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苏的怀里抱着已经停止呼吸的石夫子, 眼神冰凉的看着沉晏。
沉晏见石夫子死去, 神情也恍惚了，虽然他一直是跟在楼伽身边，但石夫子也教养过他，所以在他心中也是尊敬这个表面看起来严肃但内心却很慈爱的老者。
他没有杀他，也不会去杀他。
万山红和其他长老们此时也赶了过了，见到石夫子殒命，全都不敢相信，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八百年修为的人就这么没了。
陆书兰也当即跪在了地上, 她今天终于见到了心上人的孩子，却没想护她一世的师兄竟离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那时候也看到了么？”沉晏不解的问合苏。
合苏回道：“我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你的手放在掌门的元丹处，并没有看见之前发生过什么。”
“那是因为我无论怎么给掌门渡灵力掌门都存不住, 所以想看看是什么原因。”他努力解释。
“若你只是小师弟，我自然信你，可你是贺兰庭的儿子。”合苏的这一句, 无疑是给他定了罪。
他下意识的去看楼伽，见她脸色苍白的跪在石夫子身边, 轻轻的握着石夫子的手，她一遍又一遍的探着师父的体温，似乎还不相信她的师尊就这么走了。
苏缀继续在一旁说道：“杀人偿命，有何不可？”
她的这一句, 更是给沉晏坐实了罪名。
“妖女，若无当年贺兰庭屠了西陵城三千余人，我等又怎么去找你们贺兰氏的麻烦？”性情刚烈的郁青怒道。
“可若西陵城主不抢走阿晏的母亲，不让那三千兵士阻拦我们族长救回他的妻子，那三千人又怎么会死，你们不去惩罚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来怪我们不该反抗，天下有这样的道理么，那西陵城城主时至今日还好好的活着，锦衣玉食酒池肉林，你们可有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一丁点代价？”贺兰钧也骑着大蛇前来怒道。
他的一番话，问的所有人哑口无言，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抢了明月夜的西陵城主，如今的确活的很好。
“公子此话差矣，强抢女子在九州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死罪，但是贺兰庭杀了三千人，是绝对的死罪，若是当年你们不追随他不阻拦我们将他正法，又何至族人死去。”当年一个幸存的长老说道。
他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若真的定罪，西陵城城主的确罪不致死，就算是普通人犯了这样的罪，最多也只是三年监牢，更何况他还是一城之主。
这看似是一个死局。
但其实，这个局早就在贺兰庭死的那一刻就解了，当年年仅十二岁的贺兰茵就已经明白了，所以她一直希望沉晏不要再卷入其中，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可此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的一方做错了，所以这个早就解开的死局还要继续。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楼伽突然站了起来，行尸走肉一般看着沉晏：“杀人偿命，说的好，你杀了我师父，我来杀你，至于你姐姐的性命，在你死后我会立刻自裁还给她，如此我们就两清了。”
她的声音没有感情，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让沉晏如万箭穿心：“师尊，我没有杀掌门，我进去的时候凶手就已经对掌门下了毒手，我们不要相互猜疑，因为凶手此刻就在这里，他正逍遥法外，师尊你要相信我，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出凶手。”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在嘶吼，他想让她信他，他害怕被她误会。
楼伽却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的笑中带着泪：“你知道吗，我信过你，可是人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要再相信你了。”
她信过他，以为他是没有了杀心，可她错了，错的离谱。
说完她摘下头上的红莲幻成宝剑，她一向不用剑而是用鞭，因为鞭只会伤人不杀人，而剑不一样，剑就是用来杀人的。
“你也别叫我师尊了，天元门三千年师严徒恭，从未出现过师父杀徒弟徒弟杀师父的事，我也不想破了规矩，所以今日，你我师徒缘尽了。”说完她幻出当年他的拜师牒，毫不犹豫的捏成了粉末。
那些粉末犹如轻烟一般被风吹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沉晏看着那消失的轻烟，眼中全是绝望。
烟散尽，宝剑出。
楼伽的剑极快的向沉晏刺去，沉晏虽没有来得及反应，但骨龙护主，挡住了她一剑。
此刻的楼伽，感觉到元丹充沛，而且也不疼了，若是她现在能够停下来仔细思考一番，也许就会疑惑为什么沉晏可以掌控她的灵丹，如果她再回去南桃山的洞里将那本讲元丹的书拿出来再去问问门中的长老，或许就能明白前世今生的那些孽缘。
可是，现在的她，只看见了师父的尸体，闻到了师父血的味道，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永远的离开她了。
她失了心智，忘了两人也曾一同经历生死，忘了自己的小徒弟在深沉大海之时，宁愿与她共死也不愿松开她的手。
她的剑出的极快，完全回到了当年的巅峰状态，而沉晏只是被动的躲闪，若不是有骨龙和明月夜相护，他怕是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阿晏，还手啊。”苏缀大喊道。
贺兰钧为了救沉晏，也对楼伽发动了幻术，可楼伽服过药，所以并没有什么用。
陆书兰不愿两个孩子这般你死我活想要将他们分开，可根本就插不进去手。
紧急之时，连景大声对沉晏喊道：“沉晏，你若死了，师尊也会自裁的，你活着师尊才能活，你快走吧，你走才能破这局。”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沉晏终于透过气来，是了，楼伽刚刚说过，等杀了他，她就自杀，所以他不能死，只要他活着，她也会为了杀他而活着。
而且凶手不是他，他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掌门的仇也不能报，真正杀人的人，会永远得不到惩罚。
想明白之后，他让骨龙缠住楼伽，然后飞到苏缀和贺兰钧身边：“走。”
但金蛇已经恢复的贺兰钧和苏缀并不想离开，只要再打下去，他们就会胜利。
可是沉晏紫眼一开，即便是万年修为的金蛇也不得不听从。
金蛇托着他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没有人敢去追，每个人都有顾忌。
唯有楼伽深陷两世之苦，非要杀了他再了结自己，就在她不顾一切的去追的时候，一堵约十米高的土墙挡在她面前，是连景用七宝手链拦住了她。
“师尊，小师弟一定是被陷害的，如果您真杀了他，然后凶手又出现了，小师弟岂不是冤枉？给他点时间去查清楚吧。”连景抱着她的腿哭道。
他才不管什么门派仇恨，他只知道如果师尊和沉晏都死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让开。”楼伽双目赤红。
“我不，就算您把我打死，我也不松手。”连景抱着不撒手。
楼伽反过剑柄就要打他，连城这时候也扑了过去抱住她另外一条腿：“使不得啊楼师父，我就这么一颗独苗，您要是打没了我也不活了，您要打就打我吧。”
父子两人哭的声泪俱下，但一场悲剧也被阻止。
楼伽不是挣不脱他们，而是她此刻也已经心力交瘁，即便元丹恢复，可心却千疮百孔，在连城家父子俩的哭声中，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乌云渐渐散去，露出点点星光，乘在金蛇头顶的沉晏呆呆的看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他不知道是谁要害石夫子，也不明白为什么楼伽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她虽的确有时候不分青红皂白，但在这样的大事上，她却并不含糊。
可为什么，她刚才非要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他与她，是否还有别的未解之恨？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会有的，你们还不了解我吗？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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