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华一回到正阳宫,百无聊赖的景宣帝立刻凑了上去,以旺财的形态。思及此,景宣帝不由庆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陪着皇后一起去谢府,不然自己昏迷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
“娘娘一回来,旺财立马就精神了。”宫人奉承。
景宣帝也是今天才发现,没了皇后,时间顿时难熬起来,虽然有皇后在好像也没啥正经事做,可就是没那么难捱,有时候倏尔一下,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谢重华笑着摸了摸狗皇帝的脑袋。
九月里斜次里冲出来,蹭着谢重华的小腿,汪汪汪叫着,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挤着景宣帝。
一下,两下,景宣帝忍了,他不跟一条畜生一般见识。第三次,景宣帝忍无可忍,举起爪子掀翻九月。
九月委屈地嗷呜一声,翻身坐起继续蹭谢重华,像是在诉委屈。
谢重华抱起它:“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旺财叫了一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撒娇。
景宣帝恨恨盯着九月,这混账玩意儿哪里像条狗了,猫都没它这么腻歪。忽然间注意到皇后微微泛红的眼眶,愣了一愣,紧接着明白过来,该是见了家人一时感伤落泪,顿生怜惜。
下一瞬,熟悉的晕眩感突至。
床上的景宣帝睁开了眼,他缓了缓坐了起来。
“陛下。”李德海松了一口气,陛下终于醒了,即使每天都得来这么一遭,可他还是心惊胆战。
景宣帝例行问在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李德海捡要紧的禀报:“武德司的密报到了。”
景宣帝:“呈上来。”
密报上写的就是谢重华回谢府一事,触及府医二字,景宣帝目光闪了闪,一丝莫名的情绪转瞬即逝。
谢府府医为皇后诊脉,诊出了宫寒,和御医的诊断结果一致。那药等闲大夫只能看出宫寒这个结果。
眼前浮现眼眶微红的皇后,她的眼泪里有几分是为了此事。
景宣帝长长一叹,百般滋味在心头辗转。
*
魏婉儿再一次出现在正阳宫,以道歉的名义。
大病一场,魏婉儿瘦的脸侧颧骨明显的突出,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蜡黄,两只眼睛却熠熠生辉,充满了活力。
谢重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嫂嫂,”魏婉儿强装诚恳,“婉儿大病一场,在病床上这些日子,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错得太离谱。”
说到这里,她福了福身,“之前是婉儿魔障了,还请嫂嫂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婉儿知错,以后再不敢犯。”
谢重华笑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多谢嫂嫂。”魏婉儿小心翼翼又期待的望着谢重华,“嫂嫂,那我能看一眼旺财吗,我就看看。”
“难为你还惦记着它。”谢重华笑了下,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想想也是,她魏婉儿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全指望着那条狗了,岂能善罢甘休。尤其现在她连县主之位都丢了,只会更加迫不及待。
魏婉儿低了低头,像是不好意思:“不瞒嫂嫂我是真的喜欢旺财,只是以前想岔了,喜欢并不一定要自己养。在嫂嫂这里,我想它了就来看看也挺好的。”
谢重华觉得不好,魏婉儿在寿宁宫,魏太后看的紧,让她无从下手。所以她至今没摸透魏婉儿到底是如何得知景宣帝会附身狗一事,更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这节骨眼上,她会不会对景宣帝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谢重华正想找个借口打发她,反正已经为了旺财撕破脸过一次,不怕第二次。就听见一串铃铛声传来,眨眼之间,獒犬就进了正殿。
魏婉儿大吃一惊,急忙去看狗的眼睛,目光灼灼。
“带下去。”谢重华冷声。
“等一下!”魏婉儿着急,连忙跑过去,生怕慢一步就来不及。
这架势把牵狗的太监都震住了,一时忘了谢重华的命令。
还是景宣帝眼看着魏婉儿就要扑上来,侧身避了避。
扑了个空,魏婉儿还要转方向,就被反应过来的宫人拦住。
魏婉儿却顾不得旁的,两只眼睛牢牢盯着旺财。
谢重华暗骂一声蠢材,生怕景宣帝看不出猫腻是不是。
“表妹这是要抢狗,”谢重华表现的彷佛是怕魏婉儿胡搅蛮缠,“先带旺财下去。”
德柱回神,拽了拽狗链想拉景宣帝走。
景宣帝哪里肯走,他之前就怀疑过魏婉儿是不是知道内情,便令人盯着她一举一动,想知道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人,他不信魏婉儿有这本事和勇气,只怕背后还藏了高人。
只那天之后,魏婉儿好巧不巧地病了,差点挺不过来。期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惹人怀疑的地方。
如果说之前是怀疑,那么现在景宣帝是肯定,肯定魏婉儿知道他会变狗这件事。
“没有,嫂嫂不要多想,我就是好久没见狗狗了,一时激动。”魏婉儿不自在的抿抿唇,虽然是在和谢重华说话,可眼神还一下一下落在景宣帝身上。偏偏她还自认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她那点演技,在景宣帝和谢重华眼里就跟纸糊似的。
谢重华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及景宣帝,看清之后,心就像是被拴了一块石头不住往下沉。景宣帝起疑了,谢重华暗暗咬牙,这样的演技,上辈子的景宣帝就没怀疑过。看来爱情使人盲目这句话,他也不能例外。
魏婉儿哪里知道自己成了透明人,她还陷在震惊当中——表哥真的附身到一条狗身上!
是的,她已经看出旺财不单纯的是一条狗。
没人会想到一条狗身上附着一个人的灵魂,所以旺财身上的种种异样,都没有人会怀疑,顶多觉得他特别聪明人性化。可在知情人眼里,人和狗的区别宛如天堑,尤其景宣帝从来不会刻意模仿狗。
于是,作为知情人之一的魏婉儿一下子也能区分出来。
震惊之后是果然如此,表哥果然变成了狗,还慢慢对谢重华生出了感情。必须阻止,在晚就来不及了。
谢重华掀了掀嘴角,示意宫人带下去。
魏婉儿急忙道:“嫂嫂,我想和它玩一会儿,”怕谢重华不同意,她还强调,“就在正阳宫里。”
就差在脸上写明要搞事情,谢重华能同意才怪了,但是也不好拒绝的太刻意,她便皱了皱眉道,“还是算了吧。你也该知道,因为旺财,我和太后闹得十分不愉快。”
闻言,德柱已经拉着景宣帝走了。确定了要确定的事,景宣帝也没一定要留下,免得被强带下去,丢人现眼还找罪受。
魏婉儿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追上去。她都想好了,趁着表哥附身于狗,她就假装不经意地地告诉表哥皇后和秦王有一腿。
秦王还为了皇后宫变来着,当然现下这还不好说,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知道这回事,总不能说她做了一个梦。
到底还有一丝理智残存,她强忍住了跟上去的冲动,按捺着性子听谢重华怎么说。
景宣帝也在听皇后怎么打发魏婉儿,狗听觉很好,哪怕越走越远,还能清晰地听见殿内的声音。
“难得太后已经忘了狗一事,你要是再三天两头来正阳宫看狗,太后少不得心疼你,只怕又要怪上我。表妹就当体谅我不易,算了吧,越看只会越舍不得,久了也就淡了。”
魏婉儿哑然,过了会儿信誓旦旦保证:“不会的,我就看看,我就看看。姑姑那我会解释的。”
谢重华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魏婉儿,看的魏婉儿浑身不自在起来,就像是有虱子在身上咬。她张了张嘴,却讷讷说不出来,似乎也发现自己的保证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可下次还能那么好运正好遇上表哥附身的时候吗?魏婉儿咬了咬牙,终究决定再争取一下:“嫂嫂。”
“表妹,”谢重华打断魏婉儿,目光狐疑,“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旺财?”
魏婉儿心下一凛,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行为会引人怀疑。皇后是不是已经怀疑了,不会的,皇后怎么可能想得到,但是皇后肯定会监视她和狗的接触。
如是一想,魏婉儿心里乱糟糟的,她干巴巴地解释:“我就是觉得和旺财投缘,我又魔障了,嫂嫂勿怪。”
魏婉儿匆匆告辞,心慌意乱的回顾自己之前的言行举止,回顾出了一身冷汗。
谢重华摩挲了下珐琅护甲,轻轻的啧了一声。狗皇帝已经疑上魏婉儿了,魏婉儿要是能意识到这一点,肯收敛下,也许能糊弄一时。
要是糊弄不过去,谢重华蹙了眉,今天才发现,猪一样的对手同样令人脑壳疼。
上辈子就是这么个人取她而代之,谢重华呵了一声,狗皇帝的品味够猎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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