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阿治的背影消失在最后的夜色里。
心中有某种隐秘的期盼。
我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打理好自己,静待时间流逝。
上午八点三十分,我拿上准备好的伴手礼,在酒店门口叫了俩计程车。
距离横滨港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棕红色的老旧办公楼,办公楼的四层,即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武装侦探社,专门从事不能交给军警的危险工作,被称为黄昏的武装集团。它与掌管白天的军警和控制黑夜的港口黑手党呈三足鼎立之势,一起把控横滨的秩序。其社员大部分拥有异能,在业界颇具盛名。
我来这里并不是要进行委托,事实上......
礼貌的敲了三下门扉,得到允许后,我踏入侦探社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广阔的集体办公室,社员们正在做准备工作,来往寒暄,显得亲热。
看上去规矩不是很大,总觉得阿治会喜欢。
收回思绪,我对里面的人说道:“失礼了,鄙人夕月晓,与贵社福泽桑有约。”
“九点钟正好,误差不到十秒钟,我是国木田独步,很高兴认识您!您是社长的客人吗?”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看了看手表,严谨的态度令人肃然起敬。
一旁吃着糕点,戴着蝴蝶发饰的年轻女性“咦”了一声,问向对面一同吃糕点的同伴:“社长的客人乱步桑您认识?”
那是一个小个子青年,穿着棕色的斗篷和棕色的裤子,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斗篷里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再系上蓝色领带。这幅打扮,明显就是人们印象中的侦探嘛!
他本来眯着眼在吃点心,双颊鼓鼓看上去十分孩子气。
听到蝴蝶小姐说的话,他睁开眼打量我一眼,有些气闷的哼道:“不认识,但是名侦探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完就不肯多言,反而赌气似的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塞进嘴巴,结果就像是仓鼠将食物藏进颊囊,显得十分可爱。
我被他的举止逗笑了,明明是已经成年的年纪,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由自己发脾气。
因为我和福泽桑认识的关系,江户川桑的确不太高兴,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没有恶意。
这种不高兴的表现形式对我来说并非负面情绪,只会让我感到有趣。
我笑盈盈的看着小个子青年,一边打招呼:“日安,江户川桑,久仰大名!”一边将伴手礼递给侦探社的各位,顺便回应国木田君:“日安,国木田君,很高兴认识你。”同时对蝴蝶小姐致意,“日安,小姐!恕我冒昧,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国木田君郑重的接过礼物向我致谢,其余收到礼物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向我表示谢意,我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放在心上。蝴蝶小姐接过盒子放好,随性地说:“夕月真是客气!与谢野晶子,很高兴认识你。”
“日安!与谢野桑!”重新打过招呼,我发现江户川桑一言不发,还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就拿着仅剩的两份礼物之一的限量粗点心礼盒走到他的面前。
“因为是以私人的身份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江户川桑,您可一定要收下!”
将礼物递给他时,他纠结的看了一眼盒子,又看了我一眼。
闷闷道:“昨晚一夜不睡,今天一早就来拜访,夕月你真失礼。”
我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要不是担心某人真的生气,真想把他那顶帽子拿开,摸摸那蓬松的黑发。
我无奈的叹口气,“没办法,就算不去找麻烦,麻烦总会找到你。”
一旁的国木田君闻言比较紧张,“夕月君是遇见麻烦了吗,要不要委托侦探社。”
我还没说话,江户川桑终于把我手中的盒子接了过去,一边拆包装一边不在意的回答:“夕月他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国木田你担心过头了。”
我发至内心的赞叹:“不愧是名侦探江户川桑!和福泽桑的形容一模一样!”
江户川桑停下了拆礼物的动作,眯着的眼睛瞬间张开,那双猫一样的瞳眸注视着我,“社长有向你提到我。”
我表示肯定:“没错,一直夸奖江户川桑很厉害,还说江户川桑是好孩子呢。”
这话不是谎言,福泽桑从很久以前,就经常在电话里提到这个他带在身边的孩子。常常夸奖江户川桑拥有无与伦比的才能。至于后面说的江户川桑的个性有时候会让人头疼,福泽桑总会忍不住担心的话,就不用说了嘛,毕竟被拜托了有机会就照顾他一下。
一眼就能看透真相的江户川桑肯定能看出来我没有说谎,所以他有些脸红,撇过头去结结巴巴道:“那,那本侦探就承认你了。”
他真可爱!我再一次想。
在我还准备继续和众人交流的时候,一个穿着和服的银发男人踏着木屐走来。
是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也许是社员向他汇报了情况,也许是听见了办公厅里的声响,他亲自走了出来,对我微微颔首。
“日安,福泽桑。这么早冒昧到访真是抱歉。”
他无奈的摇头,“不必多礼,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随我来吧。”
我点点头,对在场众人留下一个致歉的微笑,随着福泽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进去以后,我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办公桌前的座位上,福泽桑坐在我的对面,安静的不发一言,像是在等待我先说话。
我低下头,将手中唯一的盒子轻轻打开,把里面那本不算丰厚却崭新如初的相册递给他。
“这是家父的遗言,有意义的东西要留给需要它的人,所以这本相册还请收下。”
福泽桑接过相册,珍惜的翻开每一页。
“师兄他到底还是先走一步。尽管已经在电话里确认过消息,看见这本相册之后,我才真切有了实感。”
福泽桑眼神黯淡,这个冷峻得像是一把剑的高大男人,此时此刻才有了符合年纪的萧瑟,那是岁月的风霜之感。
他的眼神停驻在某一页合照,那上面是年轻的父亲和福泽桑,甚至还有我素未谋面的祖父,以及许多我不认识的青年。
福泽桑怅然,“这还是许多年前,我们在你祖父门下学艺的事情了。直至十年前,照片上的人只剩下我和你父亲,而现在只剩下我,你父亲干脆连葬礼也不办。”
我只能跟着叹气,“按照父亲的意思,他去找我的母亲是件好事,亲朋不必为此哀戚。”
福泽桑表示理解:“是师兄的个性。”
他关上相册,小心放在离手边最近的置物架上,然后仔细的打量我。
“多年未见,你这孩子愈发的像你的父母,只是未免过于多礼。若不嫌弃,还是叫我一声叔叔吧,毕竟师兄的孩子,就仿佛我的子侄一般。”
闻言,我只好叫上一声:“福泽叔叔。”
“接下来你要做些什么?”他对我的很是关心。
“我自四年前就在东京读书,接下来不过是按部就班继续读大学。”
他理解的点头,“你母亲的家族就在东京,看来师兄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是的,劳您费心!实际上,除了完成家父遗愿,我还有一件私事想拜托您......”
门内,我和福泽桑继续交谈,门外,集体办公中几人在八卦我和福泽桑的关系。
与谢野桑端起咖啡吹了口气,“夕月这么年轻,不知道和社长怎么认识的呢?”
江户川桑已经开始消灭限量粗点心了,一边吃一边不在意的解释:“夕月的父亲和社长是师兄弟啦!”
正在写工作计划的国木田君顿住笔,有些激动,“这,这么说!”
“没错哦,国木田可以说是和夕月师出同门!”江户川桑看着国木田君手忙脚乱的收拾打翻的资料。
国木田君一边收拾一边哀嚎:“我简直太失礼了!”
门内我和福泽桑不由失笑。
福泽桑示意我不要放在心上,解释道:“我准备教授国木田武技,他只是太激动了。”
我不怎么在意,“大家都是很可爱的人。”
福泽桑很认真,“所以晓,遇见解决不了的困难,不要大意的向侦探社求助,我会帮助你。”
我感受到这份承诺的重量,分外郑重的表示铭记于心。
福泽叔叔送我走出办公室。
我不太好意思,“福泽叔叔,您不用送,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
听见动静的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特别是江户川桑愤愤不平的嘟囔:“本大人就知道......”
“回见,乱步桑!回见!独步君!回见!晶子桑!”
忽略独步君和晶子桑惊愕的神情,我难得用上过于亲近的称呼,愉悦的和几人挥手告别。
这下子反倒是乱步桑表现得最镇定,他看见我和福泽桑一起走出来,像是妥协了一样挥手,“勉勉强强吧,夕月。”
保持着好心情,我向众人告别。
接下来,我需要把织田桑送到另一个人那里才行,只有交给他,我才能完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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