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周围一片静寂,听得见轰焦冻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不知是谁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措辞,唯有眼睛在不知所措地眨着。
轰焦冻认真而期待地看着我,距离太近了,我能看到他面部的肌肉微微地在抽动着,他在紧张……
我们俩沉默的时间确实长了点,那双期待的眼睛一点点暗淡下来,轰焦冻放开了扳着肩膀的手,无意识喃喃:“啊……是我考虑不够,我……”
他垂着眼睛,话语停住,也想不出任何的措辞。
欢喜在我胸腔滚动着,可是,理智又在死命地拉扯着我的神经,那个“好”字涌到了喉咙,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下去。
现在的我,又有什么理由能够即刻答应轰焦冻与他在一起,我体内寄生的那只妖怪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万一我身体又被妖怪夺取,万一那个时候伤害了轰焦冻,那该怎么办?一想到这,惧意又爬了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难过与欢喜来回地冲刷着我的心房,以至于眼泪从眼角处流下,我还浑然不知。
“抱歉,对不起,你别哭。”
轰焦冻慌乱了,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出纸巾给我擦擦眼泪,背包里面的书因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凌乱掉在地上,因为他的话,我眼泪涌出得更猛,肆意地在脸上流着……
被大力地拉入一个怀抱中,轰焦冻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住我的腰,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朵上,他磕磕绊绊地说着:“别,别哭了,对不起,也许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我的错,别哭,你别哭……”
久违的,那种满满的安心感再次从他身体从传来,我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不安的情绪被抚平许多。
轰焦冻动作僵硬地用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像是抚慰哭闹的婴儿,小心翼翼又温柔。他手掌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随后向四肢百骸蔓延去,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陌生的、奇异的感觉,却又偏偏令我极为受用。
我情绪平稳一点,用手抵住他的腰腹部,从轰焦冻的怀中退出。
轰焦冻眼睛眨啊眨,他看起来有很多话跟我说,可到嘴边只剩干巴巴的一句,“再见。”
我拉住他的手臂,他的眼睛又在这刻骤然亮起。
“现在还不行,轰君,我还有些事没处理。”
“啊。”轰焦冻神情放松,问:“小雨你的意思是你还……也……”
“嗯。”我点头,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我要先处理完一些事情,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轰焦冻脸上绽放出笑容,他满心的欢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怀中的女孩子揽入怀中。
炙热的无法收敛的感情喷薄而出,从来都寡言的他此刻却变得啰嗦,他急迫地想将满腔的爱意与柔情说出来。
“好,好的,我会等你处理完你的事情,我会对你好的,我喜欢你,之前是我不好,忽略你。”
“我会努力地做个好的男朋友,我会好好努力。”
从未有过的喜悦如流水不断地在轰焦冻胸腔激荡着,那种感觉很新奇,甚至,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以往看过的电影中的情侣相处的细节,脑中不断地勾勒出将来与心爱的女孩在一起后的种种美好。
轰焦冻长相清俊帅气,即使脸上有烫伤后的伤疤,仍瑕不掩瑜。从初中开始,他被女生告白的次数不下二十次,每次他都是很礼貌地拒绝。他从来不明白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他,情书中那些灼眼的肉麻的字眼又是如何能写得出来,可是现在,他好像理解了许多,甚至颇有心得。
仔细想想,也许在之前,女孩对他撒着娇,眼睛如星星闪亮全是他,会像树袋熊抱着他不撒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沦陷。亦或许,是更早之前。
……
我坐在不算特别软的沙发椅上,吸管搅拌着可乐杯壁,听着冰块在可乐中发出泠泠撞击声。
脑子里面收到的信息很混乱,给我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感。
爆豪一口气说完了关于红萝的事,他喝着可乐,表情烦躁不耐,眉眼也是凶巴巴的。
他觑到了对面少女眼角边的红丝,想来刚才哭过一场,心头的郁气又消散一点。
“喂,我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半响,爆豪问道,“那个妖怪现在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吧,而且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夺取你的身体,那个时候你怎么办,我说,你现在想好对策了吗?”
我摇了摇头,闷声说:“我想不出来,我妈妈现在出差了,我师父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现在没有什么头绪。”
“啧。”
对于这种奇异的事情,爆豪也觉得急躁,他一方面觉得这事可怖,一方面又心里隐隐地为着红萝开脱,也许是红萝对他宽容的态度在作祟。
我显然看出了爆豪的纠结,遂问:“她对你应该不凶吧。”
爆豪点了点头,像是不愿意承认般:“她说她不喜欢杀戮,可信吗?”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妖怪多于凶残狡诈,所以,我不懂。”我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她的意思是想要夺去我的身体,杀了我。”
“那你现在一点对策都没有吗?”爆豪猛地拍桌,将餐桌上的可乐杯都震了起来,他喘着粗气,眼神凶恶,“你不是很能打妖怪吗?喂,恋爱脑,你不是都挺自信的吗?啊,现在的你,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衣领被爆豪揪起,我整个人扑向餐桌,四目相对,我看到了爆豪眼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神情颓靡惶恐,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
爆豪定定地看来我一小会,才放开我,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喝着可乐。
我低声说着:“放心吧,爆豪,我会处理好的,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最多……”
最多同归于尽好了。
我难以忍受着这幅躯体会被妖怪改成她喜欢的模样,难以忍受我的存在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妖怪。
“不要跟她接触太多,妖怪多数喜怒无常,她这个时候可以和你交好,可能下一秒就会伤害你,所以,爆豪,不要再跟那只妖怪有太多的来往。”
我说完后,从沙发上站起,拎着包走了。
爆豪看着匆匆离去的少女,直至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
他咬着吸管,心底烦躁,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远离那个妖怪吗?
不,他跟那个妖怪一点关系都没有。
师父给我回了信息,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让我先打电话问我妈,他现在准备申请签证赶过来。
我打开了手机联系人页面,找到了妈妈的名字,心里却是有种不太情愿的感觉。现在,也许是受刚才爆豪的话影响,多少,有点不太相信我的妈妈。
沉默了一会,我把电话拨了出去,不一会,电话接通了,我听到了妈妈略显困倦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有事吗?”
我喉头一滞,猝然想到,似乎,从来,我与妈妈通电话都是在说着重要的事,没有任何生活上关切的唠叨。
有些难过,像针扎一样,隐隐地在作疼。
“妈,我身体里面是不是寄生着妖怪。”
我听到电话那头显然的呼吸滞住,半响,她森寒的声音才传来:“谁告诉你的。”
“妖怪跑出来了。”我顿了顿,补充道,“已经跑出来三次了。”
“跑出来的时间有多长,之后呢,每一次出来的时长,你有记忆吗?”
我拿着手机的手掌忍不住用力,强忍住要哭的冲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又是难捱的沉默,一小会,她的声音响起,带着电流冰冷的质感,“我没想过她会跑出来,更何况,告诉你之后你又能干什么?”
“可比我现在这样好太多了,我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是妖怪,还是你的女儿。还是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因为这种情况不喜欢我,所以常年把我扔在老家不管我,是吗?”
多年来的憋屈与心酸在这刻全都宣泄出来,我还是忍不住哭了,从小我的妈妈不在身边,陪我长大的是师父与外婆。外婆去世后,我以为妈妈会回来,可她把我扔给师父养着,每一个月都只是惯例的电话联系,之后再无其他。
我为什么会喜欢轰焦冻,再打电话给妈妈时,我才恍然大悟,从小开始,我没有被人经常地抱过。师父对我严厉,外婆身体不太好,我跌跌撞撞地长大,来自母亲父亲的拥抱并没有。
也是从树上摔下时,被轰焦冻接住抱在怀中,才会觉得温暖,整个人被包裹住那种充实感让我感觉到久违的幸福。
所以,我才会渴望着轰焦冻的怀抱,会喜欢上轰焦冻,会觉得他让我安心。
又是沉默,我讨厌死这样的沉默,却无可奈何。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个性有问题,你要让我进入雄英,为什么你不反对我成为英雄,那明明不是我的能力,不是吗?”
“妈妈,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其实你不在乎我的死活,还是我根本就不是你生的女儿,只是一个妖怪。”
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我吸着鼻子,身体往后靠着墙壁,哽咽说着:“不过还是麻烦你好了,如果我真的被妖怪夺去身体,那请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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