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林极为兴奋, 他搞景阳王府是为了讨好皇贵妃,间接讨好皇帝,眼下他却有了一个直接讨好皇帝的机会景阳王府谋逆。任何一个君王,哪怕是如今不怎么关心朝政的皇帝, 都绝不会容忍谋逆。
汪春林仔仔细细调查, 确认无疑之后, 跑去向皇帝邀功, 不, 是告状。皇帝果然龙颜大怒,他清闲了两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跳出来了, 当即下令让汪春林好好查下去, 无论查到谁身上都不必束手束脚。
汪春林如闻天籁,响亮地嗻了一声,精神抖擞地开始查。
打发走汪春林, 皇帝神色一变, 招来另外的心腹,他手下当然不会只有汪春林这么一个可用之人, 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他不会犯那种权利尽量付一人的错误。皇帝让人暗中调查景阳王一案。
这一阵汪春林做的事他心里有数, 也知道汪春林是奉了谁的命令才对付贺家和景阳王府。
区区贺府,贵妃想抄就抄了, 只要她高兴就行, 皇帝都觉得贵妃动手晚了,忍到今天才动手。至于景阳王府,为难下也不是什么事儿,谁让他们纵容自家的女儿欺负贵妃母女。可谋逆就不一样了, 若是贵妃拿这种罪名对付景阳王府,皇帝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皇帝去见了姬月,开门见山的问“景阳王府的事,你让汪春林干的。”
姬月原是满脸的笑,比三月枝头的桃花还要赏心悦目,闻言,笑,收了,眼眶,红了。
“是臣妾指使的怎么了,他们往死路上逼臣妾,还不兴臣妾报复了。再说臣妾又没冤枉他们,贺知年就是贪赃枉法了嘛,贺知年和景阳王是一丘之貉,臣妾才不信景阳王是干净,臣妾就是要汪春林去抓景阳王的小辫子。臣妾算是明白了,景阳王是陛下的堂哥,臣妾只是个女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自然是手足比衣裳重要。是臣妾自以为是了,居然把自己当成排面上的人物了。”说罢已经是泪流满面,却不肯让皇帝看见,倔强的撇过脸去。
被先声夺人发作了一通的皇帝讪讪,知道自己想岔了,伸手要揽姬月,姬月扭身躲开,皇帝再伸手,姬月再躲,皇帝不放弃,事不过三,姬月没再躲,被皇帝揽到怀里,却还是撇着脸不看皇帝。
皇帝只能看见她半边脸,上面满是泪痕,可怜又可爱,当下心疼的紧“朕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又没怪你。”
“陛下少糊弄臣妾,寻常陛下和臣妾说话不是那样的。”姬月语气十分委屈。
皇帝尴尬了下,实话实说“还不是汪春林那个狗奴才,居然说景阳王有谋逆之心。这谋逆是大事,可不能开玩笑。”
姬月唰的扭过脸来,小脸上委屈更浓“合着陛下以为是臣妾让汪春林构陷景阳王,在陛下眼里臣妾就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嘛。”说着就要推开皇帝,皇帝赶紧抱住了,好声好气“爱妃最是识大体,是朕错怪爱妃了,都是汪春林这狗奴才误导了朕。”皇帝这种生物,大部分都是很不要脸的,他是绝对会犯错的,错的只能是别人。
姬月见好就收,堂堂皇帝都如软了,她再拿乔就是恃宠而骄了,顿时和皇帝同仇敌忾“这奴才真不像话,臣妾只让他查一查,景阳王府是不是和臣妾那爹似的贪污了,没想到他为了立功,居然弄出谋逆来。”
皇帝点头应和。
此刻汪春林若是在场,必定是想骂脏话的。
姬月忧心忡忡“陛下可不能由着他胡作非为下去,臣妾虽然讨厌景阳王府,巴不得他们倒霉,可也不想是这么个子虚乌有的倒霉法。不然外头那些人还不得说又是臣妾狐媚了陛下,臣妾倒不怕他们说,妾一弱女子,名声不打紧,可陛下英明万万不得受损。”善解人意完,她又上眼药,“陛下的英明,就是叫汪春林这种狗奴才败坏掉的。”
皇帝心下熨帖,抚着姬月的后背“爱妃放心,朕心里有数。景阳王府怎么对你的,朕也心里有数,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姬月当下感动地靠在皇帝肩头,“陛下怎么不早点找到臣妾呢,臣妾这些年过的好苦,委屈死了呢。”
倾国佳人撒娇,谁顶得住,反正皇帝没顶住,可把他心疼坏了。这一心疼,皇帝就想补偿,份位已经是皇贵妃,再上去就是皇后了,眼下皇帝还没有立后的打算,贵妃资历也还不够。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都是赏腻歪了的,皇帝认真想了想,觉得重罚贺家是个好赏赐。
于是贺知年的案子火速判下来,贺知年因为贪污被判了死刑,又因为康乐郡主和贺兰欣意图谋害宗室,虽然还没付诸行动,但谋杀宗室搁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两罪并罚,贺家其他人被流放,而康乐郡主被褫夺封号,赐死,贺兰欣亦是赐死。
得知结果的康乐郡主,眼下该是谢氏了,尖叫一声,眼白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贺兰欣则是鼓着双眼,满眼的惊恐和不敢置信,五雷轰顶不外如是。
赐死,怎么可能就算是上辈子,姬月也没赐死,而是把她发配道采石场,让她当苦力。她以为这辈子也会如此,只要她熬过那几年,等舅舅成就大业,她就能熬出来了。纵然舅舅恨她想杀谢意林,可毕竟没动手不是吗,何况还有外祖母在,外祖母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娘受苦受难的。
可现在,姬月直接赐死她,就算几年后舅舅替她们母女报仇了又如何,她已经死了
“我要见舅舅,我要见姬月,她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她妹妹,我是她亲妹妹。”
奉命前来执刑的魏公公轻蔑一笑“这会儿知道贵妃娘娘是亲姐姐了,早干什么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贺兰欣抖如糠筛,神经质一般摇着头“我不能死,我怎么可以死。”
魏公公笑了“你那样对贵妃娘娘,怎么可以不死。杂家劝姑娘还是识相点,别等我们动手,那样不体面。”
贺兰欣直勾勾地盯着白绫,眼里的恐惧犹如实质,猛然间,她彷佛被扎到一般,跳起来往后躲,一直躲到角落里,她尖着嗓子喊“你们不能杀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舅舅以后会”
魏公公正等着贺兰欣说下去,却见她卡了壳,瞪着眼珠子不说了,立马追问“景阳王会如何”
他当然知道司里正在查景阳王谋逆一案,贺兰欣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如何不多想,莫不是她就知道景阳王有犯上作乱之心。
贺兰欣闭上嘴,她不能说,说出来会坏了舅舅大计,可她不说,舅舅也不会救她。贺兰欣陷入挣扎之中,一面想豁出去什么都说了,你不救我我也不让你好过,另一面到底还有一丝良知残存。
冷不丁却听见对面的魏公公问“景阳王会谋反是不是”
贺兰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魏公公徐徐地笑了,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来人啊,把她带下去审问。”
悠悠转醒的谢氏正好听到最后几句,如遭雷击,飞身扑上去抱住贺兰欣“你们要带她去哪儿,你们这是要利用兰欣陷害景阳王,你们不能这样陷害忠良。”
贺兰欣惊恐万状,抱着谢氏不肯撒手“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魏公公不耐烦“拖下去。”便有小太监和狱吏上来拖拽贺兰欣和谢氏。
贺兰欣硬生生被人从谢氏怀里拖出来,谢氏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被人活生生掏出来,一想女儿可能遭遇的,再想娘家要是被按上谋反的罪名,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她苦苦哀求“你们不能这样,她还只是个孩子。姬月,你们告诉姬月,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是我对不起她娘对不起她,和兰欣和景阳王府无关”
然而任由她怎么苦苦哀求,惊骇欲绝的贺兰欣还是被拖走了。因为这一出意外,谢氏的白绫暂时用不上了,能多活几天的谢氏却没有丁点喜悦,她宁愿刚刚和女儿一起死了,起码不用生不如死。女儿被抓走,肯定会面临严刑拷问,武德司的人会把她屈打成招,让她指认娘家谋反,而被按上谋反的娘家会面临灭门之祸。恐惧和绝望塞满了心脏,谢氏恨得牙龈咬出了血,姬月,她好狠啊
此时此刻,谢氏悔不当初,当年自己为什么要看上贺知年这个男人,不然也就没有今日之祸。再退一万步,她应该斩草除根的,是她太过轻敌,明知道姬月恨她们入骨,却自以为是,从不觉得她能成气候。偏偏她就成了气候,不仅能搅得贺家鸡犬不留,就连娘家都难逃她的魔爪。
浓烈的悔恨在谢氏胸腔内翻滚,情绪激动之下,谢氏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且说贺兰欣,她当然不是什么硬骨头,更对舅家的阴暗报复心理,稍微一动刑,就承认她知道景阳王府会谋反,只是怎么知道的,贺兰欣找不出一个好的借口。武德司的人哪里允许她糊弄过去,再次动刑。
没两下,贺兰欣就把自己那点底子说了出来,颇有点破罐子破摔,反正要死只求死前少受一点罪。
可没人信,死而复生还是复生到多年前,尤其还牵扯到什么皇贵妃居然嫁给了已经死掉的魏停,还当了皇后,起义暴乱,宫变,亡国,改朝换代简直是找死。
居然如此调戏他们,魏公公神色一厉,大刑伺候。
贺兰欣开始生不如死,头一次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死而复生,不然,就不用遭这种非人的折磨。
贺兰欣被严刑拷打成了血人,还是不改那个说法,魏公公气了个半死,这是发癔症了吧。这种证词,让他怎么交上去,这可牵扯到皇贵妃,还扯到亡国,传到皇上耳里,只怕他这脑袋都要不保。
出于无功也不能有过的心理,魏公公并没在证词上体现这些无稽之谈,只写贺兰欣是无意中偷听到景阳王和人密谋造反一事。什么是无中生有,这就是了。
魏公公满意地看着按了贺兰欣手印的证词“送她上路吧。”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贺兰欣那些骇人听闻的癔语,那这个人就不能活了,反正本来就是被赐死的人。
犹豫了下,魏公公还是告诉了姬月,就当个乐子哄贵人高兴,想必皇贵妃是乐见她那异母妹妹倒霉受罪的。
姬月瞠目结舌,魏公公觉得贺兰欣说的是疯言疯语,她却不这么觉得,盖因贺兰欣提到了一年后的那场大洪水。
怪不得突然改变主意要嫁魏停了,合着是想吃回头草当皇后呢。啧啧,姬月十分同情素昧谋面的魏停,要贺兰欣不重来一回,他妥妥的人生赢家,偏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被贺兰欣这个废物看上,被带衰了。
贺兰欣之废,绝对是姬月平生之罕见,一个重生的居然能混成这样,真是废的够可以,白瞎了这样天赐良机。想想,也不能全怪贺兰欣,毕竟重生,只是多了一段记忆,又不是脱胎换骨,废物重生了照样是废物。,,,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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