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桃山。
南桃山其实是“难逃山”的谐音, 它距离天元门五十余里,是孤孤单单的一座山峰,高约五百米, 竹笋一样向上长着,四周都是禁制,进去了如果没有人打开禁制, 想出来不容易。
戒律堂的弟子们将楼伽送到山顶的石洞后, 只留下一些清水和少的可怜的米。
面壁思过不是来享受的, 所以不会有什么丰盛的食物,且还要自己动手。
弟子们走后, 楼伽将石洞打扫了一下便住了下来,石洞里虽然很简单,但是却有一架的书,都是一些修身养性,清心解郁的书,是让面壁思过的人学习用的。
一连几天,她都是看着这些书打发时间,直到第十天的时候, 她看到一本《道体灵枢实解》。
这本书是她在书架的最底层找到的,纸面都已经泛黄,有的页面甚至已经发霉,可见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翻看过了。
随意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都是她从前学过的,正要换其他书来看的时候, 无意中扫到有一页写着关于元丹的内容。
想到自己的元丹由曾经的枯竭到现在恢复了四五城,且只要沉晏碰到她,灵力就突然消失,她便又仔细的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页便见书中果然有对她这种现象的解释,且原因有二:一是元丹耗损太过,犹如植物久旱,需得调养后慢慢恢复;二是换过元丹,此法是针对元丹损毁再无复原可能的修仙者,但这般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因为不会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元丹换给别人,而且那人献出元丹后也会死,更何况这事不是想换就能换,因为换元丹是禁忌之术,即便修为高深的人也不一定能成功。
看到这里她仔细想了想,因为实在是回忆不起祭祀之后到死亡前的那些事,所以她也不能肯定自己在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做过什么元丹损耗太过的事。
至于换元丹,她更是认为不可能,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觉得不会有人不要性命的将苦苦修炼得来的元丹给她。
思来想去她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她做过什么损耗太过的事,导致即便重生了,元丹也是枯竭状态。
继续看下去,只见书页最下面又写着一句:若赠元丹者并未立即死去,其对元丹……
字写到这里就翻页了,二翻过去后又发现后面几张都发霉粘在一起,即便小心翼翼的撕开,上面的字也看不清了。
“若赠元丹者没有死究竟会怎样啊?”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努力想要看清后面写的,但那几页完全腐霉在一块了,字早就融了。
算了,这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看不看都不打紧了。
随着夜色渐深,她合上书躺在床上睡去,等着新一天的到来。
————
天香楼。
沉晏也终于得了机会出天元门,到了苏缀的房间后,贺兰钧同那个盲女也在一起等着他的到来。
“阿晏,你终于来了,过来,让姐姐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苏缀摸索的伸出手。
沉晏缓缓走到她面前坐下,苏缀摸着他的脸,有些心疼的说道:“怎么瘦了。”
“可能是天热,有些吃不下东西。”他回道。
贺兰钧指着一桌子菜道:“那就同我们吃些,这里好些个凉菜。”
沉晏看着桌上丰盛的菜,突然想到楼伽这一个月只能以清水稀粥为食,就更加的没胃口:“不了,我能呆的时间不长,回去晚了会被发现的。”
贺兰钧笑了笑:“这是我们兄弟二人相见以来的第一顿饭,你好歹吃上一口,也让我心里好受些。”
沉晏听了,心中酸楚,于是坐下:“好。”
贺兰钧夹了一筷子凉菜放在沉晏碗里:“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未满月,我也只抱过你一回,一晃眼都已经十七八年了。”
“是,很久了。”沉晏将凉菜放在嘴里,眼中有着隐忍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贺兰钧又倒了一杯酒递过去:“我们兄弟干一杯。”
虽平日里天元门不让饮酒,可这杯酒,沉晏必须饮。
两人喝了一杯后,贺兰钧说道:“你找个机会从天元门出来吧,贺兰子弟,不应该和仇人生活在一起。”
沉晏怔了一下:“可是我若走了,便不能知道他们的内部消息了。”
“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什么内部消息,天元门的强大已经是众所皆知,什么消息对我们都没什么用,我们唯有找到比他们更强大的才是正事。”贺兰钧冷冷说道。
“我不同意。”苏缀正在一旁说道:“我不同意阿晏现在离开天元门,那个女人还没死,她死了阿晏再走也不迟。”
贺兰钧道:“若是想为阿茵报仇,一剑杀了那女子便是,你何苦非让阿晏对那女子做那些事,等将来我们找到剩下的族人,你让阿晏如何在他们面前做族长?”
苏缀冷笑了几声:“贺兰祖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茵怎么死的,那个女人也必须那样死,族人会理解的。”
贺兰钧皱了皱眉,他显然是不喜欢苏缀的这个态度的,于是问沉晏:“你是怎么想的?”
沉晏下意识的看了眼苏缀,虽然苏缀是看不见他的,但这个他一出生时就陪在他身边的女子,她和他亲阿姐一起抚养他长大,她的亲弟弟也为了他失踪,他早就将她也当作亲姐姐一般,更可况她的眼睛现在也看不见了。
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也要顾及她的情绪。
“天元门现在正是所有人都看着的时候,如果我这时候走了,会被猜疑的。”他说道。
贺兰钧听出来他现在不想离开天元门,但他不知是沉晏自己不想走,以为是苏缀教唆的缘故,他不想自己的弟弟被一个女人左右,但现在也不宜直接挑明,只能先等待:“也好,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再做打算。”
沉晏这次来除了和贺兰钧相见,他也有问题要问:“那个石台上的男子是什么人?”
贺兰钧疑惑的看着他:“什么石台?”
沉晏也不解他为什么会不知道:“你用符咒连通的那个世界,不是有个石台么,石台上有个死去的男人,还有一条金色的大蛇,他们是什么?”
贺兰钧摇了摇头:“我从我去过那边,所以并不知道那边还有一个男人,那大蛇是我从一段古书上找到的一个被封印的兽神,我的确是在供养它,以待将来能帮我们复仇。”
沉晏这才知道他从未去过那里:“那不是封印,那是一个同我们这里几乎一样的世界,你连那边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开始供奉,万一出现无法控制的后果怎么办?”
贺兰钧悠闲的端起一杯酒:“后果?我从不计后果,我只要为我的家人、族人复仇就好,阿晏,你顾虑太多了,不过我不怪你,谁叫你从小是被女子抚养长大,尤其你姐姐,一直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等你从天元门出来,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会好好教导你做一个合格的贺兰氏子弟。”
沉晏脸色一沉:“我姐姐,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苏缀也在一旁不悦的说道:“兰钧公子,你说女子胆小怕事,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受女子庇护。”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时隔快十八年相遇,三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正在这时,贺兰钧身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眼盲女子柔声道:“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今天是第一次团聚,都多吃点吧。”
如此气氛才缓和下来,沉晏随意吃了两口,便借口要回去。
走出天香楼,没了那些闷的他头有些疼的脂粉味,他方觉得好受些,因为喝了两杯酒,他有了一些醉意,他本就不善饮酒,天香楼的酒又烈,让他身体都在发热。
他走在回天元门的路上,快出城的时候,见到一个卖混沌的摊子正要收摊,又想起了楼伽,想着她已经是十天没有什么东西吃了,十分强烈的想给她送些吃的去。
“老板,一碗馄饨,我要带走,用大碗装,碗的钱一并给你。”他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
“好嘞,公子是给家里媳妇买的吧,我把汤和馄饨分开装,您回去再煮一下,免得坨了。”卖混沌老头细心的说道。
他听了觉得自己的身子更烫了,心也莫名的跳了起来:“我……不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老头突然叫道:“哎呀公子,一碗馄饨不过五个铜板,就算带两个碗,也才二十个铜板,这么大的钱,小老儿找不开。”
“不用找了,你找个大碗装多些就好,也不用分开,我自有法子带回去。”他觉得这银子花的值,让他心里隐隐有那么一丝的期盼。
“哎哟,我今天是遇到贵人了,多谢公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样好的福气,嫁了公子您。”老头又是一通马屁。
沉晏也不说话,眼中带着一丝的暖意,待馄饨做好后,他小心翼翼的端着,并用灵力温着不让它坨的太快,然后快速的向南桃山飞去。
石洞中的楼伽正睡着,突然闻到一股麻油的味道,她以为是自己太多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导致出现幻觉了。
过了一会儿,似乎又听见谁在小声的叫她,像是沉晏的声音,于是睁眼看去,只见石洞的外站着的不是沉晏又是谁?
她惊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有,你怎么能进来的?”
南桃山是有结界的,他不应该能进来才对,莫不是,他也犯了错被罚来了?
沉晏见了她这般反应,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他少有的开心,孩童一般。
这一路的飞驰而来,不但没让他醒酒,反而让酒劲更大了,脸红了,眼睛也红了,像个红眼小兔子一般。
“弟子没有犯错,弟子只是想给师尊送点吃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藏在背后的大碗馄饨拿了出来。
“你……”她本想责备他,因为这碗吃的会让他们两人都受罚,可是看着他的神色,她又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才知他是醉了。
可醉了的他,手里捧着一大碗的馄饨,个个晶莹剔透,那样远的路,竟然一点都没坨。
“师尊,你快吃吧,弟子拿的手都累了。”他像献宝一般的说道。
其实,手并不酸的,他只想让她心疼他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醉了的人,你还能说他什么,她只能接了过来:“你既然带了馄饨来,怎么也不带双筷子,我这里只能喝稀粥,除了碗旁的都没有。”
沉晏看了看四周,折了两截树枝,清理掉上面的树叶,又用嘴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才递给他:“用这个。”
她这才知,他不但醉了,而且醉的厉害,因为他平日里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只是,他为什么会醉了的时候来她这里?
“你怎么进来的?”她问道。
他红着眼睛看着她,神色懒懒:“弟子走进来的。”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突破结界进来的?”
他摇了摇头:“弟子不知道。”
她:……这完全没法正常交流。
算了,待以后再问吧。
“你回去吧,若是被掌门发现你来看我,恐怕也要被打鞭子了。”她不想他也受罚。
可他却还向石洞里走去,坐在她的石床旁,托着腮,眼睛蒙蒙的瞧着她:“弟子想看师尊您吃完,这碗还要送回去给摊主的。”
他,又对她撒谎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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