒。
班主任这节课没怎么上课,几乎都用来教育学生的思想品德,底下学生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四十五分钟过去,下课铃响。
班主任临走时说“明天数学考试,都给我好好准备”
直到班主任离开,班上的低气压还是没有缓解。
斯越坐在白颂遥身边,眼神微微下压,看着她问“老陈虽然为人正直,但也不会为这事生这么大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陈就是他们班主任。
白颂遥翻开书,淡淡说“这世上,任何一个好人都拒绝不了弱者的眼泪。”
她说完,两颊蓦然被他捏住。
俩人对视,他看着她眼睛“你哭了”
白颂遥轻轻挣扎“放开。”
斯越仔细观察,她眼睛是有一点点红。
他冷嗤着放开“哭屁,以后受委屈告诉我,用得着你找班主任吗”
白颂遥忽略心底异样“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垂着眼做题,斯越定定看她一眼,眉心轻蹙,拽开椅子起身离开。
“明天就是数学考试了,我一定考不好怎么办啊”班级里传来同学们怨声载道的声音。
“唉,要是有答案就好了。”
答案
夏绮一怔,拉了拉同桌田文文的衣服,田文文正在联系人删帖,很忙,没有抬头“怎么了”
“文文,你讨厌白颂遥吗”
“何止是讨厌她害我被骂班主任真是偏心,我不过就是发了几个讨论她改变的帖子,他就护上了,跟亲闺女一样。”
夏绮“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替你报仇呢”
田文文抬起头看她“什么办法”
夏绮靠近她耳朵说了一会儿,田文文咬着手指思考。
过了一会儿,田文文点头“做我真是巴不得白颂遥倒霉。”
夏绮不知想什么,正在走神没有说话,田文文拍拍她手臂“绮绮,你怎么了”
夏绮出神的说“我在想,这件事成功之后是不是就可以让白颂遥彻底身败名裂了。”
夏绮真是太讨厌现在这个白颂遥了,她漂亮夺目,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顾明宇和斯越,再这样下去她就不是育德高中最特别的女生,不是大家最追捧的人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母亲说的对,她生来就应该做人上人,她一定要走得更高,不应该因为一个白颂遥就止步于此。
暗暗的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她抬眸看着田文文,“我们一定要成功”
田文文“放心,这次我会很谨慎。”
田文文和夏绮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势在必得。
放学,天色将晚。
高二五班下课后学生逐渐走出教室,白颂遥也面色无常的离开。
天色暗得很快,育德高中操场上只有几个人还在逗留,暗色逐渐笼罩着这所学校。
白颂遥刚要坐上公交车离开就收到斯越发来的信息,看到信息内容,她没有上车,转身去了学校。
田文文会一门绝技,任何人都不知道,只有夏绮知道,这个绝技是开锁,不管是什么锁都能很快打开。
她们打算趁学校没人之后溜进班主任办公室把数学答案备份出来,然后偷偷放进白颂遥书包里。
夏绮之所以决定这么做,是在某次替老师收作业经过班主任办公室,听到班主任陈老师和其他老师谈起过白颂遥,说对她很抱期望,觉得她这次考试能取得好成绩。
如果陈老师发觉白颂遥的好成绩都是作弊得来的,会不会很失望顾明宇也会看不起她,全校的人都会讨厌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催促着田文文,她们俩故意换了一身白颂遥和张小雪穿过差不多的衣服,梳着差不多的发型,没有让监控拍到正脸,两个人猫着身子走在教室办公楼。
教学楼下空旷的操场里,白颂遥盯着三楼处,脸上无悲无喜。
她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高中生,夏绮,顾明宇以及田文文,还有黄阮会这么坏,一次又一次的想让她身败名裂,后来死过了才知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虚构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符合现实的,好的人很好,坏的人很坏,注定不能成为同类人。
操场就剩她一人,她纤细身影被月色拉得清冷绵长,斯越坐在远处看她侧脸,最近在戒烟,他拨开一颗戒烟糖扔进嘴里。
白颂遥打了举报电话,学校老师接到举报匆匆赶来,在操场就看到一个女学生站在那儿,手中还提着一个喇叭。
几个老师怔了一下,教导主任板起脸“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颂遥“老师,我听说有两个同学准备来偷答案,想劝她们离开,所以拿着这个喇叭。”
老师听到“偷答案”这三个字,神色猛地沉下来,作为学生不好好学习,竟然偷奸耍滑
他问“电话是你打的”
白颂遥不慌不忙的点头“是,请问老师,我现在可以用这个东西喊了吗”
老师看向她手中的喇叭,蹙着眉点头。
白颂遥转身看向办公楼,慢条斯理的抬脚,一条腿踩在一旁边的台阶上,她将喇叭音量开到最大,冷冷静静的声音被扩大到整个校园,“夏绮,田文文,老师们已经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了,迅速从办公室出来。”
办公室里正在翻箱倒柜找答案的田文文和夏绮怔住,白颂遥
怎么又是她
她们被发觉了
老师也来了
“怎么办,绮绮”田文文吓得快哭了,连忙拉住夏绮。
夏绮也一下子六神无主了,这事如果传播出去,她的名声就完了,她喜欢的顾明宇会讨厌她,喜欢她的人都会讨厌她,母亲也会责备她,她进不了豪门,还有什么未来
怎么办
怎么办
夏绮和田文文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
操场。
白颂遥状似苦恼的对教导主任和几位老师说“老师,看来她们不愿意出来。”
教导主任拿过喇叭,震怒的道“夏绮,田文文是吧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不下来我亲自上来”
夏绮脸色发白“完了,这好像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田文文哭丧着脸点头“是他,怎么办,我不想被请家长,怎么办啊绮绮,这事是你提出来的,你得想想办法啊。”
“你先别哭了让我好好想想”
夏绮烦闷的说,实际上她也冷静不下来。
“这样。”夏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出去,就说这是白颂遥让我们来干的,她在下面就是为我们放风。”
田文文愣住“这样可以吗”
“一定可以,不然她为什么出现在哪里”夏绮惊慌之下冷笑着说“我们一口咬定就是她指使我们的,知道了吗”
田文文连忙点头。
就在她们商议好所有计划的时候,白颂遥突然对教导主任说“老师,我猜测她们等会儿出来,一定会说一些混淆视听的话。”
教导主任“比如呢”
“比如,会说是我指使的,会说如果不是我指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会装可怜,让你们相信。”
教导主任和几个老师拧起眉,打量面前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很是沉稳冷静。
他们不愿意相信里面那两个女生会做出陷害同学的事。
白颂遥“老师觉得她们不会陷害我,可是坏人有坏心肠从来不分年纪,十多岁的未成年都能拿刀杀人,抛尸荒野,再装作若无其事,更何况校园暴力和陷害。老师们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这两人跟我很不和睦,也经常针对我,我不可能和她们走在一起。”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她们在这里”
白颂遥拿出斯越发的那条短信。
信息的大概意思是夏绮和田文文准备做什么。
“我是看到这条信息才回来的,而且,老师尽管可以去查校门的监控,看看我是几点进来的,肯定不是和她们一起的。”
教导主任点点头“我会调查。”
这时候,田文文和夏绮走了出来,看到她们身上的衣服,白颂遥神情不变。
夏绮和田文文站在老师面前。
教导主任问“谁是夏绮,谁是田文文”
她们俩分别举手。
“你们为什么要来偷答案”
田文文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白颂遥“不是我们,老师,是她让我们这样做的。”
白颂遥低头一笑。
教导主任神色却沉下来“先跟我去办公室写一万字检讨,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离开,下周一叫上你们家长,校会上咱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教导主任怒气冲天的转身,愤怒批评“简直败坏青少年的风气,快跟我走”
两个女生规规矩矩的跟在教导主任身后,在经过白颂遥身边时蓦然听到她轻轻低笑的声音,田文文吓得背脊一僵,加快了脚步。
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教导主任让一名老师去监控室看校门监控,夏绮和田文文坐在一边写检讨。
这名老师看过监控回来,把教导主任拉到一边“夏绮和田文文出去买了身衣服就一起回来的,这名叫白颂遥的女学生是后面来的,她们根本就没有遇到过。”
也就是说,田文文所说的她们被指使这个说法,根本不成立
教导主任神色严厉起来,看了眼在外间办公室的三个学生,其中两个在写检讨,另一个始终安静的坐在一边。
教导主任沉着脸“这件事绝不姑息”
其他老师赞同的点头。
教导主任走出来,白颂遥站起身“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教导主任温和看她一眼“好,回去小心。”
“谢谢老师,你们辛苦了。”
田文文不服“老师,为什么让她走,这事也有她的一份”
“你闭嘴你以为我没有看监控你们俩就等着学校处分吧”
田文文脸色一白,慌忙去看夏绮,夏绮只是低头写检讨,田文文咬了咬唇偷偷问夏绮“绮绮,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夏绮已经决定死不承认到底了,有些不耐烦的说“走一步看一步。”
白颂遥从教室办公楼下来,突然天边有一道闪电转瞬即逝,她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有闪电
白颂遥原本想尽快回家,却在经过一颗大树的时候猛然被一股急切庞大的力量拉住手腕。
她回头,对上一双浅棕色眼瞳。
她重生了四次,只有最近才算了解过这双眼睛的主人,然而现在,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的是浓郁的情愫和恍如隔世一般的思念。
这不该是十八岁斯越的眼睛,这是已经成为反派斯越的眼睛,这是已经经历过千般锤炼,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算计,已经登上权利顶端的斯越。
二十五岁的斯越。
二十八岁的斯越。
又或者是三十岁的斯越。
但绝不是这一世十八岁的斯越。
眼前人是他,又不是他。
白颂遥面色复杂,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难道难道他也重生了
“颂颂。”斯越声线十分嘶哑,像是被打磨很久的器具发出的沉闷声音,又像是穿堂而过最猛烈的疾风,压抑狂风暴雨,竭力隐忍着。
他浅棕色眼睛里透出一点一点的红,一瞬不移直勾勾的盯着她。他僵硬的,缓慢的挪动着步伐,离她更近。
白颂遥惊讶的睁大眼。
从来没有过,斯越从来不会这么叫她。“颂颂”这个名字只是在最开始那一世的时候,只有几岁的时候白望山曾经叫过。后来她不得父亲喜欢,这个小名也从来没有人叫过了。
就算是前几世的斯越也与她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可能这么亲昵的叫她小名
他究竟是谁,斯越去了哪里
“你是谁”她平静的眼神有了起伏,“你把真正的斯越弄到哪里去了”
正因为自己是重生了几次的人,所以她才能很快接受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甚至问出这样的问题。
斯越盯着眼前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姑娘,蓦地将她拉拽进怀中。
他神态痴狂,慌张失措。
她感觉到对方庞大的力量,困得她根本动弹不得,她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那不是属于斯越的气味,他不是斯越
“放开我”
她用尽一切蛮力与他对抗,斯越怕她伤着,终究还是将她放开,却在放开的一刹那,身上挨了白颂遥结结实实的一踹,他微愣住。
虽然他知道白颂遥一向的委曲求全都是伪装,但是这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她的怒气,斯越还是怔住了。
白颂遥担忧斯越安全,又讨厌被人如此拥抱,一时口不择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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