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琼州台。
石夫子恭敬的立在年轻的天帝及刚成年的太子面前,他虽然已经飞升两百余年,如今也是个真仙级别,但比起周围那些动辄几千几万岁的仙神,八百岁的他还是资历太浅了,本不会有这样的殊荣才对。
天帝与太子皆是矜贵清绝的模样,喜怒哀乐不见半分。
位高之人本就擅于克制,不让旁人猜透一丝心思。
天帝召了他来也并不多言,只一句:“余门下弟子沉晏获断剑,余需谨记,切勿让其寻回断剑另一半。”
对于这没有缘由的要求,他不敢多问,只能恭敬回道:“谨准圣命。”
再一抬头,忽对上少年太子那孤冷的眼眸,少年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切记,勿寻回,否则天元门必覆。”
“是。”石夫子生平第一次感觉后背发凉,也不知沉晏究竟得了怎样的断剑,连天帝和太子都要出面叮嘱。
可若那断剑真是不祥之物,为何九重天不直接封印了,还放在仙冢让人得去。
虽有这多疑惑,他却是万万不敢问的。
仙冢。
“上神,您可知这把剑的来历?”沉晏问道,他想知道这把剑是不是与母亲有什么关联。
老应龙伸手在锈迹斑斑的残剑弹了一下,残剑发出一阵嘶哑的声响,他又摸了摸剑柄上的字叹了一声:“老身也记不得了,只记得它是七万年前被铸出来的,叫明月夜。”
他这话说完,楼伽同合苏心里都是一惊,这剑的名字竟然与贺兰庭的妻子同名。
沉晏看得出,老应龙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多说,不过这剑七万年前就被造出来了,应该与母亲没什么关系。
“那上神可知残剑的另一半在何处?”他又问道。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你们走吧。”老应龙开始赶人。
既然已经被下了逐客令,楼伽自然不敢多呆,再加上在老应龙面前她也心虚的紧,便带着人匆匆的离开。
刚出石宫不久,石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比来时还要快,她这才如释重负,带着弟子们前去辛家。
一路上,大家都在适应自己新得的法器,但因为连景的七宝手铃和沉晏的残剑实在是以前没见过,所以两人都有些茫然。
她看出两人的疑惑:“你们也无需担心,仙门里有一本仙器谱,回去查一查便知各自的仙器的来历和用法。”
但连景依旧苦着一张脸,他很是嫌弃这个女孩子家的手链,沉晏却在想着要怎么把剑柄上的字磨掉,免得让人疑心他是看到这三个字才二次去拔剑的。
入夜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辛南城,因沉晏和其他几个弟子的衣衫或多或少有破损,这样去辛家有损天元门颜面,于是去寻成衣铺买些新衣。
现在已经是耶里,白日里热闹的街道大都关了铺,走了好几条街巷才寻得一家成衣店,弟子们买了新衣去换时,她就在门外等着。
她现在有一个担心,辛家的人个个都是识香的高手,她这样前去便不是昭告天下她吃了肉蓉了。
虽说吃肉蓉并不是她本意,但流言蜚语向来是不问缘由只论结果,如此她好端端的女儿家,必定被人耻笑。
可若不进去又是不知礼数,两难之时恰好见这成衣店旁一处栀子花开的正好,于是心生一计,摘了许多盛开的花朵捏了花汁直往身上抹。
栀花味浓,抹上去后她整个人都香喷喷的,闻的她自己都要打喷嚏,如此才稍稍安心。
只是弟子们见了,纷纷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去别人家总要讲些礼数,所以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你们也收拾收拾,女孩子们也可以抹些花汁,味道还不错。”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女弟子们身上也有了花香味,她就不会那么的突兀了。
大家各自整着衣衫,换了新衣的沉晏也将有些散乱的发束好,立时一个清绝的少年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袁秋座下的三个女弟子也学了她的样子往身上涂了花汁,最后,大家一起招蜂引蝶的进了辛家的门。
因为辛家掌门在闭关修炼,所以这次出来迎接她们的是辛家的几个长老,其中就有清晨接走袁秋的那个女长老。
楼伽不知道这个女长老有没有将事情说出去,但不管说没说,她待会儿都要私下去找她。
辛家人,无论男女老少还是主子仆人,由于生在这魅惑之地,个个都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出来迎接他们的这些人,只让人瞧上一眼就无法移开眼神。
天元门的弟子,修的是清道,且又年轻,哪里抵得过这般阵势,一时竟失魂落魄起来,唯有沉晏,眼神依旧清明。
但细看之下,又能见他眼中有瑰丽莫名的深紫色如轻雾般聚拢又散开,他便是因为自身紫眼的缘故,才不受蛊惑。
只因是在黑夜里,谁也没瞧出来。
楼伽看出这是辛家给的下马威,当即朗声道:“深夜来访,叨扰了。”
她这一声,犹如清音一般立刻让身边的弟子们回过神来。
辛家人也知他们的小伎俩被识破,便也不再显摆,那当家之人吩咐一声:“贵客到了,还不快快迎接。”
话音一落,辛家那些或娇或俊的少男少女们便一哄前来,挽了天元门这些个男女弟子的胳膊向内厅里去。
辛氏的这些个弟子,也是看人下菜,沉晏容貌最是俊美,虽他站的位置最偏远,却是第一个被挽起胳膊的,其次便是连景,再是合苏,三人几乎是被拽着走的。
“楼姑娘,这边请。”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男子温和的说道,他没有辛家其他人那般的魅惑,正正经经的,像是哪个书香门第之家了不谙世事的读书公子。
这个男子楼伽也认得,是辛家掌门的三儿子,名叫辛温,同其他世家公子一样,也曾是当年仙盟比武时她的手下败将。
不过这男人输了,别人都觉得是情理之中,因为辛家人擅长的并不是仙法修为,他们夺人性命也无需这个,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利器。
不论男女,都是一把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于无形。
纯善的青年走在楼伽身边,修长的手指若即若离的蹭着她的一丝衣袖,自以为无人能察觉。
可一抬头,便见前方一双凶冷的眼,像是藏了寒天的冰雪一般刺过来,寒的让他立刻将手移开。
但下一刻,他却又悄无声息的笑了起来,这少年他认识,是楼伽座下最受偏爱的弟子沉晏。
而他之所以这般的笑,是因为沉晏方才的眼神,不是一个弟子维护师父的眼神,而是一个雄兽容不得自己的雌兽被触碰的霸道与凶狠。
他觉得有趣,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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